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前提示:本卷属于番外篇,为了区别正篇全程用第三人称描写,虐恋。】
张文军的世界很安静。
他住在南岔镇,一个被群山包围的小地方。
镇上的人说这里“三天有雾,两天下雨”,而他也的确记不清有哪一天,是阳光特别明亮的。
他今年18岁,是全校唯一一个年级前十的非重点班学生。老师同学都说他聪明、安静、自律。
但他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
不如说,他从来不在意任何事。
上课学习,然后回家就是他每天的生活。
没人知道他为什么总能考那么好,他也没觉得自己厉害。
他不在乎这些
他只想早点离开这个地方。
傍晚时分,放学的学生吵吵闹闹地往村里走,唯独张文军落在最后,脚步不快也不慢。
他不喜欢和人说话。
不过也有例外。
“张文军!喂,你等等我啦!”
林知夏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但在见到他的那一秒就切换成了阳光一样的笑脸,光芒甚至盖过了夕阳。
“你怎么又一个人先走走?不是说好放学一起走吗?”
张文军低声道,“你有其他朋友在等你,我不想和太多人一起走。”
“你这样子太孤僻啦。”她故意逗他,“这种孤僻又不爱说话的少年最容易被坏人拐跑了,不过别怕,我陪着你。”
林知夏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小学到高中一直一个班。
她和他完全不同,爱话爱笑,成绩一般,但非常有人缘,是这个小镇少数的阳光元素。
两人走过小河时,林知夏忽然问:“你爸昨晚又喝酒了吧?”
张文军“嗯”了一声。
“你妈……还好吗?”
“还好。”
张文军家,是镇上很多人心照不宣的“问题家庭”。
全镇人都知道,却没人管。
他爸原是一名工人,后来辞职做点小买卖,生意失败,从此一蹶不振。
喝酒、摔东西、打人是家常便饭。
母亲是个软弱又温吞的女人从来不敢反抗。
而张文军也习惯了,但还好,他快长大了,等上了大学,他就能逃离这个地方了。
林知夏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问,“等我爸回来,我让我爸去劝劝叔叔,他们是朋友,也许……”
“不必。”张文军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少女咬了咬唇,没再多说什么,而是小心的从书包里掏出了一小袋点心。
“我给你带了点饼干,我妈亲手做的,你记得吧?小时候你吃三包还不够呢。”
张文军接过来,低声说了句:“谢谢。”
走过河堤,再往前就是张文军家,不过林知夏家和他家不在一个方向。
“那我明天早上来叫你?”林知夏背着书包,站在路口笑着挥手,“早点睡啊,别又熬夜看书。”
张文军点点头,没说什么,转身继续向前,走了十来分钟,他回到了那个家。
推开铁皮包木的老式门进入院子。
家里不大,两室一厅一厨,除了前院,后面还有一个破败的马厩。
家里的墙皮发黄家具陈旧,屋角还堆着一些喝空的酒瓶。
那是家里最新的物件。
母亲正在厨房切菜,听见开门声探出头来,朝他笑了笑。
“回来了?饿不饿?再等一下就能吃饭了!”
母亲叫李春芳,四十出头,个子不高,穿着一身粗布衣服。
她的眼神温和,但看起来总是有点紧张,仿佛在防备什么。
张文军“嗯”了一声,把书包放下就开始在家里帮忙。
等饭快做好时,外面传来踉跄的脚步声,还有踢门的重响。
“李春芳!老子回来了!!”
一个中年男人跌跌撞撞地推门而入,身上带着浓烈的酒气。
是张文军的父亲,张建山。
“饭呢?饿死老子了!”
他一进屋就骂骂咧咧,坐在饭桌前开始脱鞋,“怎么现在才做饭?张文军呢,你爸回来了,你怎么不打招呼,你是死了吗?”
张文军没说话,只是默默把桌上的碗筷摆好。
李春芳低声劝了句:“他今天挺累的……菜马上就好……”
“闭嘴!”张建山瞪她一眼,“你护着他,你就惯着他!”
他一把将张文军刚放下的筷子扫落在地,嘴里骂着:“天天拿第一有屁用,还不赶紧下来赚钱,给老子买酒!”。
张文军低头捡筷子,依然一句话不说。
张建山忽然想起什么,指着他吆喝道,“我在老刘头那里还有几瓶酒,你现在去给我提回来!”
张文军抬起头,额前的刘海遮住眼神。
“你自己不是刚喝完才回来的吗?”
“你还敢跟我顶嘴?”
张建山“啪”的一巴掌打在儿子脸上。
李春芳惊叫一声,冲上来护住儿子,哆哆嗦嗦地说:“他去就是了……别打了,求你了……”
张建山不屑地冷哼:“早点去!拿晚了老子掀了你房!”
……
夜幕下,张文军背着月光,很快就到了老刘头的酒铺。
“老刘头”不过是父亲的称呼,张文军总是很礼貌的叫他刘爷爷。
刘爷爷知道他父亲是个酒鬼,也不是很想卖他酒,但是这是他的生计,他没办法,只能看着孩子可怜的份上多给一点。
他不知道给一个酒鬼多送酒对不对,但只要那个酒鬼喝的够醉,他们母子两人就能少挨点打吧。
而且,张文军愿意出来来,也是想自己一个人透透气
他想逃离那个家,哪怕只是临时的。
在回去的路上,他来到了河边,河水轻轻拍着岸边的芦苇,远处的水车在慢慢地转。
张文军的脚步停下来了。
在这里,他抛弃了一切外在的喧嚣,只有这短暂的宁静是自己的。
但很快,这份宁静被打破了。
一道倒地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张文军循声望去,看到了一个倒在河滩边的年轻女子。
她浑身衣衫湿透,沾满了泥污,披散的黑发粘在脸上,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他赶紧走过去查看,女人的脸色苍白,几乎没有人色,但胸口在微微起伏。
“你怎么样?出什么事了?”
女人没有回应。
他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现女子高烧得惊人,像是一块炽热的铁。
救人是他第一个念头,但诊所太远了,这个时间他没办法去。
思考了一下,他决定把女人背回家,母亲会一点治病的土方子,应该能帮上忙。
他脱下了外套,小心地盖在那女子身上。然后试着把她背了起来。
她轻得不可思议,像一团被风吹过就要散去的火。
张文军一步一步走回夜色里。
月光照着他瘦削的背影,洒在那女人垂下的发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