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术》贪财误功名。
清河县的黄澄澄,人送外号“黄算盘”,打小就会扒拉算珠。
你说他无才吧,县太爷看过他文章,拍着桌子说“将来必中进士”;
你说他运气好吧,考了五回乡试,次次名落孙山,如今三十出头,头发都愁白了。
这天晌午,黄算盘正趴在桌上啃八股文,嘴里嘟囔着“之乎者也”,忽听院外有人喊:
“澄澄在家吗?”
抬头一瞧,是村外古寺的了然和尚!
这和尚十年前云游去了,走时黄算盘还穿开裆裤呢。
“师父!您可算回来了!”黄算盘蹦起来,差点撞翻砚台。
了然和尚头上放光,眼睛发亮,上下打量他:
“我走时你才屁大点,如今都成‘老秀才’了。怎么?还没中举?”
黄算盘脸一红,叹气道:“唉,考一回落一回。师父您神通广大,给瞧瞧?”
和尚摸了摸光溜溜的脑袋,半晌才说:“你命里该穿官靴,可惜福薄。
这样吧,我帮你给阴间的主考官塞点红包,保你今年中举。不过得花点钱。”
黄算盘眼睛一亮:“多少?”
“十千钱。”和尚说得轻描淡写,像在说“买棵白菜”。
黄算盘差点坐地上:“十千?我家现在连耗子都饿得搬家!要不打个折?”
和尚摆摆手:“你先凑五千,剩下的我替你借。
三天后晌午,把钱捆好放井边,我自有安排。”
黄算盘半信半疑,可想想十年寒窗,咬咬牙把老娘的金镯子、家里的老黄牛全卖了。
又找亲戚借了一圈,总算凑够五千。
第三天晌午,了然和尚准时来,从怀里掏出个布包:“这是我借的五千,凑齐了。”
黄算盘跟着和尚来到后院那口老井旁。
这井深不见底,老辈人说通着东海龙宫,去年有只鸭子掉下去,捞上来时浑身挂着海带。
和尚把钱捆成一捆,放在井边青石上,再三叮嘱:
“我走后,你看我进了寺门,就把钱推进井里。
等半顿饭功夫,会有个大钱浮上来,你赶紧拜三拜,千万别偷看!”
说完拄着拐杖,慢悠悠往寺里走。
黄算盘蹲在井边,看着那沉甸甸的钱捆,心里的小算盘“噼里啪啦”响:
“这和尚要是骗我咋办?十千钱够买三亩地了!要不先投一千试试水?”
他左右瞅瞅没人,飞快地解开绳子,藏了九千在柴房草堆里,只把一千扔进井里。
刚把钱推下去,井水“咕嘟”冒个大泡,“砰”地炸开,一个铜钱“哗啦”浮上来。
那铜钱竟有车轮那么大,边缘还刻着看不懂的花纹,活像个刚出锅的葱油饼!
黄算盘吓得腿肚子转筋,“扑通”跪下就磕头,嘴里念叨:“财神爷饶命!
不是故意少给的,主要是最近手头紧”
磕到第三个头,他突然想起还有四千没投,赶紧跑柴房抱来扔下去。
可钱刚到井口,就听“叮当”乱响,像是砸在铁板上,全弹了回来,有一枚还砸中他脑门,起了个包。
黄算盘急了,抓起钱就往里塞,可那大钱像长在水上似的,怎么按都按不下去。
气得他直骂:“你个死钱串子!给脸不要脸!”
日头偏西时,了然和尚来了,见井边散落着铜钱,脸“唰”地沉下来,“钱呢?全投了?”
黄算盘眼神躲闪,像被猫盯上的耗子:“投投了啊。”
和尚冷笑一声,从袖里掏出个罗盘,指针“嗖嗖”转,最后指向柴房:
“冥府的使者托梦给我,说只收到一千。你当阴间也兴‘缺斤短两’?”
黄算盘脸涨成猪肝色,支支吾吾把藏钱的事说了。
和尚叹口气,拿拐杖戳着地:“糊涂啊!你这性子,成不了大器!
本来十千钱能中进士,现在只剩一千,顶多弄个贡生。
比举人低一等,一辈子顶多当个芝麻官!”
黄算盘“扑通”跪下,抱住和尚的腿:“师父,再给次机会吧!
我把钱全投进去!连利息都算上!”
和尚摇摇头:“天机不可泄露,缘分尽了。”
说罢转身就走,没几步又回头,指着井里的大钱:
“那玩意儿别捞,不然你连贡生都没得当,只能当个‘井龙王’!”
黄算盘趴在井边,越想越气:“凭啥他说啥就是啥?我偏要捞!”
第二天找来绳子钩子,非要把大钱捞上来。
刚勾住钱边,那大钱“嗖”地沉了下去,井水瞬间变得漆黑,还冒泡,像煮坏了的芝麻糊。
黄算盘吓得扔了钩子就跑,连鞋都跑丢一只。
这年乡试放榜,黄算盘果然只中了个副榜贡生,比举人低一等,一辈子顶多当个小县官。
他站在榜前,看着自己名字排在最后,活像算盘上最不起眼的那颗珠子,肠子都悔青了。
后来有人说,那了然和尚是罗汉转世,专门来点化世人的;
也有人说,那口井连通冥府,大钱就是阴司的录取通知书。
可惜啊,被“黄算盘”算来算去,算丢了自己的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