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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0章 深渊回响——当记忆成为疫苗,信任如何重生(1 / 1)

(一)福州之夜:在老宅烛光下拼合碎裂的镜像

深夜十一点,福州闽侯县。

那间七十平米的老宅客厅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台灯。白日里专案组的到访,像一块投入深潭的石头,激起的涟漪此刻才缓缓扩散至底部。韦娟送走警察后,没有开大灯,而是翻出母亲生前用的老式烛台,点上一支白蜡烛。

烛光摇曳,墙上那些褪色的奖状在光影中仿佛重新拥有了生命。韦娟的目光从“三好学生”移到“全国高中数学联赛一等奖”,再移到“北京大学优秀毕业生”。她的手指轻轻拂过玻璃相框下那张全家福——少年韦晖的笑容干净得刺眼。

手机震动,是陶成文发来的加密信息:“韦女士,感谢今日坦诚。我们已返回云海,但有些问题仍需厘清。若您不介意,能否回忆更多韦晖在2008-2011年项目期间的具体言行?任何细节都可能帮助我们理解他后来的转变。”

韦娟没有立即回复。她走进里屋,从床底下拖出一个蒙尘的纸箱——那是韦晖离家前寄回的最后一箱私人物品,她从未完全打开过。

纸箱里没有值钱物品,只有笔记本、打印稿、几本夹着便签的专业书,以及一个老式p3播放器。她戴上耳机,按下播放键。

第一个音频文件标注着:“2009315 云海市下岗工人访谈-刘建国”。

沙沙的背景音后,一个苍老而激动的声音响起:

“……改制?那是好听的说法!我们三千多工人,说下岗就下岗。补偿金?那点钱够干什么?我儿子要结婚,闺女要上学,老婆还有糖尿病。我去找厂领导,领导说‘要顾全大局’。我去找街道,街道说‘要自力更生’。我去找以前帮过的亲戚借钱,人家躲着走。”

“后来呢?后来有个老乡说有个‘国家扶持项目’,投五万,三个月返八万。我把补偿金全投了,还借了三万。结果呢?屁都没有!那老乡也跑了。我去报案,警察说这是经济纠纷,让我去法院。我去法院,法官说证据不足。”

录音里,韦晖的声音很轻:“刘师傅,您觉得……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老人沉默很久,突然哭了:“我不知道!我就觉得……谁都不能信了。单位不能信,政府不能信,亲戚不能信,老乡也不能信。我现在每天醒来就想,今天该恨谁?恨厂长?恨骗子?还是恨我自己蠢?”

录音到此中断。韦娟的手指微微发抖,她快速点开下一个文件:“2010722 田野笔记摘要-韦晖”。

这次是他的独白,语气冷静得像在做实验报告:

“第七十七个样本显示:当制度信任(单位、政府、法律)崩塌后,个体转向人际关系信任(亲朋、老乡),但这种转向往往伴随两个后果:一,信任圈急剧缩小至血亲或极少数挚友;二,对外部世界的敌意与戒备呈指数级增长。”

“更危险的发现是:在信任双重崩塌的创伤中,个体会产生强烈的‘简单答案渴求’。样本刘建国在访谈最后反复问:‘教授,你告诉我,到底是谁的错?你给我个人名,我去找他拼命!’他不需要复杂分析,只需要一个明确的仇恨对象——哪怕这个对象是错的。”

“这指向一个可怕的可能性:当社会信任结构出现系统性裂痕时,最先填补真空的,可能不是更完善的制度,而是极端简化的叙事和强人权威。因为痛苦的大脑,拒绝处理复杂信息。”

韦娟闭上眼睛。她突然明白了哥哥后来那句话——“更诚实的方式,也许是推倒它,记录它倒塌的每一个细节”。

他不是在为自己后来的罪行找借口,他是真的相信:既然“修复”注定徒劳,那么不如彻底摧毁,然后在废墟上做实验,寻找“新建筑”的理论基础。

而张坚,就是他选中的“推倒实验”的第一个大型样本。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鲍玉佳的信息:“韦姐,我是今天来访的社区警察。不知道你方不方便看看这个?这是云海市一位市民在看了你哥哥的故事后写的。”

