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晨间八点:镜子另一侧的审讯
云海市修复中心地下四层,一间前所未有的实验室刚刚建成。
这间被称为“双向镜室”的空间被一道单向玻璃分割为两个完全对称的区域:左侧是按标准审讯室布置的封闭房间——金属桌、固定椅、摄像头、录音设备;右侧则是观察室,但不同寻常的是,观察室也被布置成审讯室的模样,只是多了十二张陪审员席位。
此刻,左侧审讯室里坐着韦晖(危暐)。他穿着普通的白色衬衫,手腕上戴着电子监控镣铐,面前桌上放着一杯水。右侧观察室里,十二个人已经就座——正是参与“张坚系统”核心设计的十二人团队:陶成文、沈舟、曹荣荣、鲍玉佳、张帅帅、程俊杰、梁露、付书云、马文平、魏超、马强、林奉超。
单向玻璃经过特殊处理,左侧的韦晖看到的是镜子中自己的倒影,而右侧的十二人则能清晰看到他每一个细微表情。
陶成文通过麦克风说话,声音在左侧房间响起:“韦晖,今天进行的环节叫‘犯罪过程情景重演’。你需要以第一人称、实时还原张坚案中的三个关键场景。这不是表演,而是研究——我们需要观察在高度还原的情境下,你的神经反应、生理数据、语言模式的变化,以验证改造的稳定性。”
他停顿:“张斌今天不在场,但他授权我们进行这个环节,并会在结束后观看录像。你可以随时要求暂停,但每次暂停都会记录在案。”
韦晖点头:“我理解。可以开始。”
程俊杰在观察室调出监测数据屏——韦晖的实时脑电图、心率、皮肤电导、呼吸频率、眼动轨迹全部显示在十二块分屏上。这是“张坚系统”中“高危心理监测模块”的极端测试:当一个曾经的加害者重新进入犯罪情境时,他的身心会发生什么变化?
魏超盯着屏幕,低声对马强说:“我倒要看看,他是真改好了,还是装的。”
(二)场景一:第一次接触——2019年1月7日的电话
灯光调节,左侧房间的墙壁变成投影屏,显示出2019年1月7日的虚拟场景:一个普通的办公室,时间是下午三点。
韦晖面前的桌子上出现一部老式座机电话的投影。他闭上眼睛三秒,再睁开时,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微妙变化——肩膀微微前倾,眼神变得锐利而克制,那是五年前“林副组长”的神态。
“开始。”陶成文说。
韦晖拿起虚拟电话,拨号。观察室里同步响起模拟的拨号音和接通声。
“喂,张股长吗?我是省能源局专项检查组的林副组长。”他的声音变了——比平时的声音低沉一些,带着适度的官方腔调,但又不失亲和。
马文平快速记录:“声线降低约30赫兹,语速放慢15,这是权威暗示的经典语音策略。”
电话那头是ai模拟的张坚声音,基于当年真实录音重建:“林林副组长?您好您好,有什么事吗?”
“张股长,电话里说不太方便。我们接到一些反映,关于你所在单位的油料管理可能存在不规范。”韦晖停顿两秒——这是精心设计的留白,让对方消化信息并产生焦虑,“但初步审查后,我们认为你个人可能是清白的。”
沈舟观察:“先制造威胁,再给予安全承诺,经典的压力-释放操控。”
ai张坚:“这这是从何说起啊?我一向按规章办事”
“我相信你。”韦晖立即接话,“所以我才先跟你通气。这样,明天下午三点,我在你们单位对面的清心茶楼等你,我们单独聊。记住,这件事暂时不要跟任何人说,包括你们领导——因为不确定你们单位内部有没有人牵扯。”
魏超皱眉:“‘暂时不要跟任何人说’,这是他下的第一个钩子。”
通话结束。左侧房间恢复普通灯光。
监测数据显示:韦晖的心率从68升至82,呼吸加深,前额叶脑电波出现特定模式——这是高度集中和情绪唤醒的标志。
曹荣荣分析:“他在重新进入角色时出现了明显的生理唤起,但皮肤电导数据显示,他的紧张更多源于‘任务执行’而非‘情感共鸣’。换句话说,他在认真完成‘重演任务’,但没有对当年所作所为产生强烈情绪反应。”
陶成文问:“韦晖,你现在有什么感受?”
