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澜的剑尖插在虚空裂痕边缘，身体微微前倾，手臂上的青筋暴起。他没有倒下，但呼吸已经变得断断续续，每一次吸气都像有刀子刮过喉咙。幽瞳靠在一块浮石旁，手指死死抠住石缝，指节泛白。她的三尾无力地垂着，银发被汗水黏在脸上，血瞳却依旧盯着前方那团摇晃的黑影。
混沌魔影的躯体正在缓慢崩解，黑气如烟般逸散，眉心的红光忽明忽暗。它抬起残存的触须，想要凝聚最后一击，可动作迟滞，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拖住。
就在这时，一道银光从战场外侧疾驰而来。
雷嗔踩着碎裂的空间冲进核心区域，足尖每踏一步，脚下便炸开一圈电弧。他的衣袖早已撕裂，露出布满雷纹的手臂，耳后的两片蛟鳞完全竖起，瞳孔缩成一条细线。
他看到了夜澜跪地拄剑的样子，也看到了幽瞳靠着浮石喘息的模样。
“你们……竟被打成这样！”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可话音落下的瞬间，周身雷霆猛然炸响。
他猛地将龙角骨鞭高举向天，双臂绷紧，肌肉鼓胀。鞭身开始发出嗡鸣，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符文，那是幻天塔第七层赐予他的“渡劫共鸣”印记。
夜澜察觉到身后的变化，艰难地偏过头。他看见雷嗔的雷翼缓缓展开，紫金色的电流缠绕全身，头顶的虚空竟开始凝聚雷云。
这本不该存在——这片战场早已被混沌之力封锁，天地元气枯竭，连灵力运转都困难。可此刻，雷云真的出现了，而且越来越厚，越来越低。
雷嗔咬紧牙关，额头青筋跳动。他不是没经历过战斗，也不是没拼过命。但以前每一次出手，都是为了保护夜澜。这一次不一样。
他不想再只是个护卫。
“我雷嗔，岂是只能看着你们拼命的废物？”他吼出这句话时，整片虚空都在震颤。
下一瞬，他挥动骨鞭，直指混沌魔影。
“给老子——劈开了！”
一声巨响，一道凝实的雷电巨龙自鞭梢奔腾而出。龙首狰狞，龙身盘旋，每一寸都由纯粹的雷霆构成。它咆哮着冲向魔影，所过之处，空间扭曲断裂，碎石瞬间汽化。
混沌魔影终于反应过来，三条触须交叉挡在身前，黑气疯狂汇聚，形成一面厚重屏障。
雷龙撞了上去。
轰——！
刺目的强光席卷整个战场，夜澜下意识闭眼，仍能感觉到热浪扑面。冲击波将他脚下的浮石掀飞数丈，连带着他整个人往后滑退了一段距离。
等光芒散去，夜澜睁开眼。
雷电龙已消散，但混沌魔影的防御屏障彻底炸裂。它的左半边躯体直接被撕开，黑气稀薄得几乎看不见，眉心的红光剧烈闪烁，像是随时会熄灭。
雷嗔落在战场中央，单膝跪地，骨鞭拄地支撑身体。他的雷翼还在微微抖动，足尖的电弧忽明忽暗。他喘着粗气，嘴角渗出血丝，可嘴角却扬了起来。
“怎么样……这一招。”他回头看了夜澜一眼，声音沙哑，“够不够格和你们并肩？”
夜澜没说话，只是慢慢站直了身体。他拔出插在虚空中的剑，握在手中。剑身还在轻微震颤，仿佛也在回应那股刚刚爆发的力量。
幽瞳扶着浮石站起，三尾轻轻摆动了一下。她望着雷嗔的背影，低声说：“他真的……能独当一面了。”
雷嗔听见了，没回头，只是抬手抹掉嘴角的血。他重新举起龙角骨鞭，指向混沌魔影。
“别以为这就完了。”他一步步向前走，“你伤了他们，就得付出代价。”
混沌魔影挣扎着想要后退，可它的移动速度明显变慢。黑气修复的速度跟不上损伤，红光越来越弱。它似乎意识到眼前的少年不再只是个跟班，而是真正的威胁。
雷嗔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他双手握住骨鞭，将其横于胸前。体内的雷源血脉再次震动，比刚才更加剧烈。他的皮肤开始泛出淡紫色的光，像是有电流在皮下流动。
“最后一击。”他说。
夜澜看懂了他的意图。这是要将所有力量压缩进一击，不留余地。
“等等。”他开口。
雷嗔回头：“怎么？”
“我和你一起。”夜澜迈步上前，新生灵剑斜指地面。剑身上浮现出冰与雷的纹路，那是双生灵脉的共鸣。
幽瞳也动了。她跃上一块较高的浮石，双手结印，血瞳中的月轮图案缓缓旋转。虽然她已接近极限，但还能释放一次月神之力。
三人呈三角之势，将混沌魔影围在中央。
雷嗔咧嘴笑了：“这才像话。”
他率先发动。骨鞭猛然甩出，雷电巨龙再次成型，比之前更凝实，更迅猛。夜澜同时出手，新生灵剑划破虚空，一道冰雷交织的光束紧随其后。幽瞳的最后一击也在此刻落下，银色光刃自高空斩下，直取魔影脊椎节点。
三道攻击几乎同时命中。
轰隆——！
巨大的爆炸将整个战场吞没。黑气被彻底撕裂，混沌魔影发出最后一声嘶吼，整具身躯开始崩解，红光急速黯淡，最终只剩下一团模糊的阴影，在虚空中缓缓消散。
雷嗔踉跄后退几步，终于支撑不住，跪倒在地。他的雷翼收起，骨鞭脱手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夜澜也单膝跪下，剑插进虚空稳住身体。幽瞳从浮石上跳下，落地时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他们赢了。
至少现在，敌人倒下了。
雷嗔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还在微微发抖。他记得小时候第一次见到夜澜，对方只是个戴面具的少年，而他因为误食筑基丹，永远停在了十五岁的模样。那时他总觉得自己配不上“守护者”的身份。
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抬起头，看向夜澜：“下次……不用你们等我了。”
夜澜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
远处，最后一缕黑气终于散尽。虚空恢复平静，只剩下漂浮的碎石和尚未消散的电弧。
就在这时，夜澜忽然皱眉。
他感觉到一丝异样。
那不是残留的混沌之力，也不是空间乱流。
而是一种……熟悉的气息。
来自某个他们以为已经消失的存在。
雷嗔察觉到他的表情变化，立刻警觉：“怎么了？”
夜澜缓缓站起，目光投向虚空深处。
一道身影正从裂隙中走出。
黑色道袍，星月纹路，发间插着断裂的塔心石。
冥主。
他站在那里，左脸的黑色血管缓缓蠕动，瞳孔呈现同心圆结构。他的手里握着苍冥剑，剑身渗出沥青般的物质，滴落在虚空中，发出滋滋声响。
“很好。”他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你们终于……把我逼出来了。”
夜澜握紧剑柄，雷嗔挣扎着站起，幽瞳迅速回到战位。
冥主向前走了一步。
他的嘴角，缓缓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