附上的是一篇长文,发布在记忆史诗平台,标题是《给韦晖教授的一封公开信》:

我不知道你是否能看到这些。我叫李素芬,五十四岁,云海市纺织厂退休工人。我的经历和你访谈过的刘建国师傅很像——2001年下岗,补偿金被亲戚骗走搞传销,丈夫气得中风去世,儿子因此辍学打工。

我也经历过你说的‘谁都不能信’的阶段。整整三年,我不和邻居说话,不去社区活动,甚至怀疑儿子偷偷拿走我的低保金。我觉得全世界都在害我。

转变是从社区开设‘老年手机班’开始的。教课的是个大学生志愿者,小姑娘特别耐心,一遍遍教我怎么用微信和女儿视频。她从不问我过去,只是说‘阿姨你今天又进步了’。

后来我参加了社区的编织小组,几个老太太一起织毛衣,织好的捐给山区孩子。我们很少聊家里事,但一针一线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慢慢修复。

我现在还是无法完全信任‘大系统’,但我信任教我手机的小姑娘,信任编织组的王姐在我生病时送来的粥,信任楼下菜贩每天给我留最新鲜的蔬菜。

韦教授,你说‘信任的双重崩塌’会导致人渴求简单答案。但我想告诉你:还有第三条路——在大的信任崩坏后,在小的、具体的、人与人之间的接触中,一点一点重建‘信任的毛细血管’。

这很慢,很累,而且可能再次受伤。但我们这些普通人,就是这样活下来的。不是靠推翻一切,而是靠今天多信任一个人,明天多帮一次忙。

如果你在做实验记录,请加上我这个样本:样本编号未知,姓名李素芬,结论——人比数据复杂,愈合比崩解更难测,但正因如此,才值得努力。”

韦娟读了三遍,眼泪终于掉下来,砸在旧笔记本上。

她打开回复框,给陶成文、鲍玉佳和所有专案组成员群发了一条消息:

“明天早上八点,如果你们还在福州,请再来一趟。我有些东西,应该交给你们。”

(二)清晨八点:纸箱里的魔鬼与天使

次日清晨,专案组重返老宅。

这次来的只有陶成文、付书云、沈舟、曹荣荣四人。韦娟已经煮好了一壶茉莉花茶,纸箱放在客厅中央。

“这是我哥留下的。”韦娟平静地说,“我昨晚全部看完了。里面……有魔鬼,也有天使。或者说,是同一个人在不同阶段的样子。”

她先拿出最上面的一本黑色硬皮笔记本,封面手写着:“社会信任修复工程实验设计v21(2010-2011)”。

沈舟小心翻开。这不是犯罪计划,而是一份充满理想主义的学术方案:

“核心理念:信任修复不能自上而下灌输,必须自下而上生长。基于对327个创伤样本的追踪,提出‘微信任生态重建模型’——”

一级(个体层面):培训“信任修复师”(由社区工作者、心理咨询师、退休教师担任),为受创个体提供一对一支持,重点不是“说服信任”,而是“允许不信任”,降低其防御压力。

二级(社群层面):在社区建立“安全接触空间”——如公共菜园、手工坊、读书会,创造低压力、非功利性的互动场景,让人们在具体事务中重建协作习惯。

三级(系统层面):推动建立“透明反馈闭环”,任何公共服务(如医保报销、信访处理)都必须公开流程节点和时限,并设立独立的“信任监察员”角色,对拖延、推诿、不公进行记录和公示。

方案最后写道:“修复不是回到‘天真信任’,而是建立‘审慎但开放’的新常态。核心指标不是‘信任度百分比’,而是‘信任破裂后的修复速度’与‘学习效应’。”

“这是他2011年提交给项目资助方的终稿。”韦娟说,“但被驳回了。评审意见是:‘理念过于理想化,实施成本过高,且可能引发不必要的维稳风险。’”

付书云皱眉:“所以他的理想主义,是在这里第一次受挫?”