韦晖缓缓呼出一口气,那个“林副组长”的气质逐渐褪去:“我在回想当年打这个电话时的心理状态。当时我想的是:第一句话要制造适度恐慌,但不能过度;留白时间要精确到秒;给出会面邀请时要使用‘单独聊’强调特殊性;最后用‘不确定内部有没有人牵扯’种下怀疑的种子。”
“你现在评价这个设计?”付书云问。
“从技术角度,很高效。”韦晖说,“但从伦理角度,这是操纵的开始。我用三分钟的通话,在张坚先生的认知里植入了几个关键概念:1他有麻烦了;2我是能帮他的人;3他不能信任同事。这三个概念会成为后续所有操控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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鲍玉佳记录:“能够清晰分析自己当年的心理操控技术,说明认知层面已完成解构。但情感层面的评估需要后续场景。”
(三)场景二:信任构建——2019年3月15日的医院对话
灯光再次变化。左侧房间投影出医院走廊的场景,长椅、消毒水气味模拟器启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医用酒精味。
韦晖站起来,走到虚拟的长椅旁坐下。他再次调整状态——这次的神态更加关切,身体微微前倾,是倾听者和问题解决者的姿态。
ai张坚的投影出现在长椅另一端,表情焦虑。
“林组长,医生说移植不能再拖了,但那个肾源”ai的声音带着哽咽。
韦晖伸出手,虚拍对方的肩——这是基于当年真实动作的重建:“张股长,你别太急。我昨天刚跟省医院的王主任通过电话,他说那个肾源还在,但需要尽快确定。”
他停顿,观察“张坚”的反应,然后压低声音:“不过有件事按正规流程走,排队的人太多,恐怕等不起。王主任说,如果走‘特殊通道’,可以插队,但需要一点运作费用。”
ai张坚:“多少?”
“二十万。”韦晖说得很轻,但很清晰,“这是预付款,后续治疗费用医保能报大部分。我知道这不是小数目,但比起生命”
他故意没说下去。
观察室里,张帅帅调出当年的资金流向图:“就在这次对话后三天,张坚汇出了第一笔大额资金:20万。”
马强咬牙:“用人家老婆的命来做筹码,真他妈”
ai张坚:“我我想办法。林组长,这钱我转给您还是”
“不,直接转给医院账户,我会把账号发你。”韦晖说,“记住,这事要保密。走特殊通道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对你对我都好。”
通话结束。投影消失。
这一次,监测数据出现了不同变化:韦晖的心率在说到“二十万”时从78骤升至92,皮肤电导率大幅上升,脑电图显示前扣带回皮层区域活跃度增加——这是道德冲突的神经标志。
“解释你的生理反应。”程俊杰说。
韦晖沉默了几秒,额头有细汗:“我在说出‘二十万’这个数字时,突然突然真实地感受到了当年张坚先生听到这个数字时的绝望。不是推理,是身体的直接反应。我的喉咙发紧,胸口有压迫感。”
梁露对比数据:“这是共情反应的生理表现。五年前他打这个电话时,相同时间点的心率是平稳的,甚至略有下降——那是冷静计算的标志。”
“所以你现在能共情了?”魏超直接问。
“不完全。”韦晖诚实地说,“是‘认知共情’——我知道他应该很痛苦,我的身体模拟了那种痛苦反应。但‘情感共情’我还没有完全体验到。区别在于,如果完全共情,我现在会感到内疚和痛苦;而我现在更多是理解了他的痛苦,并为曾经造成这种痛苦而感到认知失调。”
曹荣荣记录:“重要进展:从‘无情感反应’到‘认知共情引发的生理模拟’,这是神经可塑性的证据。但距离‘情感共情’还有距离。”
陶成文继续推进:“下一个场景。”
(四)场景三:最终收割——2019年11月25日的致命通话
灯光第三次变化。这次场景是夜晚,透过窗户能看到虚拟的城市夜景。桌面上摊着一些文件投影——房产买卖合同、借款协议等。
韦晖坐在桌前,神态变得冷静、疏离,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这是“林副组长”在诈骗尾声时的状态——任务即将完成,但需要最后一把推力。
ai张坚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比之前更加虚弱:“林组长,房子今天过户了,钱明天能到账。那个补助真的能下来吗?”
