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底的空气又湿又冷,带着股发霉的味道。
星野伦盘着腿,屁股底下的烂泥让他很不舒服。但他没动,只是盯着那块还在发光的银幕。
“你也太迟钝了。”贞子把玩着湿漉漉的发梢,“我都把名字写在脸上了。”
星野伦:“你失败了。”
这不是疑问句。
如果当年的萨妲柯成功了,现在的世界就不会是这个鬼样子。
贞子叹了口气,那口气吹在星野伦脖子上,凉飕飕的,“继续看吧。好戏还在后头。”
银幕闪烁了一下。
画面里的萨妲柯擦干了脸上的泪。
“这就是全知全能的感觉吗?”
萨妲柯看着自己的手掌。
原本稚嫩的皮肤下,仿佛有无数条光流在涌动。始祖、战锤、进击、铠、鄂、兽、女、车力、超大。九份力量,终于在这一刻,回到了同一个容器里。
她闭上了眼睛。
嗡——
世界安静了。
溶洞消失了,血腥味消失了。
萨妲柯再次睁开眼时,脚下的触感变成了松软的沙子。
头顶是那片极光流淌的永夜天空,正中央矗立着那棵发光的巨树——那是所有尤弥尔子民灵魂的交汇点,“坐标”。
这是“道路”。
她的身体在进入这里的一瞬间发生了变化。岁男孩卡尔·弗里兹的伪装褪去了。
她变回了原本的模样。
一个穿着破烂麻布裙子,瘦得皮包骨头,长发遮住半张脸的小女孩。
萨妲柯赤着脚,踩着沙子,一步步走向那棵光之树。
树下,有个小小的身影。
那是始祖尤弥尔。
她手里提着个破铁桶,在那儿不知疲倦地堆着巨人。几千年了,她就像个被上了发条的玩偶,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种无意义的劳动。
“喂,老祖宗。”
萨妲柯喊了一声。
尤弥尔的动作停住了。她缓缓转过身,眼神空洞,没有任何表情。
但萨妲柯却皱起了眉头。
不对劲。
在尤弥尔那细瘦的脖子上,套着一个黑色的项圈。
项圈连着一根粗大的锁链。那锁链不是铁做的,也不是光做的,它看起来像是由无数惨叫的人脸扭曲而成的黑色烟雾。
锁链的一端扣在尤弥尔脖子上,另一端延伸进了那棵光之树的树干里,消失在刺眼的光芒深处。
“这是什么?”萨妲柯走过去,伸手想要去摸那根锁链。
滋啦!
手指刚碰到锁链,一股钻心的剧痛就传了过来。那是灵魂被灼烧的感觉。
萨妲柯猛地缩回手。
“以前的始祖巨人们都看不到这个吗?”她喃喃自语。
尤弥尔没有回答。她只是浑身开始剧烈地颤抖,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度恐怖的东西。她丢下手里的铁桶,双手抱头,蜷缩在沙地上,喉咙里发出像受伤小兽一样的呜咽声。
“别怕。”
萨妲柯蹲下来,虽然她现在的样子也没什么说服力,“我现在有了九大巨人的力量。我是完全体。我是来给你松绑的。”
她试着再次去抓那根锁链。
这一次,她用上了硬质化的能力。
没用。
那锁链就像是虚无的影子,却又实实在在地勒进了尤弥尔的肉里。
“该死。”萨妲柯骂了一句。
她站起身,环顾四周这一望无际的沙漠。
“这里是道路,是精神的世界。”萨妲柯想起了姐姐说过的话,“在这里,只要有想象力,就能创造一切。”
既然手不行,那就用工具。
萨妲柯蹲下身,抓起一把沙子。
“我要最锋利的东西。”
她脑子里想着锯子。
那种在木工坊里见过的,能把最硬的铁桦木锯断的大锯子。
沙子在她手中流动、塑形。
眨眼间,一个长着人类双腿,上半身却是一个巨大旋转圆锯的怪物出现在沙地上。
“去,锯断它!”萨妲柯一指那根锁链。
锯子巨人发出刺耳的嗡鸣声,冲了上去。高速旋转的锯齿狠狠切在黑色锁链上。
火星四溅。
但锁链纹丝不动。反倒是那个锯子巨人,还没坚持两秒,就“嘭”的一声炸成了散沙。
“不够?”
萨妲柯咬着指甲。
“那就再暴力一点。”
她闭上眼,这次脑海里浮现出更疯狂的东西。
那是她在贫民窟听过的传说,关于某种来自地狱的武器。
沙子再次涌动。
这一次,站起来的不是一个巨人,而是一群。
它们没有头,双臂变成了锯子,胸口还长着像鲨鱼一样的利齿。
“锯人军团,给我上!”
轰轰轰——
几十个巨人一拥而上。那场面就像是一个疯狂的伐木场。
它们围着那根锁链,疯狂地切割、撕咬。
尤弥尔吓得缩成一团,把头埋进沙子里,根本不敢看。
萨妲柯死死盯着锁链的接口处。
“断啊!给我断啊!”
她在心里咆哮。
只要这根链子断了,尤弥尔就自由了。只要尤弥尔自由了,巨人的诅咒就能解开,这个该死的世界就能结束轮回。
然而。
那根黑色的锁链连个缺口都没留下。
反倒是那些巨人,一个个因为用力过猛,身体瓦解。
几分钟后。
最后一个巨人也化作了沙土。
道路里重新恢复了死寂。
萨妲柯喘着粗气,看着那根完好无损的锁链。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这根本不是物理层面的锁链。
这是规则。
“玩够了吗?”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那声音浑厚,威严,傲慢。就像是农场主在看着一只试图咬开笼子的仓鼠。
萨妲柯猛地抬头。
只见那棵巨大的光之树,突然裂开了一道缝隙。
刺眼的光芒中,走出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留着络腮胡,头上戴着王冠的男人。他身上穿着古老的青铜铠甲,手里
手里正拽着那根黑色锁链的另一端。
初代弗里兹王。
那个两千年前,下令让女儿分食母亲尸体的恶魔。
那个本该早就死透了的男人。
他站在光里,居高临下地看着萨妲柯,眼神里满是戏谑。
“你做得不错,小老鼠。”
弗里兹王扯了扯手里的锁链。
“咳咳!”
地上的尤弥尔猛地被勒紧脖子,整个人被拖着在沙地上滑行了几米,一直滑到弗里兹王的脚边。
弗里兹王抬起脚,像踩一条狗一样,踩在了尤弥尔的头上。
尤弥尔没有反抗。
她甚至连挣扎都不敢,只是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发出一声顺从的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