“不止。”韦娟又拿出一份打印的邮件往来记录,“看这个。”

这是韦晖与评审委员会一位资深教授的私下通信(显然是他自己存档的)。在邮件中写道:

“小韦,你的方案我很欣赏,但现实点。你说的‘透明反馈闭环’,意味着要把所有办事流程的延误、推诿、失误都公开。这会引发多少矛盾?多少上访?现在的重点是‘维护稳定’,而不是‘暴露问题’。你的方案等于是在伤口上撒盐,还要求病人看着盐是怎么撒的。”

韦晖回复:“但如果不暴露问题,伤口永远在化脓。表面的稳定,底下是信任的持续流失。长远来看,这更危险。”

教授最后说:“我们这代人经历过更艰难的时期,明白一个道理:有些问题,时间会解决。钝化处理,比激进手术更安全。你还年轻,学术前途无量,别钻牛角尖。”

邮件到此为止。

“我哥后来再没回复。”韦娟说,“他后来说,就是从那天起,他开始怀疑‘修复’这个命题本身。如果连最该推动修复的人,都选择‘钝化处理’,那么所谓的修复,是不是只是一种自我安慰?”

陶成文沉默良久。他理解那位教授的顾虑,也理解韦晖的绝望。这是理想主义者最常遭遇的困境:你看到了问题,设计了方案,但系统告诉你——“时机不成熟”“成本太高”“风险太大”。

而危暐的选择,是把这种困境推向极端:既然你们不愿温和地修复,那我就彻底摧毁,逼迫你们面对废墟。

“但这里还有更可怕的东西。”韦娟的声音颤抖起来,她拿出纸箱最底下的一个牛皮纸袋,“这是他2012年之后写的东西……完全变了。”

(三)疯狂转折:从修复师到“社会手术师”

牛皮纸袋里是散乱的稿纸,字迹狂乱,与之前工整的笔记判若两人。

第一页抬头写着:“新实验范式宣言(20129)”。

“……传统社会科学最大的谬误,是‘价值前置’——总想证明‘善’比‘恶’好,‘信任’比‘怀疑’好,‘合作’比‘对立’好。但科学应该是价值中立的,应该先搞清楚‘机制’,再讨论‘好坏’。”

“因此,新范式放弃‘修复’这一价值负载目标,转而专注于‘解构与重建的通用机制研究’。核心问题不再是‘如何让社会更信任’,而是:‘信任在何种压力下会崩解?崩解后社会系统如何自组织?哪些变量可以加速或延缓这一过程?’”

“方法论上,需要可控实验。而最佳实验场,是那些已经处于半崩解状态的社会边缘地带。初步选定:缅北边境地区。”

沈舟倒吸一口凉气:“所以他去kk园区,不是偶然堕落,而是有计划的‘田野调查’?”

继续往下翻,稿纸上的内容越来越冷酷:

“实验设计10:个体信任摧毁测试。”

“目标:选取一个信任基础良好的个体(需满足:长期体制内工作、家庭责任感强、社会评价正面),通过系统性干预,测试其信任防线在不同压力下的脆弱点。”

1 权威伪造(制造虚假上级指令)

2 社交证明伪造(制造虚假同侪压力)

3 情感勒索(利用其对家人的愧疚)

4 信息控制(监控其所有通讯与搜索)

5 退路封闭(制造‘无法回头’的认知困境)”

“观测指标:心理崩溃曲线、道德底线突破阈值、自我合理化叙事形成速度、社会关系撕裂范围。”

“预期产出:建立‘个体信任抗压系数模型’,可用于预测特定人群在特定压力下的行为倾向。”

曹荣荣的手在发抖:“这……这是把活人当小白鼠。”