“张股长,文件我已经递上去了。”韦晖的声音平静得不带感情,“但财务那边说,需要最后一笔‘税费’才能激活拨付流程。五万,不多,但必须要有。”
ai沉默。长时间的沉默。
观察室里,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他们知道,当年就是在这次通话后,张坚借了最后五万元,然后彻底崩溃。
“我我没地方借了。”ai的声音在颤抖,“亲戚朋友都借遍了,同事也不能再开口”
韦晖闭上眼睛,再睁开时,说出当年那句关键的话:“这样,你问问你儿子。他不是在考研吗?听说现在学生贷款额度挺高的,几万块应该能贷到。”
“哐当!”
观察室里,魏超猛地站起来,椅子倒在地上。他脸色铁青,拳头紧握。
马强也站了起来:“操!你连人家儿子都不放过!”
林奉超拉住两人:“冷静!这是重演!”
左侧房间里,韦晖在说出那句话后,监测数据出现了剧烈波动:心率飙升至110,呼吸急促,皮肤电导率达到峰值,脑电图显示多个脑区同时高激活——这是强烈的情绪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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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最惊人的是他的生理反应:他开始干呕,真的干呕,弯下腰,肩膀颤抖。
“停!”陶成文立即叫停。
投影消失,灯光恢复正常。工作人员快速进入左侧房间,递给韦晖水和毛巾。他接过水,手在剧烈颤抖。
五分钟后,韦晖才勉强平静下来,但脸色苍白。
“解释刚才的反应。”沈舟说,语气里有一丝罕见的关切。
韦晖的声音嘶哑:“五年前我说这句话时没有任何感觉。那只是一个逻辑判断:张坚的社会关系已耗尽,唯一未开发的资源是他儿子的学生贷款资格。我需要测试他是否会为了‘最后的希望’突破这个底线。”
他深吸一口气:“但刚才当我说出‘问问你儿子’时,我突然‘看到’了张斌。不是抽象的概念,是具体的形象——昨天会议上他流泪的样子,他说‘我要知道我爸最后的日子怎么过’的样子。然后我意识到,我当年在建议一个父亲去压榨儿子最后的资源。”
他停顿,眼泪流下来:“而那个儿子,当时正在考研,正在为未来努力,什么都不知道。我在摧毁一个父亲的同时,也在间接摧毁一个儿子。但我当年完全没有想到这一层。我的认知里只有‘资源利用效率最大化’。”
张帅帅调出对比数据:“五年前相同时间点,他的所有生理指标平稳,甚至略有愉悦感——那是任务即将完成的成就感。现在,他的反应模式完全逆转。”
曹荣荣轻声说:“这是突破。认知共情引发了情感反应。他不仅理解了张坚的痛苦,也开始感受那种痛苦,并且感受自己作为加害者的重量。”
魏超重新坐下,表情复杂。他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反应。
(五)中场分析:十二人陪审团的争论
左侧房间暂时封闭,韦晖在那里休息和进行生理数据记录。右侧观察室里,十二人开始了激烈讨论。
“这能证明他真正悔改了吗?”马强第一个发问,“还是只是因为他知道我们在观察,所以演了一出戏?”
