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缕阳光穿透老旧的百叶窗,洒在陈阿婆的脸上。
她缓缓睁开眼,只觉得浑身一阵说不出的轻松。
“咦?”
她撑着身子坐起,侧耳一听,隔壁房间居然传来了权叔的声音。
不是往常病恹恹的咳嗽,而是一段断断续续的粤剧《帝女花》。
“寸心盼望能同合葬,鸳鸯侣相偎傍……”
陈阿婆披上外套走出去,权叔那张蜡黄的脸上竟透出几分红润。
没有枯坐在藤椅上发呆,反而提着个小水壶,正给窗台那几盆快要干死的兰花浇水。
“死老爷,你今日发咩神经啊?”陈阿婆眼框一热,故意板起脸骂道。
“你个死婆娘懂什么?”权叔头也不回,浇完水,又走到挂在墙角的鸟笼前,逗弄着那只半死不活的八哥。
“衰雀,学我讲啊!‘恭喜发财’!‘恭喜发财’!”
陈阿婆站在原地,看着老伴久违的活力,心里一阵翻腾。
虽然不知道昨天小陆师傅到底做了什么,但一定是天大的好事。
“不行,这恩情可太大了。”
陈阿婆心里打定主意,转身回房掏出了几张崭新的百元大钞,又找了个红包装好。
济世堂内,今天的生意依旧火爆。
女孩子们享受着小陆师傅温柔的“服务”,一个个面带红晕。
“黄师傅!”
陈阿婆挤了进来,打断了这莺莺燕燕的场面。
“阿婆?今日精神好靓喔!”黄德彪正扒拉着计算器,抬头笑道。
“托你同小陆师傅的福啊!”陈阿婆快步走到柜台前,把那个厚厚的红包往黄德彪手里一塞:
“这是我给小陆师傅的,昨晚多谢他了!”
黄德彪一掂红包的厚度,那张胖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
“阿婆你太客气了!衰仔,快来谢谢阿婆!”
陆阳刚送走一位客人,闻言走过来,正要推辞,黄德彪已经把红包揣进了他的口袋。
陈阿婆看着陆阳,笑着说道:“小陆师傅,今晚来阿婆家里食饭啊,阿婆煲最靓的花胶鸡……”
“铃铃铃——!”
话音未落,她口袋里的手机发出了刺耳的铃声。
“喂?阿娟啊,什么事啊?我同你讲,我老爷……”
下一秒,她的声音变了调:“你……你讲咩啊?!”
“啪嗒。”
手机从她颤斗的手中滑落,摔在地上。
“阿娟打来的……”陈阿婆的嘴唇哆嗦着,面无血色:
“她讲……她讲我老爷……从楼梯上摔下去啦!”
“阿婆!”陆阳赶紧上前扶住她。
黄德彪抓起陆阳的外套递过去:“衰仔!收了阿婆的红包,就不能白收!”
“你陪阿婆去医院!快!多留心,可能有古怪!”
排队的女孩子们顿时一阵不满:“黄师傅,那我们的针……”
“我来帮你们扎咯!”黄德彪撸起袖子,“个个排好队!”
排在最前面的几个女生一听,白眼都快翻到后脑勺去了。
“啊,黄师傅……我突然想起家里煲了汤,忘了关火……”
“哎呀,我约了人做指甲,要迟到了!”
转眼间,原本的长龙作鸟兽散。
……
陆阳拦了辆的士,一路风驰电掣,陪着陈阿婆赶到了唐人街的社区医院。
刚冲进急诊大厅,就看到一个年轻的男医生等在那里。
“林医生!”陈阿婆抓住对方,“我……我老爷呢?”
林医生也是唐人街的老街坊了,看着陈阿婆失魂落魄的样子,重重地叹了口气。
“阿婆……你先坐下。”
“你别让我坐!你快同我讲啊!”
“权叔他……”林医生艰难地开口:
“他从公寓的楼梯滚了整整两层……磕到了后脑勺……送到医院的时候,人已经……不行了。”
轰——
陈阿婆只觉得天旋地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林医生不忍地别过头:“阿娟发现的时候,现场只有他那个八哥鸟笼掉在旁边……应该是想出门遛鸟,没站稳,不小心失足了。”
“不……不会的……”陈阿婆瘫倒在陆阳怀里,“他早上还好好的……他还哼曲……他还骂我……”
她再也忍不住,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嚎,随即两眼一翻,直接昏了过去。
“阿婆!医生!快!”
一阵手忙脚乱的抢救,陆阳总算把陈阿婆安顿在了病床上。
他叫住林医生。
“林医生,我是阿婆的……一个晚辈。我想问问,权叔他……真的只是自己失足吗?”
林医生揉了揉发酸的眼角:“小伙子,我知道阿婆受不了。但那种老房子,楼梯间又窄又暗,也没有监控。”
“现场除了那只鸟笼,什么都没有。这种事……唉,只能当他是意外失足了。”
陆阳沉默片刻。
“我能……看看权叔的遗体吗?”
“这……”林医生面露为难,“按照规定,需要直系亲属……”
“我同意!我同意!”
病房里传来了陈阿婆虚弱的声音,她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泪流满面。
“林仔,你让他去……让他去看看……”
有了家属同意,林医生不再阻拦,带着陆阳穿过走廊,来到了地下停尸房。
一股冷气扑面而来。
“他就在那儿,你看吧。”林医生拉开一个冰柜,便退到门口。
陆阳走上前,白布之下,正是权叔那张白青色的脸。
陆阳悄无声息地运转起《太初剑诀》。
停尸房内阴气森森,但陆阳的视野中却干干净净。
没有权叔的灵魂。
他不动声色,伸手解开了权叔的上衣,假装在检查伤口。
尸体后脑血肉模糊,确实是致命伤。
当他看到老人后背时,眼神猛地一顿!
在那片青紫色的皮肤上,赫然印着一对小小的手印!
只有婴儿的巴掌大小,乌黑发青,深深地烙印在皮肤之下,仿佛是从血肉里透出来的!
陆阳迅速将寿衣抚平,盖上白布,假装无事的走出了停尸房。
“多谢林医生。”
他回到病房,安慰了悲痛欲绝的陈阿婆几句,便火速赶回了济世堂。
“师叔,人没了。”陆阳的声音有些发沉,“我看了尸体,后脑的伤是真的,但权叔的后背上有两个黑色的小手印。”
“啪!”
黄德彪手中的紫砂茶壶被生生捏出了裂痕!
“顶你个肺!好狠的手段!怨灵搞砸了,就直接派小鬼来索命是吧?!”
“小鬼?”
“用邪法祭炼出来的脏东西!”黄德彪咬牙切齿:
“权叔那个年纪,被小鬼在后面猛地一推,哪里还站得住!八成就是那个狗道士干的!”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陆阳问道。
“先忍忍。”黄德彪将怒火强压下,眼神变得杀气凛然:“等到权叔头七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