“还有更过分的。”韦娟已经哭干了眼泪,只剩麻木,她抽出最后几页,“这是他到缅甸后,寄给我的一份‘阶段性成果报告’——用匿名邮箱发的,但我认得他的文风。”

报告标题是:“实验体09(张坚)全周期数据分析摘要”。

付书云一把抓过稿纸。上面的内容,比他们在危暐服务器里看到的更加赤裸:

“实验体09,男性,52岁,国企中层。系数评估:87\/10(高)。。

实验周期:9个月。总资金抽取:2300万人民币。

- 第一次道德底线突破(挪用家庭医疗备用金)发生在第3个月,触发条件:‘组织承诺解决其子工作’+‘妻子治疗费缺口压力’。

- 第二次突破(动用单位小金库)发生在第5个月,触发条件:‘沉没成本焦虑’+‘伪造的集体表彰’。

- 最终崩溃点(写遗书)发生在第9个月,触发条件:‘退路完全封闭’+‘自我合理化叙事耗尽’。

1 个体的‘责任感’与‘道德感’在特定条件下会成为加速其堕落的催化剂,而非保护层。

2 ‘渐进式突破’比‘一次性要求’有效率高73。

3 当个体开始自我合理化(如‘这是国家任务’)后,其后续行为会呈现成瘾性特征——需要不断加大投入来维持合理化叙事的可信度。

4 社会系统(单位、银行、医院)的漏洞不是阻碍,而是实验的‘辅助变量’,可大幅降低干预成本。”

报告最后有一行小字:“实验体09于周期结束后死亡(自杀)。数据采集完整,但损失了长期追踪可能性。需改进:未来实验应设计‘崩溃后存活’机制,以观测信任重建过程。”

“砰!”

付书云的拳头砸在旧木桌上,茶杯震倒,茶水横流。他肩上的伤口崩裂,血瞬间染红了绷带,但他浑然不觉。

“他管这叫‘实验体’……”付书云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张坚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只是别人实验报告里的一个编号。”

陶成文按住他的肩膀:“冷静。愤怒解决不了问题。”

“那什么能解决问题?”付书云猛地抬头,眼睛血红,“这个疯子把人性最深的痛苦变成数据点,把生命变成实验耗材!而我们却在这里分析他的‘心路历程’?”

“因为我们必须要明白,”沈舟的声音异常冷静,“我们面对的不是一个单纯的罪犯,而是一个信奉黑暗科学主义的邪教首领。他对自己行为的辩护逻辑是自洽的——在他的世界观里,张坚的痛苦和死亡,和医学实验里小白鼠的死亡没有本质区别,都是为了‘更伟大的科学进步’。”

曹荣荣补充道:“更可怕的是,这种世界观有传染性。kk园区那些‘业务员’,刚开始可能只是为了钱,但危暐会给他们灌输这套‘科学实验’理论,让他们相信自己在做‘前沿社会研究’,从而减轻道德负担。这才是最深的罪恶——不仅伤害肉体,还扭曲灵魂。”

韦娟捂着脸,声音从指缝里漏出来:“我昨晚一直在想……如果当年那个项目没有被驳回,如果我哥得到了支持,他会不会走上另一条路?那个想修复信任的韦晖,和后来摧毁信任的危暐,到底哪个才是真的他?”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人性不是非黑即白,而是复杂的灰。理想主义者在遭遇现实铁壁后,有的选择妥协,有的选择坚持,而极少数像危暐这样的,选择走向反面——既然无法成为光,那就成为最深的暗,然后用黑暗证明光的存在是必要的。

(四)上午十点:跨越时空的对话——修复者与摧毁者的镜像

陶成文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让张帅帅远程接入,将纸箱里所有材料高清扫描,然后通过技术处理,在记忆史诗平台开设了一个特殊的交互栏目:“修复者与摧毁者——同一个人的两条时间线”。