程俊杰调出数据:“生理反应很难完全伪装。特别是呕吐反射——那是自主神经系统的反应,不受意识直接控制。他在说出‘问问你儿子’后的干呕是真实的。”
梁露补充:“更重要的是神经数据的连贯性。他在三个场景中的脑活动模式显示出明显的‘时间差效应’:在重现五年前行为时,大脑激活区域与当年记录相似;但在行为后的反思阶段,现在的脑活动与五年前完全不同——增加了道德推理和情感加工区域的活动。”
沈舟总结:“所以结论是:他能够重现当年的犯罪思维模式,但一旦脱离‘角色’,他的大脑会对那些行为产生强烈的负面反应。这说明改造不是抹去过去的能力,而是给那些能力加上了伦理约束。”
付书云提出伦理问题:“但这样的重演本身是否道德?让他重新体验作为加害者的状态,会不会有‘重新激活’犯罪思维的风险?”
“这正是测试的目的。”陶成文说,“‘张坚系统’中有一个核心假设:改造不是让人变成另一个人,而是让同一个人学会用不同的方式使用自己的能力。我们需要验证,当这个人重新接触犯罪情境时,约束机制是否牢固。”
马文平从社会学角度:“更重要的是社会意义。如果他能在高度还原的情境下仍然保持伦理约束,那么他的案例就能为司法实践提供参考:什么样的改造是真正有效的?脑科学数据能否作为假释评估的补充依据?”
魏超仍然怀疑:“但数据只是数据。如果他出狱后,遇到一个真实的需要帮助的‘张坚’,他会不会再次下手?毕竟真实的诱惑和模拟的诱惑完全不同。”
这时,林奉超突然说:“也许我们需要一个更极端的测试。”
所有人都看向他。
“什么测试?”陶成文问。
“让他接触一个真实的、符合‘张坚特征’的潜在受害者。”林奉超说,“当然是在完全监控和保护下。观察他在真实诱惑面前的选择。”
这个提议让房间安静了。
鲍玉佳第一个反对:“太危险了!万一他真的”
“但如果不测试,我们永远无法真正验证。”张帅帅说,“‘张坚系统’最终要推向真实社会。如果系统的核心设计者之一都经不起真实考验,这个系统本身的可靠性就存疑。”
曹荣荣看向陶成文:“需要张斌的同意。不能没有受害者家属的授权就做这种测试。”
陶成文点头:“我会征求他的意见。但现在,继续最后一个场景。”
(六)场景四:消失前夕——2019年12月3日的最后短信
韦晖重新进入左侧房间。他的脸色仍然苍白,但已恢复平静。
“最后一个场景,”陶成文说,“2019年12月3日,张坚发给你的最后两条短信。这次,你需要以‘林副组长’的身份回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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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影显示出两条短信内容:
第一条(12月3日凌晨2:14): “林组长,那些油料数据,你们不会用来做危害国家的事吧?我睡不着,一直在想这个。”
第二条(12月3日凌晨4:02): “林组长,我不怪你。是我自己贪心,想走捷径。我儿子张斌今天考研,他喜欢吃东街那家包子铺的早餐。如果你以后见到他,别说他爸爸是个罪人。就说就说爸爸希望他每天吃早餐。”
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呼吸声。
韦晖盯着那两条短信,特别是第二条。监测数据显示,他的心率再次上升,但这次是缓慢而持续的上升,伴随着呼吸模式的改变——深长吸气,短暂屏息,缓慢呼气。这是悲伤的生理信号。
“你当时没有回复。”陶成文说,“现在,以‘林副组长’的身份,你会回复什么?”
