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垂着头：“公子您有所不知，客人的赏赐我们是不能私留的，交上去妈妈只会发一点下来。”
莫云恍然：“怪不得你攒不够两百。”
海棠惨笑道：“即便这样，去年我还是攒够了。可妈妈让我还这些年的吃穿用度，又收走一半多。那时我就认命了。只有等我赚不到银子了，才能奢望妈妈发善心将我放出去。”
“你是怎么进来的？进来多久了？”
“我十岁那年闹饥荒，被我爹卖进来的。十四岁开始接客，又过了五年了。”
“楼里面都是这么来的吗？有没有被拐卖的？”
海棠尤豫许久，才道：“象我这样生在农家，还姿色不错的终是少数。那些当红的倌人，基本都是被人伢子卖来的。前阵子舵主下令，妈妈就将许多人送了出去，这些天，我听说又接了几个回来。”
“你们有被虐待致死的吗？”
海棠凄然道：“公子您不如问死了多少，这种事怎么会没有呢？”
“有多少？”
“只上月，就有三个……”
“我知道了。”莫云轻叹，“你以后想怎么生活？和我一起走吧，我叫人给你安排。”
海棠将信将疑：“公子，我听他们说金钱帮势力已经快和第一大帮派丐帮比肩了。公子您若是没有把握，还请不要犯险。”
“没事。”莫云伸手牵住海棠，“出去你就放心了。”
莫云拉着她下楼，无视了凑上来的鸨母，向维持秩序的黄衣帮众招手：“叫杜袭马上给我滚过来！”
杜袭外衣都没敢穿，头发散乱地冲进来，低声道：“舵主有何吩咐？”
莫云看着狼狈的杜袭，冷笑道：“少给我装模作样，上官金虹这么快做出反应，有你一份功劳吧？”
杜袭连忙跪下：“舵主，冤枉啊……”
“闭嘴。”莫云斥道：“我确实没有证据，但我只要有了怀疑，你就已经该死了！我留下你，是要你守住我定下的制度，你这些天做了什么？”
莫云看着面如死灰的杜袭，冷冷道：“现在，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杜袭顾不上其他，立刻喊道：“舵主！少帮主要来扬州对付你了!”
莫云深深地看了杜袭一眼：“你活下来了。明天一早，叫所有管事来见我。今晚要是有任何骚乱，你就自己走人。”
杜袭大喜过望，跪在地上不住磕头：“谢舵主恩典，属下要是再让舵主失望，提头来见！”
莫云将海棠带回“钱可通神”的宅院，让管内宅的妇人给她安排房间。
“你先住一晚，明天我叫杜袭给你安排去处。”
海棠晕乎乎的，像木偶一样被那妇人牵着走。
莫云坐在那把太师椅上，手指敲击扶手，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
上官金虹的儿子，上官飞？
莫云记得他武功也就比诸葛刚稍强，不足为虑。
那是什么事？
阿飞？
他还在那儿？
算了，不管他，这么大人还能被吃了不成。
谁知莫云不去管，阿飞竟被杜袭点头哈腰地送了过来。
同行的还有一位满是书卷气息，气质象是大家闺秀的少女。
这杜袭下定决心后，办事果然利落许多。
“这位姑娘是？”莫云问道。
阿飞冷淡道：“你别看我，她自己跟上来的。”
“行，这么晚了，你们先下去休息，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次日清晨，莫云端坐主位，俯视着下方诸人。
阿飞坐在一旁。
“都齐了？”
“属下参见舵主！”众人齐声行礼。
“恩，”莫云直入正题，“负责放贷事务的人出来。”
两个管事偷偷对视一眼，强作镇定，各自踏出。
“我说利息两分，你们搞成月利两分。我很好糊弄吗？”
两人反倒委屈起来：“舵主大人，属下是听到舵主说要提高手下工人和兄弟们的赏钱，怕舵主无银，设法为舵主分忧啊。我们会错了舵主意思，甘愿受罚，但这拳拳之心，望舵主明鉴！”
“不必说了，你们接任的人找好了吗？带上来。”
这两人眼前一亮，忙不迭道：“找好了，找好了。他们一定能胜任！”
杜袭立刻出去传话，很快领进来两个和先前两人故作不熟的人。
“好，”莫云淡淡道：“杜袭，给卸任的两位一人一把匕首。”
四人齐齐变了颜色，犯错的两人直接跪下，哭嚎着求舵主饶命。
“要么自裁，要么我让别人动手，你们想清楚。”
两人哭声一顿，颤斗着捡起杜袭丢在面前的匕首。
事到如今，也不敢有怨怼，最后向继任者挤出一个古怪的笑容，就相继自刎。
“现在你们知道该怎么做了吗？”莫云问道。
“知道了，知道了。”接任的两人腿都在发软。
“行，你们退下。现在负责码头的人出列。”
莫云不说，无人敢动，就任由两具尸体摆在中央。
这次走出来一个人，嘴角有一颗黑痣。
他站在血泊中，倒显得从容镇定。
“你做得不错，下来找杜袭领赏。”
“谢舵主！”
“恩，退下。现在负责商贸的人出来。”
四人战战兢兢地上前。
莫云道：“你们的问题我是先前没有想到，不怪你们。自今起，所有日常所需的货物一律平价售卖。至于奢侈用品，随你们抬价。”
四人大喜：“谨遵舵主教悔！”
“我不同意！”
堂中大步走进一个长相清秀，却带着说不出的傲意的年轻人，手里拿着一对子母钢环。
——上官飞来了。
“金钱帮是我父亲的产业，轮不到你来糟塌！”上官飞强横道。
莫云淡淡道：“这种话，只有上官金虹有资格对我说。”
上官飞冷笑：“已经入我金钱帮，还要故作桀骜吗？今天我就替父亲教你怎么做一个合格的手下！”
“废话这么多做什么，你手上的东西是用来卖艺的吗？”
上官飞面色铁青，长啸一声，突然拔地而起，掌中钢环攻向莫云。
“一寸短，一寸险”，龙凤双环本是武林中至绝至险的兵刃，此刻上官飞攻来更是险中之险。
一招即出，就不给自己留下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