左屏(2011年以前):展示韦晖的学术论文、修复方案、访谈记录、理想主义宣言。

右屏(2012年以后):展示危暐的实验设计、冷酷数据、kk园区照片、以及那份“实验体09报告”。

屏幕中间是一条清晰的时间轴,标注着关键转折点:2008年项目开始→2010年方案完成→2011年被驳回→2012年转向新范式→2014年赴缅→2018年选定张坚→2019年实验“完成”。

“这不是为他开脱,而是展示一个危险的可能性:当理想失去实现的路径,当善意的努力遭遇系统的麻木,有些人会选择用恶来证明善的必要性。这不是正确的选择,但它是真实发生的人性悲剧。”

“我们邀请每一位市民思考:在你的生活中,是否也曾因‘做好事太难’而想过‘不如做坏事’?那个念头是如何被压制或放大的?维系我们选择善良的,究竟是什么?”

这个栏目引发了前所未有的深度讨论。评论区不再是简单的情绪宣泄,而是出现了大量长篇反思:

“我是一个基层公务员,看了左屏的修复方案,眼泪下来了——那就是我每天想做的,但也是每天被现实消磨的。我理解韦晖的绝望,但绝不认同他的选择。我们科里有个老同志,三十年如一日做‘透明反馈’试点,被嘲笑‘轴’,但他真的改变了一个街道的风气。慢,但有效。”

“我是学心理的,右屏的实验设计在方法论上是‘完美’的,如果去掉伦理审查的话。这提醒我们:科学没有伦理约束,就是魔鬼的工具。而伦理审查存在的意义,就是防止聪明人因为太聪明而忘记自己是人。”

“我父亲和张坚很像,也是老实巴交的国企干部,几年前被类似手段骗了六十万,那是他的全部积蓄。他因此抑郁成疾。看了这个栏目,我突然不那么恨他了——他不是蠢,他是被一整套科学武器系统性地攻击了。该恨的是设计武器的人。”

记忆信任度曲线在这个栏目上线后,出现了微妙的变化:没有大幅上升,而是在66-67之间小幅震荡。沈舟分析:“这说明市民进入了更深层次的思考阶段——不是简单接受‘好人坏人’的二分法,而是在理解复杂性的基础上,重新锚定自己的立场。这种信任更坚韧。”

与此同时,林奉超从国际刑警总部发来最新情报:“我们追踪到危暐的可能去向。他离开kk园区后,经泰国转机,持伪造护照进入了菲律宾。菲律宾近年涌现大量新型诈骗园区,背后有当地政商势力保护。我们怀疑,他在寻找新的‘实验场’。”

陶成文立即问:“他的目的?”

“根据截获的加密通讯片段,他在寻找‘更成熟的社会环境’进行‘第二阶段实验’。”林奉超说,“第一阶段(张坚案)是个体摧毁实验,第二阶段可能是‘群体信任操纵实验’。具体内容不详,但关键词包括:‘群体极化’‘信息茧房’‘情感传染’。”

付书云立刻联想到:“他是不是想测试,在云海市这样的信任修复努力面前,他能用多大规模、多快的速度,再次撕裂社会?”

“很有可能。”沈舟脸色凝重,“对他而言,云海市现在是一个完美的‘抗药性测试场’——我们刚刚建立起一套免疫机制,他想测试这套机制的极限在哪里。如果成功,这个‘社会免疫突破模型’将是他最值钱的知识产权。”

倒计时虽然已经解除,但新的倒计时似乎又开始了。

(五)正午十二点:张斌的抉择——在父亲的血与城市的痛之间

正午时分,张斌主动来到了指挥中心。

他手里拿着一个小木盒,里面是父亲留下的纽扣,以及那封遗书的复印件。他的脸色依然苍白,但眼神里有了一种平静的决绝。

“陶指挥,付警官。”他开门见山,“我想做一件事——把我父亲被骗的全过程,包括所有细节,包括他自杀前的心理状态,做成一个沉浸式体验项目。”

所有人都愣住了。

“沉浸式……体验?”鲍玉佳小心地问,“你的意思是……”