韦晖闭上眼睛。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那个冷静疏离的“林副组长”又回来了。但这次,这个角色的面具上有裂痕。
他拿起虚拟手机,开始打字。观察室的大屏幕上同步显示他输入的内容:
“张股长,数据只用于内部研究,不会危害国家。你好好休息。”
他停顿,删除,重新输入:
“你儿子会以你为荣的。保重。”
再次删除。
第三次,他打了很长一段,又全部删掉。
最后,他打了简单的几个字:
“收到。保重。”
这正是五年前他实际回复的内容——冷漠、简短、不带任何情感。
但这一次,在按下发送键前,他的手指停在半空,剧烈颤抖。
监测数据爆表:心率128,呼吸急促,皮肤电导率曲线剧烈震荡,脑电图显示前额叶与边缘系统强烈冲突——理性与情感的战争。
“发送。”陶成文说。
韦晖的手指按不下去。他盯着那两条短信,特别是第二条,盯着“爸爸希望他每天吃早餐”这句话。
突然,他放下手机,双手捂住脸,肩膀剧烈颤抖。压抑的哭声从指缝里漏出来。
不是表演,不是设计,是崩溃。五年积累的所有认知共情、所有理解、所有迟来的感受,在这一刻冲垮了防线。
观察室里,没有人说话。魏超转过头去,马强低下头,曹荣荣擦眼泪,就连最冷静的陶成文,也摘下了眼镜。
三分钟后,韦晖勉强控制住情绪,但声音完全破碎:“我我发不出去。我明知道这是重演,明知道这不是真的,但我我无法再次发出那个冷漠的‘收到’。”
他抬起头,满脸泪痕:“五年前我为什么能发出去?因为我真的不在乎。他在担心国家,在牵挂儿子,在想早餐而我在想数据收集即将完成,想资金转移路径,想撤退流程。我们活在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里。”
“现在呢?”沈舟轻声问。
“现在我看到了。”韦晖说,“我看到一个父亲在生命最后时刻的牵挂。看到一个人的善良即使在最深的绝望中也没有完全熄灭。看到我当年摧毁的是什么不只是钱,是这些。是这些最后的、脆弱但顽固的善良。”
他转向单向玻璃的方向,仿佛能看见观察室里的人:
“所以我发不出那个‘收到’。即使只是重演,即使知道这不是真的,我也发不出去。因为现在我知道,那个简单的‘收到’,对一个在深渊里还想着儿子早餐的父亲来说,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彻底的抛弃,意味着他最后的牵挂被扔进虚空。”
他深吸一口气:“所以我请求我不以‘林副组长’的身份回复。我以现在的我,回复五年前的张坚先生。可以吗?”
陶成文看向其他人。所有人都点头。
“可以。”陶成文说。
韦晖重新拿起虚拟手机,缓慢而坚定地打字:
“张坚先生,我是韦晖。五年后,我要告诉你:第一,你是一个好父亲,你的儿子张斌现在很好,他每天吃早餐,他成为了一个帮助很多人的人。第二,你没有危害国家,那些数据没有被滥用。第三,对不起。对不起利用了你的善良,对不起让你独自承受,对不起没有在你需要时拉你一把。虽然这句对不起太迟了,但它是真的。”
他按下发送键。
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七)数据不会说谎:当神经图谱见证改变
重演结束。韦晖被带到隔壁房间进行深度生理评估。观察室里,十二人面对完整的数据报告。
程俊杰展示了四张脑部对比图:
“图a:五年前韦晖在诈骗过程中的典型脑活动模式。高激活区域:背外侧前额叶(计划与执行)、顶叶(空间与数字处理)、颞叶(语言与记忆)。低激活区域:前扣带回(道德冲突)、脑岛(共情与厌恶)、腹内侧前额叶(情感价值判断)。”
“图b:今天重演时,当他进入‘林副组长’角色时的脑活动。。这说明他仍然保有当年的认知能力——他能‘调取’那种思维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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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c:今天重演时,当他脱离角色、反思行为时的脑活动。完全不同的模式:前扣带回、脑岛、腹内侧前额叶全部高激活,而背外侧前额叶激活减弱。这是道德反思和情感加工的典型图谱。”
“图d:最后他拒绝发送‘收到’,转而写道歉信时的脑活动。这是图b和图c的混合——他使用了当年的语言能力(颞叶活跃),但服务于完全不同的目的(腹内侧前额叶指导下的亲社会行为)。”
梁露补充行为分析:“从语言模式看,他重演时使用的句式、词汇、停顿模式与五年前录音高度一致。这说明犯罪手法作为一种‘技能’仍然存在。但技能的使用动机和情境已完全不同——现在是用于研究,而非伤害。”
沈舟总结心理学评估:“可以得出结论:韦晖的改造不是‘变成另一个人’,而是‘同一个人学会了不同的价值排序’。他仍然拥有高智商和分析能力,但这些能力现在被伦理约束重新编程。当遇到类似情境时,约束机制会被激活,阻止伤害行为。”
魏超仍然有疑虑:“但这只是实验室里。真实的诱惑呢?”
