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林清晓如此直白的拒绝，贾宝玉直接愣在了当场。
他只不过是遵从本心的想对林妹妹好，只是想习惯性的献殷勤，甚至在此前还幻想着去林家读书，借机去跟林妹妹一起玩儿。
只是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林清晓会主动打破他的一切幻想，直接生硬的告诉他，他跟林黛玉是没有机会的。
这让贾宝玉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
他看看林清晓，又看看贾敏，十分不甘心的问了一句：“姑妈，表弟，为什么？”
闻言，贾敏刚要开口，便听到林清晓抢先一步说道：“首先，老太太和二舅舅，都想让家姐去参选太子妃，这明显是不希望家姐将来进贾府的门。
其次，我林家是诗书传礼之家，表哥如果真想跟我林家结亲，那最起码也得有个进士功名吧？
毕竟，一个人即便再笨，难道二十岁之前还不能考个进士了？这也不算是我们故意叼难你吧？”
听了林清晓的话，贾宝玉下意识的瞪大了眼睛，一脸看怪物一样的看着林清晓。
心道：“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二十岁之前考中进士，这是正常人能够达到的成就吗？”
林清晓斜眼看了一下呆愣当场的贾宝玉，随后不再搭理对方，直接便从他的身边走过，上了自家的马车。
回去的路上，林清晓跟贾敏同乘一车，慢慢的朝着自家走去。
进到车厢里，林清晓十分疲惫的靠坐在车厢里，手捧着一个暖炉，就那么歪斜着身体，靠在软垫上休息，只把贾敏看的心疼不已。
“我的儿，今天累坏了吧？”贾敏关系的询问一句道。
林清晓摇摇头，声音带着几分沙哑道：“不累，只是觉得心里闷得慌。”
林清晓知道此时的贾敏最想说什么，于是不等对方发问便直接说道：“母亲可是还在为刚刚的事情忧心？”
贾敏闻言，点点头。
“母亲，您也看到了，外祖母一家上下，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靠联姻攀附，怎么用一个女儿换家族的荣华，他们从来没想过，那些被当作筹码的女儿，心里到底愿不愿意。”
贾敏叹了口气，伸手替他拢了拢衣襟：“母亲知道你的委屈。可贾府终究是我的娘家，是你的外祖母和舅舅，老太太也是真心疼黛玉，只是她的疼，带着太多家族的算计罢了。”
“疼？”林清晓嗤笑一声，眼神冷了几分，“这种带着算计的疼，黛玉受不起，林家也消受不起。
他们只看到太子妃的尊贵，看不到宫里的刀光剑影；只想着借黛玉攀附皇家，看不到这世道的风雨飘摇。
母亲，您在京中待得久，可知道如今外面是什么光景？”
贾敏愣了愣，摇头道：“深宅大院里，能知道什么？无非是听管家婆子说些街头巷尾的闲话，说今年冬年收成不好，流民多了些。”
“何止是流民多了些。”
林清晓坐直身子，语气沉重起来，“我在军营里，常听底下的弟兄说，边关的士兵连冬衣都穿不上，军饷被克扣了一层又一层。
那些武官们拿着朝廷的粮饷，在京中买田置地，娶三妻四妾，哪管士兵的死活？
这就是咱们大顺朝的武官，被勋贵家族们把持的军队体系，他们心里想的不是守疆卫国，而是是怎么捞钱。”
他顿了顿，继续道：“再看文官，朝堂上天天吵来吵去，你弹劾我，我构陷你，为了一点权力争得头破血流。”
说着说着，林清晓挺直了腰板儿，他握住母亲的手，语气坚定说道：
“父亲教我，林家的人，要守住三个底线：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
孩儿自读书以来，从未敢忘记读书入仕的初衷，不想陷入那些争权夺利的蝇营狗苟之中去。
之前帮着皇上保下薛蟠那个二世祖，孩儿深以为耻，每每扪心自问，都觉得对不起自己当年发下的誓言：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精忠报国，为百姓遮风挡雨。
母亲，我不让姐姐入宫，就是不想让她成为权力斗争的牺牲品，不想让林家染上那些肮脏的交易。”
他顿了顿，继续道：“贾府想让黛玉去换富贵，我偏不答应。他们觉得这是天大的福分，我觉得这是奇耻大辱。一个靠牺牲女人幸福来换取前程的家族，在我眼里，连路边的一泡屎都不如。屎还能肥田，他们只会吸食他人的血肉，满足自己的私欲。”
贾敏看着儿子坚定的眼神，心里既心疼又欣慰。
她轻轻拍了拍儿子的手：“母亲懂了。你父亲若是在这里，也会支持你的。只是……咱们得罪了你外祖母和舅舅，日后他们会不会为难你？”
“为难？”林清晓笑了笑，语气带着几分不屑，“为难就为难吧，大不了我求皇上，让我外方为官，离开这片是非地。”
他顿了顿，补充道：“更何况，今日之事，是他们先逼着咱们牺牲姐姐的。
咱们只是守住了自己的底线，没做错任何事。就算他们真的要为难咱们，咱们也不怕。
林家的男儿，有手有脚，有学问有骨气，不靠任何人，也能立足于世。”
贾敏点了点头，心里的担忧渐渐消散。她看着儿子，忽然觉得他真的长大了，不再是那个需要她庇护的小少爷，而是能撑起整个林家的顶梁柱。
“母亲，您放心。”林清晓看着她，语气柔和了几分，“姐姐的婚事，我会亲自把关，一定给她找个真心待她、尊重她的人，让她平安顺遂过一辈子。咱们林家，永远不会用女儿的幸福去换任何东西。”
贾敏含泪点头：“好，母亲信你。”
马车继续前行，车厢里一片寂静，却不再是之前的压抑，而是一种坚定后的平静。林清晓靠在车壁上，闭上了眼睛，谁也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今天发生的这件事，是林清晓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上，做的最“冲动”的一件事了。
不过他早就想跟贾家脱离了，只是碍于贾敏的存在，他不太好找到借口罢了。
现如今，对方主动给他递上来一个如此完美的借口，那么他自然要实习自己来到京城最想做的一件事了。
贾家如今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也就只能兴盛这么两年儿了。
等时间一到，大厦将倾，林清晓只希望自己不会被对方连累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