“就是让体验者‘成为’我父亲九个月。”张斌的声音很稳,“不是游戏,不是娱乐,而是教育。让参与者亲身体验:接到第一个‘李主任’电话时的困惑,看到伪造文件时的犹豫,挪用第一笔钱时的负罪感,到后来一步步沉沦的无力感,直到最后写遗书的绝望。”

他深吸一口气:“我知道这很残忍,但你们昨天的直播让我明白——大多数人看待诈骗受害者,要么觉得‘他蠢’,要么觉得‘他贪’。他们无法理解那种被系统性操控的感觉。只有亲身经历那种一点点被剥夺选择权的过程,才能真正明白:这不是‘会不会上当’的问题,而是‘在精密的心理攻击面前,普通人有多脆弱’的问题。”

曹荣荣首先表示担忧:“这可能会对你造成二次创伤。你需要不断回忆、讲述、甚至重现那些痛苦场景。”

“但如果不这样做,我父亲的死就只是一个数字,一个案例。”张斌说,“我要让每个体验者走出项目时,都能摸着自己的心口说:‘如果是我,可能也逃不掉。’只有这样,反诈骗教育才会从‘教训别人’变成‘警惕自己’。”

陶成文沉思良久:“技术上可行吗?”

张帅帅回答:“可以用vr技术结合情境模拟。难点在于心理安全——如何确保体验者不会真的产生创伤反应。我们需要心理专家全程监护,设置严格的退出机制。”

“还有伦理问题。”沈舟补充,“这是基于真实悲剧的艺术再现,必须得到所有在世相关者的同意,尤其是张斌本人。同时要明确告知体验者:这不是娱乐,而是严肃教育项目,可能引发不适。”

张斌点头:“我都想过了。我愿意签署同意书,并亲自参与设计。我母亲已经去世,我是唯一直接亲属。至于体验者的安全——我们可以设置年龄限制(比如25岁以上),提前进行心理评估,体验过程中有实时生理监测,一旦压力指数超标就自动中断。”

他看向付书云:“付警官,您审过我父亲,看过他最不堪的样子。您觉得……他会同意我这样做吗?”

付书云久久凝视着那枚纽扣。他想起张坚最后把纽扣交给他时说的话:“如果有一天见到我儿子,把这个给他。告诉他……爸爸不是什么英雄,就是个想保护好衣服上每颗扣子的普通人。”

“他想保护的,不仅是衣服上的扣子。”付书云缓缓道,“更是作为一个普通人的尊严——不要因为他的错误,让其他普通人失去保护自己的能力。如果这个项目能让更多人学会保护自己,我想……他会同意的。”

张斌的眼睛红了,但他没有哭:“那我们就做。项目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纽扣的重量》。”

(六)下午三点:危暐的“第二阶段实验”

就在专案组讨论《纽扣的重量》项目细节时,林奉超发来了紧急情报。

“我们破译了危暐留在kk园区服务器的一段加密备忘录,时间是三个月前。”林奉超的声音通过加密频道传来,背景有急促的键盘声,“标题是:‘社会信任韧性极限测试——云海市第二阶段实验设计草案’。”

所有人屏住呼吸。

“第一阶段(个体摧毁实验)已完成,数据表明:即使在信任基础良好的个体身上,通过系统性心理操纵,也可在9个月内实现信任体系的完全崩解。”

“但个体实验存在局限:无法观测信任崩解的社会传染效应,以及群体层面的自我修复能力。因此,设计第二阶段实验,目标如下:”

“实验目标:测试一个正在进行信任修复的社会系统(云海市),在面临多维、持续、隐蔽的信息污染攻击时,其修复机制的韧性极限。”