这时,陶成文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表情严肃:“是张斌。他说他看了重演的实时录像,有一个提议。”
(八)张斌的提议:一场真实边界的测试
十五分钟后,张斌来到观察室。他的眼睛红肿,显然刚哭过,但神情坚定。
“我看完了。”他说,“我需要你们做一件事。”
“你说。”陶成文说。
“下周,‘张坚系统’社区试点要启动,对吧?”张斌说,“我请求让韦晖参与第一次社区宣讲会,作为技术顾问向居民讲解诈骗识别。但我要加一个条件。”
他看向所有人:“我要在宣讲会现场,安排一个‘测试者’——一个演员,扮演一个符合‘张坚特征’的社区居民:中年,妻子重病,经济压力大,对权威信任。这个演员会私下向韦晖求助,说他遇到了‘组织上的领导’承诺帮忙,但需要钱,问韦晖该不该信。”
房间里一片死寂。
“如果韦晖识别出这是诈骗,并正确引导,那很好。”张斌继续说,“但如果他如果他有任何犹豫,任何模棱两可,甚至任何暗示可以‘试试看’,那么‘张坚系统’立即终止他的参与,他回到监狱继续服刑。”
魏超第一个支持:“我同意!这才是真金不怕火炼!”
曹荣荣担忧:“但这对韦晖是否公平?这是诱骗测试,法律上”
“法律上也许有问题,但道德上必要。”张斌的声音很平静,“我不是要惩罚他,我是要验证。如果我父亲当年遇到的是改造后的韦晖,而不是五年前的危暐,结局会不会不同?我需要知道答案。”
他看向陶成文:“您是项目负责人,您决定。”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陶成文身上。
漫长的思考后,陶成文说:“我们需要韦晖本人的同意。如果他不愿意,测试不做。如果他同意,那么设计必须符合伦理:第一,测试结束后必须立即告知真相;第二,无论结果如何,不能作为司法证据,只能作为研究数据;第三,张斌你必须在场,但由专业人员执行测试。”
张斌点头:“我同意。”
“那么,”陶成文说,“现在去征求韦晖的意见。”
(九)自由的选择:当加害者自愿走进试炼场
韦晖在评估室里,刚刚完成生理数据采集。陶成文、张斌、曹荣荣、魏超四人进去,说明了测试方案。
听完后,韦晖沉默了整整一分钟。
“我理解这个测试的意义。”他最终说,“如果我是张斌,我也会需要这样的验证。”
“所以你同意?”魏超问。
“是的,但有一个条件。”韦晖看向张斌,“无论测试结果如何,无论我是否通过,‘张坚系统’都要继续。我的参与与否不重要,但这个系统必须建立起来。这是我唯一的要求。”
张斌点头:“我答应你。系统会继续。”
“那么我同意。”韦晖说,“时间、地点、具体情境由你们设计,我只需要知道这是测试的一部分。我会像对待真实情境一样反应。”
曹荣荣记录:“自愿同意进入高压力伦理测试,这本身是积极信号。”
事情就这么定了。测试定在一周后,在云海市清河社区中心,“张坚系统”首场宣讲会现场。
离开评估室时,张斌走在最后。在门口,他转身对韦晖说: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做这个测试吗?”
