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锐轩刚走到柴房外,一股混杂着霉味、秽物味的恶臭便直冲鼻腔,呛得他下意识蹙眉。
柴房是万府最偏僻的角落,木质门板朽坏不堪,缝隙里透出昏沉的光,隐约能看见里面蜷缩着一道单薄的身影。
“世子爷。”守在门外的两个仆妇见状,连忙躬身行礼,神色带着几分局促。
张锐轩目光扫过紧闭的柴门,声音冷了几分:“开门。”
仆妇不敢怠慢,连忙推开柴门。
眼前的景象让张锐轩眉峰拧得更紧——徐氏赤身裸体蜷缩在冰冷的柴草堆上,身上沾着干结的秽物,冻得青紫的皮肤上满是大小不一的冻疮,头发纠结如乱麻,脸上毫无血色,眼神里只剩恐惧与麻木。
“你们两个,”张锐轩语气沉得像冰,“立刻去弄些热水来,再找一身干净的粗布衣裳,让她梳洗干净。”
张锐轩顿了顿,补充道,“夫人有令,让她梳洗后去给少爷磕三个响头赔罪,随后便逐出府去,全家不得踏入万宅半步。”
说罢,张锐轩抬手从袖中摸出两块一钱重的银元,指尖微微用力一弹,两枚银元便带着破空的轻响,精准地从两个仆妇的领口滑入,贴着衣襟落到她们怀里,沉甸甸的触感伴着冰凉的凉意,让仆妇们心头一热。
这种一分的小银币,一个价值100个铜板,不过民间溢价到了120个铜板。比碎银子好用,老百姓爱用。
这些个婆子在万宅当差,一个月才500-800文月例,当然还是有些其他打赏,四季衣赏等。
“办得利落些,别出纰漏。”张锐轩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仆妇们连忙按住怀里的银元,躬身谢道:“谢世子爷赏赐!奴婢这就去办,定不辜负世子爷吩咐!”
说着便快步退了出去,脚步都比平日里轻快了几分。
午后阳光正好,透过院角老树枝桠洒下斑驳光影,落在柴房外的小空地上。
徐氏赤着身子站在木盆旁,冻得青紫的肌肤在阳光下更显触目惊心,那些冻疮或红肿凸起,或已破溃结着黑痂。
两个仆妇手里攥着发硬的老丝瓜囊,蘸了水便往徐氏身上搓去。粗糙的丝瓜囊擦过干裂的皮肤,本就脆弱的冻疮瞬间被磨得开裂,殷红的血珠顺着肌肤往下淌,混着泥水落在地上,晕开点点暗红。
徐氏却像没知觉一般,双目空洞地望着地面,牙关紧咬,一声不吭,只有身体在温水与摩擦的双重刺激下,忍不住微微颤抖。
张锐轩站在廊下,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眉峰拧得更紧,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耐:“你们两个就不能轻点?她若是没冻死,倒被你们搓得流血流死了,到时候谁来担责?”
仆妇们手上的动作一顿,脸上露出尴尬的笑意,其中一个讪讪道:“世子爷有所不知,这贱人身上又脏又臭,不下点重手哪洗得干净?万一带着秽气冲撞了小少爷,我们可吃罪不起啊。”
另一个也连忙附和:“是啊世子爷,您放心,我们有分寸,定不会真伤了她性命,只是这脏污不洗彻底,实在难登大雅之堂。”说着,手上的力道稍稍收了些,却依旧没停下擦拭的动作,只是避开了那些流血的冻疮,专往干净些的皮肉上搓去。
徐氏依旧一声不吭,只是垂在身侧的手指悄悄攥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
张锐轩走了出去,不一会儿拿来一瓶制冻疮的膏子,交给两个婆子,洗好了给她抹上。
两个婆子心里嘀咕着,“京师来的勋贵就是心善,这等害主的奴婢就应该打死算了,留着过年呀!还给治冻疮。”
徐氏听着仆妇的议论,头低的更低了,感觉自己罪孽深重。
清洗完了之后,穿上衣服,短短的二十几天,徐氏已经瘦弱了不少,原来鼓鼓囊囊胸脯也干干瘪瘪的了。
张锐轩又给了提供旧衣服的那个仆妇3个小银元,这让另外一个婆子心痛不已,不过是时候三件旧衣服,这都卖出新衣服的价格了。
张锐轩领着清洗干净了徐氏来到主屋外面,张锐轩说道:“就在这里磕头吧!不用进去了!”
徐氏闻言,踉跄着跪伏在青石板上,粗糙的衣料摩擦着刚愈合不久的冻疮,疼得脊背微微发颤。
徐氏双手按在冰凉的地面,额头低垂,不敢抬眼去看主屋的方向,更不敢去想屋内或许正等着的胡媚与小少爷。
“咚——咚——咚——”三个响头磕得又重又急,青石砖上竟留下浅浅的白痕,额角很快泛红,渗出血丝。
徐氏全程依旧一声不吭,只有肩膀因用力而微微耸动,像是在宣泄这些日子所受的苦楚,又像是在为自己当初的糊涂赎罪。
主屋的门帘被轻轻掀开,胡媚抱着万正毅站在门槛内,柳眉微蹙,眼神冰冷地扫过地上的徐氏,语气里满是嫌恶:“算你还有点良心,磕完就滚,往后再敢出现在万府附近,定打断你的腿!”
毅儿被母亲怀里的动静惊扰,懵懂地眨了眨眼,小手无意识地抓着胡媚的衣襟,全然不知眼前这一幕意味着什么。
马车上徐氏蜷缩在一个角落里面,两件旧衣服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
张锐轩叹了一口气说道:“走吧!我送你回家。”
徐氏闻言好像有了什么触动一样,轻轻说道:“我的家人还在?”
“都在,我们要你家人性命做什么?”
徐氏像是下定决心了,缓缓起身脱下衣服说道:“世子爷你救了我的家人,奴家无以为报,愿意伺候世子爷一回。”
张锐轩笑道:“穿上吧!想伺候我的人多了去了,你还不够格!”
徐氏闻言尴尬的笑笑,随即打开胡媚派人收拾得自己在府里物品,进府前的物品都在,期间夫人赏赐的东西都被分了。
徐氏挑了自己一套衣服换上,衣服换好了之后,就到了徐氏家里。
张锐轩拿出一个钱袋子,掂量了一下只有十几两,问道:“金岩你有多少钱,借给我,回去找你绿珠姐姐要去。”金岩扔进一个钱袋子,差不多有二十几两。
张锐轩凑一起,一起给了徐氏说道:“就这么点钱,拿着回去,一家人好好过日子吧!”
徐氏闻言下跪给张锐轩真心实意的磕了三个头,然后下车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