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澜的手指还搭在雷嗔肩上，力道未收。那一掌原本是安抚，可就在指尖触到对方衣袍的瞬间，他瞳孔猛地一缩。
冥主的气息变了。
不是隐藏，不是试探，而是彻底撕开了伪装。那股气息像烧红的铁块扔进油锅，轰地炸开，整片虚空都在震。
“退！”夜澜喉咙里挤出一个字，声音已经劈了。
他松开手，身体强行扭转，新生灵剑横扫而出，在身前划出一道弧光。冰雷之力勉强凝聚，还没成型，就被扑面而来的压力碾碎。
冥主站在原地没动，可他的身体已经开始膨胀。黑色道袍鼓起，像是里面塞进了不断充气的皮囊。星月纹路扭曲变形，发间的塔心石发出刺耳的嗡鸣，仿佛下一秒就要炸裂。
苍冥剑还在他手里，剑身滴落的沥青状物质越来越多，落到虚空中，直接腐蚀出一个个细小黑洞。
“你们……赢不了。”冥主开口，语气平静得不像话，“从我踏出裂隙那一刻起，结局就定了。”
夜澜一脚蹬地，整个人向后暴退。他一边退，一边抬手打出三道符印，分别射向幽瞳和雷嗔所在的位置。那是幻天塔第三层给的保命手段——空间锚点，能在危急时刻拉人脱离战场。
可符印刚飞出去，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搅碎。
冥主抬起左手，五指张开。他的掌心浮现出一个旋转的黑色漩涡，混沌气息从里面疯狂涌出，像是打开了某个不该开启的门。
“别白费力气了。”他说，“这次，我不打算留后路。”
夜澜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嘴里散开。他强迫自己冷静，脑子里飞快过着幻天塔各层的能力。第七层能操控时空，但开启需要三息时间。第六层能预知危机，可现在根本来不及读取信息。
他只剩一个选择。
“所有人，往我这边靠！”他吼了一声，同时将灵力灌入脚下的虚空。新生灵剑插入地面，剑身嗡鸣，一圈冰雷交织的波纹扩散开来，暂时挡住迎面压来的混沌气流。
幽瞳第一个动了。她跃起时尾巴甩动，身形在半空划出一道银线。落地时膝盖一软，但她立刻撑住一块浮石，没有倒下。
雷嗔还在喘，胸口剧烈起伏。他想站起来，可双腿发抖，试了两次都没成功。听见夜澜喊话，他一拳砸向地面，硬是靠着反作用力把自己弹了起来。
“老子……还没死。”他咬牙，弯腰捡起骨鞭，拖着脚步往夜澜方向挪。
冥主看着他们挣扎的样子，忽然笑了。
那不是冷笑，也不是嘲讽，而是一种近乎解脱的笑。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皮肤下已经有黑色的脉络在游走，像是活物在爬。
“三百年前，我吞下八位同僚的时候，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他说，“我不是守护者，我是灾祸本身。而你，夜澜，你是唯一能终结我的人。”
话音落下，他双臂猛然张开。
轰！
一股肉眼可见的黑浪以他为中心炸开。周围的浮石瞬间化成粉末，远处的空间出现蛛网般的裂痕。夜澜布下的冰雷波纹只撑了半秒就崩解，冲击波直接撞在他胸口。
他闷哼一声，喉头一甜，血顺着嘴角流下。
“快！”他冲着两人伸手，“再快一点！”
幽瞳离得近，几乎是滚到他脚边的。她抓住他的袍角，另一只手死死按住伤口，不让血继续流。
雷嗔差得远。他才跑了一半，脚下突然塌陷，整个人往下坠。他挥动骨鞭想勾住什么，可四周全是破碎的空间，什么都抓不住。
夜澜看见了，立刻抽出新生灵剑，甩手掷出。
剑在空中拐了个弯，剑柄撞在雷嗔怀里。雷嗔一把抱住，借着剑上传来的力量翻身而起，终于扑到了夜澜身后。
三人挤在一起，背靠着背。
冥主的身体已经膨胀到极限。他的脸完全变了形，左脸的黑色血管爬满了整颗头颅，瞳孔里的同心圆疯狂旋转。苍冥剑悬浮在他头顶，剑尖朝下，像是在等待最后的信号。
“我曾以为你能救我。”冥主的声音开始颤抖，“我以为你是那个能让我解脱的人。可你太强了，强到我不敢赌。”
他抬起右手，指向自己心脏的位置。
“所以，只能一起走。”
夜澜听懂了他的意思。
这不是攻击，是自爆。他要把自己当成一颗炸弹，把整个虚空战场都炸成虚无。
“幻天塔！”他在识海里狂吼，“第八层，启动防御阵图！”
塔身震动，可回应他的只有一道微弱的金光。第八层刚才消耗太大，短时间内无法再次开启。
“第九层呢？创世之力！”
依旧没有反应。九层还未完全解锁，现在用不了。
他只剩下最后一招。
“幽瞳，雷嗔，抓紧我！”他一把将两人拉近，双手环住他们的肩膀。新生灵剑被他召回手中，横在胸前。
他闭上眼，神识沉入识海最深处。
那里，幻天塔第九层的门缝里，透出一丝极淡的光。
他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但他必须试。
冥主的手指缓缓按下。
他的身体从内部亮起，漆黑的表皮下浮现出无数符文，全都是《玄灵守护者誓约》的内容。那些文字一个接一个熄灭，像是生命在流逝。
“以吾之名，献祭此身……”他低声念着，“终结轮回，归于混沌。”
最后一个字落下。
他的胸膛炸开了。
不是血肉横飞的那种炸，而是整个存在被撕碎。黑色的能量洪流喷涌而出，所过之处一切都被吞噬。空间断裂，光线扭曲，连时间都像是卡住了。
夜澜感觉到热浪扑来，皮肤开始灼痛。他睁开眼，看到冥主的身体正在消散，化作一团不断膨胀的黑暗核心。
“就是现在！”他猛地抬头，额头青筋暴起，对着识海中的塔门怒吼：“给我开！”
第九层，裂开了一道缝。
一缕银白色的光流泻而出，缠上新生灵剑。剑身剧烈震颤，冰与雷的纹路瞬间被银光覆盖。
夜澜举起剑，剑尖指向爆炸中心。
“拦——住——它！”
银光爆发，形成一道弧形屏障，堪堪挡在三人面前。
黑浪撞了上来。
屏障剧烈晃动，表面出现裂痕。夜澜手臂发麻，虎口崩裂，鲜血顺着剑柄流下。
幽瞳一只手抓着他胳膊，另一只手结印，试图加固屏障。雷嗔把骨鞭插进虚空，用身体顶住夜澜后背。
“还能撑住吗？”雷嗔问。
夜澜没回答。他的视线死死盯着屏障前方。
那团黑暗核心还在扩张，但速度慢了下来。
可屏障上的裂痕，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