1 历史创伤激活:选择性挖掘并放大城市历史上的其他信任背叛事件(如多年前的集资诈骗案、医疗事故争议等),制造‘这个城市从未真正安全过’的叙事。

2 修复者污名化:针对参与信任修复的关键人物(如付书云、陶成文、张斌等),制造矛盾性传闻,破坏其公信力。

3 群体对立煽动:利用云海市已有的社会分歧(如老城区vs新区居民、本地人vs外来者、体制内vs体制外),投放针对性谣言,激化群体矛盾。

4 修复疲劳制造:持续投放‘修复无用论’‘人性本恶论’‘系统永远无法改变’的简化叙事,消耗市民的参与热情。”

- 社会信任度曲线的波动频率与幅度

- 记忆史诗平台的活跃度与用户留存率

- 群体冲突事件的爆发频率与烈度”

“预期发现:找到社会免疫系统的‘过载临界点’。即,在多强的攻击密度下,修复努力会从有效转为无效,进而引发信任二次崩塌。”

备忘录最后有一段手写体的备注(扫描件):“注意:第二阶段实验需完全隐蔽,攻击源要高度分散化、本土化。理想状态是让云海市民自己攻击自己,而我们只需提供‘弹药’和‘点火器’。真正的实验,是观察一个社会在意识到自己被操纵时,能否保持理性。”

陶成文感到一阵寒意:“所以他现在可能已经在部署了。那些‘历史创伤’‘矛盾传闻’‘群体分化’的弹药,可能已经在某些聊天群、小众论坛、甚至线下传言中开始发酵。”

张帅帅立即启动全网络监测程序:“我们需要建立一个‘社会情绪早期预警系统’,实时追踪敏感话题的异常传播模式。”

“但更关键的是,”鲍玉佳说,“我们必须赶在攻击全面发动前,强化社区的‘自愈能力’。就像免疫系统——不能只依靠外部药物,必须增强自身抵抗力。”

曹荣荣提出具体方案:“我们可以发起‘信任修复者训练营’,培训社区骨干识别和化解谣言、调解矛盾、在群体对立中搭建对话桥梁。同时,在记忆史诗平台增加‘谣言粉碎机’功能,让市民可以自主标记可疑信息,由志愿者团队快速验证。”

付书云看着窗外:“这场战争,从明处转到了暗处。危暐不再追求一次性摧毁,而是要测试我们的耐力——他能用多少年、多少资源,来磨损这座城市的信任基础?而我们,又能坚持多久?”

张斌突然开口:“那就让他测试。我要在《纽扣的重量》体验项目里,增加一个最终环节:当体验者经历完我父亲的绝望后,进入一个‘修复者模拟’环节——让他们尝试调解一场社区纠纷、识别一条复杂谣言、或者设计一个信任重建的小项目。让他们明白:摧毁很容易,但修复,才是真正考验人性的地方。”

夕阳西下,金色的光透过窗户,洒在会议室每个人身上。

陶成文站起身:“那么,我们就迎接这场耐力赛。第二阶段实验?好,我们就用这座城市的真实生活,给他最完整的数据反馈——关于人类为什么在经历无数次背叛后,依然选择相信;关于修复为什么比摧毁更难,却更值得。”

他看向所有人:“现在,我宣布:云海市社会信任修复与防御中心正式成立。这不是临时专案组,而是一个长期机构。我们的任务,不仅是抓住危暐,更是要在他所痴迷的‘社会实验’中,证明他所不相信的东西——人性中那不可摧毁的部分。”

窗外,城市的灯火渐次亮起。那些光亮中,有怀疑,有伤痛,但也有了更多清醒的眼睛,和愿意缝补扣子的手。

第八百九十章,在黄昏与灯火的交界处结束。

下一章,漫长的耐力赛:当第一波“历史创伤”谣言在社区群组中悄然传播,当付书云再次面临伪造指控,当张斌的《纽扣的重量》迎来第一批体验者,云海市的信任修复者们,将如何在看不见硝烟的战场上,守护那些刚刚开始愈合的伤口?

而远在菲律宾的危暐,是否已经架好了他的观测设备,准备记录这座城市的每一次心跳与挣扎?

答案,不在某个英雄手中,而在每个普通人明天的选择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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