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疯狂和无望的挖掘中流逝。
倒计时【116时47分22秒。】
最初狂热的挖掘队,如今只剩下一片狼借和绝望。
泥泞中散落着苍白的骨骸,在热带午后惨白的阳光下,刺眼得令人眩晕。
“为什么没有?啊啊啊啊!!”
北欧船王跪在泥坑边缘,双手深深插进污浊的红泥,脸色近乎癫。
“钥匙不在这里,判官在耍我们!他根本就没把钥匙放在岛上!” 一个头发花白的金融家突然崩溃。
他瘫坐在一块露出泥面的小颅骨旁,双手抱着头,发出压抑的抽泣声。
这哭声在死寂的洼地里回荡,却比任何咒骂都更令人心寒。
“闭嘴!”
“一定是挖得不够深,或者范围不对!”
传媒大亨不愿接受现实,他脸上被海蛇惊吓得惨白,却仍强撑着自己跳下泥坑,在泥浆和骨殖间疯狂扒拉。
“再找找!肯定在下面!麦克斯韦那个变态,最喜欢这种把戏……”
他的动作惊扰了泥沼更深处的生灵。
哗啦啦!
泥水翻涌,五六条黝黑发亮带着环状花纹的海蛇,从泥潭深处和骨骸堆里窜出来直扑向泥坑中猝不及防的人。
“蛇!”
“啊啊啊!!”
“上帝啊!”
“呃啊!”
“蛇!”
“有蛇!”
惨叫声炸成一片。
传媒大亨首当其冲,一条海蛇狠狠咬在他扒拉泥土的手腕上。
“啊啊啊啊!!”他惊恐地瞪大眼睛,疯狂大叫着甩手将蛇甩飞,但两个清淅的毒牙孔已经渗出了黑血。
几乎同时,另外四个在坑边搜索的男人也被咬中脚踝和小腿。
剧痛让他们惨叫着向后跌倒,在泥浆中翻滚,加剧了混乱。
“跑!快上去!”
“离开泥地,到高处去!”
“跑,快跑!!”
人群彻底炸锅,刚才还抱有一丝侥幸的几十人魂飞魄散。
众人哭爹喊娘地逃离那片瞬间化为人间炼狱的埋骨泥潭。
他们互相推搡、践踏,泥浆、汗水、骚臭和血腥味混杂在一起。
克鲁格反应最快,在第一条蛇窜出时已疾步后撤,同时厉声命令:“上坡!别挤!注意脚下!”
他眼神冷酷,没有一丝下去救援的意思。
下去就是送死。
短短几分钟,洼地里便只剩下几个抽搐的人,很快身体痉孪,口吐白沫,倒在了泥浆中。
逃上高地的几十人惊魂未定,或瘫软在地剧烈喘息,或扶着树干干呕。
然而更多人则是眼神空洞,望着下方那片吞噬了同伴和最后希望的红土墓地,一种深沉的绝望笼罩在心头。
连续近两天的精神紧绷、自相残杀、徒劳挖掘,早已耗尽了他们最后的心力。
“水……”
有人舔了舔干裂出血的嘴唇,嘶哑地说,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远处那条蜿蜒穿过别墅区的小溪。
溪水依旧潺潺,但法赫德、卡林顿、布兰森还有最初斗殴踩踏的尸体,他们的血早已将那片水域浸染。
即便在阳光下,也仿佛能看到一缕缕化不开的暗红。
“食物……”
另一个人想起了别墅厨房里那些被迅速瓜分的鱼子酱、鹅肝、巧克力和所剩无几的瓶装水。
那是为几十位顶级宾客准备的奢华饕餮,不是为近千名濒死野兽准备的生存口粮。
早在昨天争夺和藏匿就开始了。
当饥饿和干渴超越对枪和规则的恐惧时,他的权威将一文不值。
“听着!” 克鲁格提高了声音,举起枪。
“想活到找到钥匙开门,现在就不能乱!”他指向溪流方向:“你,你,还有你。”
他点了几个看起来还算有点力气之前相对服从的男人。
“带上能找到的所有容器,去上游,尽可能清理出一段干净的水源。把水里的东西都拖走,埋了或者扔远点。用沙子石头过滤。”
被点到的人脸色发白,想到要去搬运那些泡胀发臭的,胃里就一阵翻腾。
但在克鲁格黑洞洞的枪口下他们只能木然点头。
“其他人出去找食物,去海边找,去别墅把所有房间再搜一遍,每一个缝隙,地下室,工具房,游艇码头,任何可能存储食物的地方!”
人群一阵骚动,但无人敢出声反对。
象一群被驱赶的羊,人群分成了两拨。
一拨朝着那令人作呕的溪流走去,另一拨则带着最后的侥幸返回别墅区。
夕阳渐渐将沙滩染成一片金色。
几十个人听从克鲁格的命令,抱着最后侥幸来到海边查找食物。
然而沙滩洁白细腻,海水清澈见底,泛着宝石般的蓝绿色。
但也就仅此而已。
没有随着潮水被推上岸的海藻,没有匆忙钻洞的小蟹,没有搁浅的水母,甚至连一片贝壳一枚海星都找不到。
目力所及的海面没有任何鱼群游弋的迹象。
“鱼呢?虾呢?贝类呢?” 一个沃尓沃徒劳地用手在浅水区扒拉着沙子,不可置信的喊道。
“棕榈树,对,棕榈树的芯或许能吃!” 另一个人象是抓住救命稻草,跟跄着跑向沙滩边缘的棕榈树。
他们用捡来的石块、甚至徒手,疯狂地击打撕扯着树干,试图取出里面柔软的树芯。
然而,当他们好不容易弄开坚韧的外皮却发现里面的芯虽然存在,却是干燥毫无水分的木质纤维压。
别说食用,连咀嚼的欲望都无法产生。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尝试者将那一撮古怪的树芯扔在地上,不可置信的尖叫。
他们终于彻底明白了。
这里不是岛屿。
这里是囚笼,是判官精心打造的绝对领域。
判官给予他们查找钥匙求生的幻觉,却从根本上抽掉了所有依靠自身努力生存的可能性。
就象被困在透明玻璃缸里的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