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嵩阳带回消息:在相隔两个山头的地方,他发现了本地居民活动的踪迹。
这些人居住在地下三尺深的洞穴中,反穿着兽皮,骨架粗大,皮肤黝黑。
郭嵩阳直接称他们“野人”。
他呼出一口热气:“如果要在此地久留,迟早要和这些野人对上。怎么处理他们,要早做打算。”
莫云道:“郭兄以为如何?”
郭嵩阳道:“依我看,我们将这座山头圈起来,知会这些野人不得踏入。凡是擅闯的,一律杀了。对付这些茹毛饮血之辈,只需杀戮震慑即可。”
莫云道:“郭兄懂得他们的语言吗?”
“我怎么会懂他们的鸟语?”
莫云道:“比起他们,我们才是闯入者。他们有自己的语言,自己的生存之道,在这穷山恶水中求生,实在是不容易。”
郭嵩阳皱眉:“那你的意思是?”
“就按郭兄说的做。只是,前面三次驱逐即可,三次以后,敢入者死。”
郭嵩阳无语道:“你绕个圈子又是为了什么?”
莫云转头看向晨夕:“你说,在不了解他们就采用强硬手段,和了解之后再用强硬手段,有什么区别?”
她真的很有悟性。
晨夕很快答道:“了解之后再决定强硬,事后就不会因为不明真相而感到后悔。”
“正是如此。‘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我希望你记好。我不是因为他们茹毛饮血,轻视他们,所以对他们手段暴虐;而是我们与他们华夷有别,在这片土地上注定不能友好共处。”
“我记住了,老师。”
郭嵩阳隐隐感到,莫云无时无刻不在抓紧机会教育晨夕,不知为何如此急切。
“大雪封山,最快也要来年才能和他们接触,不必担忧。”
莫云宽慰了晨夕一句,又向郭嵩阳笑道:“药酒已经酿成,我们都在等郭兄归来,不敢擅自启封。”
刚除去酒坛封泥,一股若有若无、极其清冽的异香从缝隙中悄然逸出。
这香气不似寻常酒香般浓烈刺鼻,反而透着冰雪的清寒、草木的芬芳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润,闻之令人精神一振。
“好香!”晨夕翕动鼻翼,忍不住赞叹。
郭嵩阳也微微动容:“确是奇物。”
他小心揭开封口的层层油纸,当最后一层屏障被打开,一股更加馥郁的酒香喷薄而出,瞬间充盈整个山洞。
郭嵩阳取过预先备好的竹筒,舀出少许琥珀色的酒液,仰头饮尽。
酒液入口冰凉,如同初融的雪水,但滑入腹中后,一股柔和的暖流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如何?”莫云问道。
“即便无曾长内力的神效,也是难得的美酒了。”郭嵩阳感叹一句,才说出莫云最关心的答案:“其功效与宝鉴中所言分毫不差。虽然对我无用,于你们而言,绝对是可遇不可求的至宝!”
莫云也舀了一点,细细品味。
酒液入喉,一股精纯的暖流自腹中升起,缓缓弥漫开。
这股暖流在经络中运行,自然而然地融入嫁衣神功的内力。
莫云不愿浪费,立刻盘膝坐定,凝神运转内功。
这一小口酒液,他竟花了一个时辰才炼化完毕,算下来内力增长速度比平日足足快了两成。
更让莫云惊喜的是,这酒竟然能滋养他重伤初愈的经脉。
这岂不就意味着:每天打坐修行的时间可以延长?
对莫云而言,一天最多能运功四个时辰,再久就会损伤经脉了。
有了此酒相助,他恐怕就可以将所有空馀时间都用于修行。
“你也喝一点,只能一小口,多了怕你承受不住。”莫云对晨夕说。
“恩。”
很快,晨夕也盘膝运功起来。
自此以后,莫云每天除了教导晨夕,和必要的休息,所有时间都扑在练功上。
晨夕劝了几次,莫云不想给她讲上官金虹的事,只说没事,老师乐在其中。
劝了几次无果后,晨夕也将所有休息时间都放在抄书练武上。
莫云想着,她终究要一个人闯荡江湖,就没有阻止。
郭嵩阳看不下去了,某天将莫云拉到洞外。
“你何必如此急切?还让你徒弟跟着一起疯魔?长期下去,你们二人心境一定会出问题。”
莫云苦笑:“我这也是不得不如此啊。上官金虹已经着手一统江湖,我知道他是不世出的枭雄,最多两三年,他就差不多要成功了。到时候天下之大,除了臣服于他,恐怕就只有这化外之地才能让我们容身了。我又怎能不急迫。”
郭嵩阳更奇怪了:“你也说了,躲在这里就是。你才多大年纪?就有这等武功。我敢说不出十年,你就一定能超过他。到时候晨夕也有了自保之力,你再出山横扫天下,岂不是更好?”
莫云道:“上官金虹这个人以权术和霸道统御手下,将人按利用价值划分三六九等。这种行径一定会招致众多不服,届时江湖就是一片腥风血雨。况且这人就如古之始皇,欲壑难填,就算顺从于他统一江湖,谁知他又会去折腾什么。”
“你躲在这里,江湖中人和你非亲非故,死了又与你有什么相干?”
莫云默然半晌,幽幽道:“你相信命运吗?”
“我辈习武之人,命运当在自己掌中。你这样气魄的人,竟也信命吗?”
“我信。我一直坚信我的命运,即为天下平乱。”
“谁告诉你的?”郭嵩阳不解。
“我的人生告诉我。苍天生下每一个人都有用意,它赋予我的使命一定是如此。”
一个人形成这样的认知,其中一定有一个曲折的故事。
郭嵩阳不喜欢探查别人隐私。
“所以你是一定要插手了?”
“当我知道上官金虹的野心时,就注定和他不死不休了。”
“到时候我和你一起。”
“好!”
莫云返回山洞,留下郭嵩阳一人站在洞口。
大雪依旧纷扬,远处的群山银装素裹,天地间一片苍茫,唯有风雪呼啸。
郭嵩阳望着这白茫茫的景象,任雪花落满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