听到严正的询问，方沅点头确认。
“是的，柯祥今天的异能内核是【未来视】。他在高速公路上提前数秒预知了狙击弹道和敌人的战术配合，这是我们能零伤亡反杀的关键。”
她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的庆幸与骄傲。
在她看来，这不仅证明了柯祥的潜力，更是一份足以让军方重视并给予更高规格保护的投名状。
但严正的反应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他并没有出现丝毫喜色，反而象是被一层厚重的阴霾笼罩。
夹着香烟的手指微微一顿，随即用力按进了烟灰缸。
力道之大，将半截烟蒂直接碾成了粉末。
“异能协会之所以联合各国政府，将【寄魂虫】列为禁忌，甚至不惜一切代价销毁所有样本……”
严正的声音透着一股寒意。
“不仅仅是因为它能毁尸灭迹。”
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看向方沅，一字一顿地说道。
“最重要的一点，是母虫能共享子虫所啃食之人的——记忆。”
方沅在听到“记忆”时心脏停了一瞬。
寄魂虫。
寄魂，寄魂……
这个名字的真正含义，并非是指它寄生于血肉，而是它能窃取死者临终前的灵魂碎片！
“记忆……共享？”
她的声音干涩，有些失态。
严正没有说话，无声地点了点头。
寒意顺着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如果幕后黑手拥有了这两个杀手的记忆。
那么他现在一定知道，是谁看破了必杀的伏击，是谁指挥了那场反杀，是谁拥有着能够预知未来的恐怖能力。
一个刚刚觉醒不久，却拥有【未来视】这种战略级异能的学生。
在他们看来是冉冉升起的新星。
而对于一个能够掠夺他人异能的人来说。
绝对是再好不过的“大餐”。
“柯祥……”
方沅喃喃自语，指甲陷入掌心。
“他暴露了。”
……
启明基地，一号食堂。
正是饭点，食堂里人声鼎沸，热气腾腾。
柯祥和姜窈占据了角落里的一张桌子。
桌上摆满了盘子，堆得象座小山。
姜窈此时已经完全从之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中恢复过来了。
正毫无形象地大快朵颐，腮帮子鼓得如同一只仓鼠。
“唔……这个排骨不错，小祥你尝尝。”
姜窈夹起一块排骨递过去。
但柯祥却护着自己的碗，一脸严肃地摇了摇头。
“不吃。”
“哈？”
姜窈咽下嘴里的肉，一脸狐疑。
“你平时不是挺喜欢吃排骨吗？转性了？”
柯祥神秘一笑，指了指自己面前那个特大号的不锈钢碗。
“我有更好的。”
姜窈凑过去一看。
只见那碗里，盛满了白花花的植物根茎。
上面拌着红油辣椒，看起来……有点象草根？
也就是姜窈伸头去瞧柯祥碗时，难以言喻的味道冲进了她的鼻腔。
那是混合了鱼腥味和草药味的诡异气息。
“呕——”
姜窈脸色大变，瞬间后仰。
连人带椅子往后挪了两个身位，捏着鼻子惊恐道。
“那……那是什么东西！？”
“不懂了吧。”
柯祥一脸陶醉地夹起一筷子那白色的根茎，放进嘴里。
“咔嚓咔嚓”地嚼得津津有味。
“这叫折耳根，学名鱼腥草。这是黔州人民的灵魂！是信仰！懂不懂什么叫信仰的味道？”
【黔州代价触发：吃饭必须搭配折耳根】
天知道柯祥刚开始吃第一口的时候，差点没当场吐出来。
感觉就象是生吞了一条刚从泥塘里打捞出来的死鱼。
但是！
这就是代价的霸道之处。
只要硬着头皮吃下去，身体就会产生一种诡异的满足感。
仿佛灵魂都得到了升华。
“你管这叫信仰？”
姜窈一脸惊恐的表情。
“你说这话的时候和黔州商量过吗……你离我远点！味道飘过来了！”
“肤浅。”
柯祥一边流着泪一边大口咀嚼。
含糊不清地说道：“这玩意清热解毒，还能防感冒，最重要的是……呕……好吃！真好吃！”
姜窈看着脸色有些的发绿的柯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嘴真硬。
不过……
看着柯祥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姜窈心中的阴霾也散去了不少。
只要还能看到他活蹦乱跳，这个世界似乎就还没那么糟糕。
就在两人“打情骂俏”之际，一道高挑的身影挡住了头顶的灯光。
姜窈抬头。
看到来人后，立即收起了脸上的嫌弃，慌忙放下筷子擦了擦嘴。
“方老师？”
方沅站在桌边，神色凝重。
她刚从总控室出来，满脑子都是暴食者、猎杀、死亡这些沉重的词汇。
她一路疾行，在脑海中预演了无数种开场白，想着如何用最委婉的方式告诉这两个孩子残酷的真相。
而当她闻到那浓烈的鱼腥味时。
硬生生把她蕴酿了一路的情绪给冲散了三分。
方沅眉头微皱。
目光落在柯祥那碗生化武器上，喉咙微微滚动。
这小子……心态是真好啊。
“方老师，来点？”
柯祥热情地举起筷子，夹着一根沾满红油的折耳根。
“这可是好东西，食堂大妈说是特意为了照顾黔州籍学员采购的，新鲜着呢。”
方沅差点被呛到，屏住呼吸，摆了摆手。
“不用了。”
她拉开椅子坐下，目光在姜窈和柯祥脸上扫过。
周围喧闹的食堂环境，与她此时的心境割裂。
“柯祥，姜窈。”
方沅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他们三人能听见。
“有些事，我必须告诉你们。”
姜窈察觉到了方沅语气的变化，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
她看了一眼柯祥，眼神中带着担忧。
柯祥也看了一眼她。
他向姜窈递了个眼神——
一切交给我。
柯祥转头看向方沅，嘴唇微动，正要说话。
但下一秒，他的眼神突然空了。
他就那么愣愣地看着方沅，瞳孔失去了焦距。
一秒。
两秒。
柯祥回过神来，但他没有说话。
默不作声地夹起一根折耳根，放进嘴里。
“咔嚓、咔嚓。”
咀嚼声在沉默的氛围中显得有些刺耳。
柯祥面色平静。
咽下最后一口，抽出纸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又喝了一口水。
做完这一切，他忽然侧过身，伸出手。
在姜窈错愕的目光中，柯祥的手掌轻轻落在她的头顶，揉了揉她那有些凌乱的短发。
动作轻柔，眼神温柔得不象话。
“你……”
姜窈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脸颊飞起两团红云。
这家伙吃错药了？
还是这折耳根有致幻作用？
但当她对上柯祥的眼睛时，所有的羞涩都莫名变成了心疼。
“小祥……”
柯祥笑着摇了摇头。
摸完之后，他收回手，转头看向方沅。
桃花眼里再无半点呆滞，只剩下一片清明与淡然。
“方老师。”
柯祥抢在方沅开口之前，忽然说道。
“你是想说，我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对吧？”
方沅一愣。
她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关于寄魂虫、关于记忆共享、关于暴食者……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你怎么知道的？”
方沅下意识问道。
柯祥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未来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