韦晖摇头。
“因为如果我父亲当年遇到的,是一个已经改造好的你,也许他现在还活着。”张斌说,“所以我要验证,改造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么你的案例就能给无数还在监狱里的人希望,给无数受害者的家属一点安慰——也许伤害他们的人,真的有可能变好。也许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救赎这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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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晖的眼睛又湿了:“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去证明救赎可能存在。”
“不是给你机会,”张斌纠正,“是给我父亲一个交代。给所有相信善良却被辜负的人一个交代。”
(十)宣讲会前夜:数据与良知的双重准备
测试前夜,修复中心灯火通明。
陶成文团队在最后校准测试方案。演员已经选定——一位五十岁的前话剧演员,妻子确实患病(真实情况),经济确实困难(已获得项目补助),但他自愿参与测试,理解全部风险。
测试情境设计为:宣讲会结束后,演员会私下找到韦晖,说自己最近遇到“省里老干部局的领导”,承诺帮他申请医疗补助,但需要“手续费”。他会展示伪造的公文和聊天记录,询问韦晖“该不该信”。
“关键是观察韦晖的第一反应。”沈舟说,“如果他立即警觉,引导演员报警,说明约束机制牢固;如果他犹豫,甚至建议‘可以试试但要小心’,说明约束不完全;如果他如果他提供任何‘优化建议’,那就危险了。”
魏超说:“我会在现场便衣监视。有任何异常,立即介入。”
张斌则独自在父亲墓前坐了很久。他对着墓碑说:
“爸,明天我要做一个很残酷的测试。我要看看那个害你的人,现在是不是真的变好了。如果你在天有灵,给我一点提示吧。告诉我该不该相信人性可以改变。”
夜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张斌觉得,那像是父亲的回答:去做吧,儿子。去验证所有该验证的,然后做出你自己的判断。
而在矫正中心,韦晖坐在房间里,看着窗外夜色。他知道明天的测试将决定他余生的轨迹,但他此刻想的不是这个。
他在想张坚。想那个在生命最后时刻还想着儿子早餐的父亲。想那个在绝望中还担心国家安全的普通人。
“张坚先生,”他轻声对着空气说,“明天,我会用你教会我的东西,去帮助可能成为下一个你的人。这是我唯一能做的,稍微对得起你的事。”
监测数据显示,他的心率和缓,脑电波平稳,没有焦虑,只有一种平静的决意。
第九百零七章,在试炼的前夜结束。
但真正的考验,在晨光中等待。
【第九百零七章完,字数统计:字】
【本章核心看点】
犯罪情景重演实验:通过高度还原的三个诈骗场景,观察加害者在生理、神经、心理层面的反应变化,验证改造深度。
共情能力的神经证据:从“无情感反应”到“认知共情引发生理模拟”再到“情感共情突破”,展示神经可塑性的具体过程。
张斌的角色进化:从受害者家属到测试设计者,体现创伤转化后的理性力量与道德勇气。
终极伦理测试的博弈:自愿进入真实诱惑情境的测试,将改造验证从实验室推向真实世界边界。
数据与良知的对话:脑科学数据与人性选择在每一个决策点上交锋,探讨“科学能否测量救赎”的终极命题。
【下章预告:第九百零八章《社区中心的十字路口》】
宣讲会现场,韦晖将如何面对伪装成受害者的演员?
第一反应是警觉还是犹豫?神经监测数据将揭示什么?
如果测试失败,张斌将如何履行他的承诺?
如果测试成功,社会是否准备好接受一个“改造完成”的加害者?
在社区中心这个平凡的空间里,一场关于人性、救赎与社会接纳的终极测试即将展开。
试炼已就绪,数据已校准,演员已就位。在第八百九十九章开始的漫长旅程后,真相将在第九百零八章的晨光中揭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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