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宇腾早料到他会有此一问。
“魏市长，非常抱歉。”
马宇腾露出一个遗撼的表情。
“目前这还只是第一批工程样车，我们接下来要进行极其严苛的高温、高寒、高原测试，还有大量的耐久性试验。”
“车辆的一些细节也需要进一步优化。等所有测试完成，产品最终定型后，我一定第一时间邀请您和市里的各位领导亲临工厂，举行一个正式的下线仪式。”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展现了雷霆汽车严谨的造车态度，又给足了未来的面子。
魏建功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立刻表示理解。
“应该的，应该的！产品质量是第一位的，马总考虑得周全。”
短暂的沉默后，魏建功话锋一转，身体微微前倾。
“马总，说来惭愧，上次您来谈收购的时候，我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了盘活陕川汽车这件事上，竟然忘了咱们西京的招商引资工作。”
他看着马宇腾，态度诚恳。
“雷霆工业集团家大业大，除了汽车，还有很多顶尖的产业。不知道其他业务板块，有没有在国内增设生产基地的计划？”
“如果有的话，希望能优先考虑我们西京。我们一定拿出最大的诚意，提供最优惠的政策支持！”
马宇腾的脑子飞速运转起来。
把所有的生产鸡蛋放在鹏城一个篮子里，绝对不是明智之举。
鹏城靠近港口，对于开拓海外市场确实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但问题也同样突出，雷霆工业园的土地已经开发殆尽，四周都被其他厂区包围，几乎没有了拓展空间。
更重要的是，以他的认知，鹏城乃至整个珠三角的土地和人力成本，在未来几年将迎来爆炸性的增长。
雷霆电子的电子代工业务，本质上属于劳动密集型产业，对成本极其敏感。
随着国内经济的腾飞，广大的内陆市场正在崛起，成为不可忽视的增长极。
在西京这样的内陆中心城市创建分厂，不仅能大幅降低生产成本，还能以更低的物流成本，辐射广阔的西北和北部市场。
最关键的一点，通过收购陕川汽车，雷霆工业已经和西京市政府创建了相当不错的合作关系。
这种依托于地区重要产业的政商关系，是花钱都买不来的营商环境保障，可以规避掉未来无数潜在的麻烦。
想到这里，马宇腾不再尤豫。
他抬起头，迎上魏建功期待的目光。
“不瞒魏市长，您这个邀请，还真是提到了点子上。”
魏建功的精神猛地一振。
“哦？马总此话怎讲？”
“我们集团旗下的雷霆电子，主要从事消费电子产品的代工生产业务。”
马宇腾不疾不徐地解释道。
“目前所有的产能都集中在鹏城。但正如我刚才所说，国内市场正在快速成长，为了更好地服务内陆地区的客户，降低物流成本，我们的确有新建分厂的计划。”
他话音一顿，清淅地吐出结论。
“西京，作为西北地区的中心城市，无论是在地理位置、人才储备还是综合成本上，都非常符合我们的选址要求。”
魏建功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雷霆电子！那可是国内代工行业的绝对翘楚，技术水平顶尖，是无数手机、计算机品牌争相合作的对象！
虽然只是一个代工厂，但其规模和技术含量，能提供的就业岗位和税收，绝不亚于目前的汽车工厂！
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一个巨大馅饼！
“马总！您……您说的是真的？”
魏建功有些兴奋，他甚至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绕过茶几走到马宇腾面前。
“当然。”马宇腾淡定地点头。
“我们与市里在汽车项目上合作得非常愉快，这让我们对西京的营商环境充满了信心。”
魏建功激动地一拍大腿。
“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
他来回踱了两步，强行平复了一下狂喜的心情，然后果断地对马宇腾说。
“马总，您这两天千万别走！给我们一点时间！我马上组织招商部门进行研究，拿出一套最优惠的方案来与您沟通！”
……
回到雷霆汽车工厂的办公局域，天色已经彻底黑暗。
季振宇他们早已回去休息，只有一间办公室还亮着灯。
马宇腾推门进去，张柯正戴着老花镜，俯身在一张巨大的生产线流程图上，手里拿着一支红笔，不时地圈点勾画。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墨水味和咖啡的苦涩香气。
听到动静，张柯抬起头，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双眼布满血丝，却依旧透着一股子专注。
“马总，回来了。”他的问候简单直接。
“还在忙？”马宇腾走过去，看了一眼图纸上密密麻麻的标注，全是关于工位优化和节拍控制的细节。
“生产节拍还有优化的空间，几个关键工位的物料配送逻辑可以再调整，预计能把单车下线时间再压缩三十秒。”
张柯言简意赅地汇报，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马宇腾心里暗自点头。
这就是他把张柯提拔为集团副总的原因，极致的专业和投入。
他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没有绕圈子，直接切入主题。
“老张，今天去见魏市长，除了汇报汽车项目，他还跟我提了个事。”
张柯放下红笔，身体坐直了些，安静地等待下文。
“他希望我们集团能有更多的产业落户西京，我跟他提了雷霆电子建分厂的事。”
张柯愣了一下，随即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迸发出一阵惊人的亮光。
他几乎是瞬间就领会了马宇腾的意图。
“这是好事啊！”他难得地拔高了声调。
他摘下眼镜，揉了揉发酸的眼框，思路却清淅无比地展开。
“马总，你可能不知道，雷霆电子那边，一直以来都有无数找上门的订单。”
“只是我们目前的产能已经基本饱和了，所以只能将这些客户拒之门外。”
马宇腾静静听着，这些情况他当然清楚，只是从张柯这个集团生产负责人口中说出来，更具说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