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城商贾云集,商行遍地开花,沈记商行成立时间只有三年,在富贵迷人眼的汴京城并不显眼,不过因为眼光独到,总能进到一些普通人进不到的好货,在业内也算小有名气。
趁着沈寄风去西京的空档,沈栖云大手一挥,在商行隔着两条街口的庆云巷买了一处三进的宅子。
他和李乐奇平时都住在商行里,沈栖云虽然算是官宦子弟,从小锦衣玉食,但为了找妹妹,七年时间走过大江南北,住过荒山野庙,睡过草地树林。
由俭入奢易,他对住处早都没了要求,片瓦遮雨即可,所以先前从未想过在京城置办宅院。
但如今不同了,自己的妹妹终于回到身边,不管她如何独立和强大,都是娇滴滴软绵绵的姑娘,不该在商行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住着。
他知道沈寄风素来节俭,若是被她知道了,断然不会同意自己买宅子。刚好李乐奇也正有此意,两人一拍即合,看宅子,交钱,签订买卖契约,不到半天,全部搞定。
沈寄风看着院中排成一溜的小厮和丫鬟,心里敲起了算盘,这个地段的三进宅院至少要一千两,再加上下人的工钱每月差不多十两银子,还有宅子的维护,购买家具,杂七杂八加起来,大概有一千五百两。
沈寄风沉着脸,低声对沈栖云道:“买宅子也不是不行,可买这么大的没用,还得花钱维护,连杂役都比小房子使唤得多,我已经没有银矿了,哥,你不能这么花钱!”
沈栖云一早就知道自己的挨训,他闷闷道:“我若是不置办个宅子,赵朴见到你住在商行,少不得又得埋怨我,照顾不好你,由他给你买,还不如我买,免得节外生枝。”
沈寄风被他说得无言以对,尽管心疼花出去的钱,还是照单接受了。
“妹妹这次回来,是打算全面接手商行了?”
“嗯。”沈寄风点头,“一边打理商行,一边寻找线索,给自己翻案。”
沈栖云眼皮一跳,“小风,我知道被人冤枉的滋味不好受,可与命比起来,是不是也没那么重要了。”
“放心吧。”沈寄风知道哥哥的担心,她难得乖巧地握住沈栖云的胳膊,“哥你放心,朝阳郡主已死,是即便翻案也改变不了的事实,只是这口气我必须要出,否则后半生都食不下咽。”
“那需要哥哥帮你什么忙?”
沈寄风看着两人相似都装扮,笑道:“如今你最大都帮忙就是躲在暗处,不让人发现,这沈记商行的大当家换了芯子。”
躲在屋子里不出去,沈栖云想想就觉得浑身发痒,不行,他会疯掉。
商行货物往来频繁,他可以外出进货,转念一想还是不行,路途遥远,一去就是大半个月,他不放心。
脑海中猛然想起一个人来。
“小风,不如我去找卫将军,在他军营里呆几日。”
沈栖云一直都想继承父亲沈栖的遗志,投身军营,报效朝廷,可惜为了寻找沈寄风,自己的一腔抱负付诸东流。
沈寄风心头既酸又软,哥哥为她牺牲实在太多了,“哥哥一身武艺,若是投身军营,一定能建功立业,卫骁何德何能,居然能得到哥哥这样的猛将。”
几句话把沈栖云夸得眉开眼笑。
沈栖云做大当家的时候,一直保持着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状态,大部分商户和同行,都是只闻其人,未见其人。沈寄风来了以后,开始有意露面,做实自己的身份。
这一日,鸿记商行的迟掌柜主动登门,想与沈寄风谈笔生意。
“久闻沈大当家大名,却是无缘得见,今日一见,想不到居然如此年轻,还如此英俊不凡哪。”
沈寄风心道,戴了遮住大半张脸的面具,哪里能看出来好看了?这些人夸人能不能真诚一点,走心一点?
“迟掌柜说笑了,沈某挡了大半张脸,实在谈不上英俊,更谈不上不凡哪。”
迟掌柜见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了,也不恼,继续与沈寄风寒暄,直到沈寄风不想再与他浪费时间,才听他道。
“沈大当家,我知道你手里有一批陈茶,是今年收多了的春茶,再过两个月,有一批新茶该下来了,您这批陈茶就更卖不出去了,不如让给我?”
沈寄风秀眉一挑还有这好事?那批是一批品质不错的径山茶,可惜京城的百姓不习惯径山茶甘甜的口感,一直卖得不好。
“迟掌柜想买多少?”
“你有多少?”迟掌柜大大咧咧坐在椅子上,十分豪横。
沈寄风轻笑,她不问迟掌柜为何要买她的茶,生意人,各有各的路子,做到旁人做不到的,便能赚钱。
“少说也有2000斤。”
迟掌柜大掌一挥,“500两,我全要了。”
沈寄风前日刚刚看过进货单,这批径山茶的进价不多不少,刚好500两,商行里莫不是有奸细?
“迟掌柜,果然快人快语。”沈寄风指挥伙计给他上茶。
“您尝尝,这便是那径山茶,清香甘甜,回味悠长。”
迟掌柜品了一口,皱了皱眉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在京城这个地界,遍地权贵,普通百姓自然有样学样,喜欢青凤髓这样需要调味的茶,这径山茶再好喝,还是卖不出去啊。”
“不瞒迟掌柜,这茶买入价就是500两,可从浙州一路运过来,车马费都不只百两,要不您再加点价?”
迟掌柜皮笑肉不笑,“沈大当家,您这茶卖不出去也只能砸手里,那就不是损失车马费这么简单,要血本无归。”
“不如这样,您再加200两。”沈寄风仍不松口。
迟掌柜站直了身子,甩着自己都长袖子,拱手道:“如此,便算了,这茶叶,沈大当家留着当传家宝吧。”
说完,趾高气扬地走了。
沈寄风看向全程不发一言的李乐奇,“这人谁啊?脾气还不小。”
李乐奇笑道:“此人姓迟,家主不妨想想认识的人中可有姓迟的?”
姓迟?沈寄风想了半天,一个胖如球的身影浮现在脑海,他和吕国公府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