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五章：夜半惊变，虫潮围寨
阿公那句“多加小心”跟个楔子似的钉在龙沐阳心里头，让他这养伤的日子也过得不那么踏实了。表面上，寨子里依旧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猎人们照常出去碰运气，女人们忙着处理兽皮、采集野果，孩子们在空地上追逐打闹，一切看起来跟往常没啥两样。
但龙沐阳能感觉到那股子潜藏在平静下的暗流。
巡夜的猎人多了，眼神跟探照灯似的，夜里稍微有点风吹草动，立刻就有好几道身影悄无声息地摸过去查探。寨子外围那些原本只是象征性的木栅栏，被加固加高了不少，上头还削尖了，看着就瘆人。阿公脸上那皱纹，这几天就没舒展过，老是站在寨子门口那棵老歪脖子树下，望着黑黢黢的林子深处，一站就是老半天。
就连给他送饭的阿木和阿叶，话也少了，小脸上没了前几天的轻松，偶尔龙沐阳问起，他们也只含糊地说阿公不让乱跑，寨子外面不太平。
“不太平……”龙沐阳靠在小木屋的窗边，看着外面渐渐沉下来的夜色，心里头那点不安越来越浓。他尝试着将神识小心翼翼地往外探，范围依旧有限，但能模糊地感觉到，寨子周围的林子里，那种属于活物的、生机勃勃的气息，似乎在减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若有若无的、令人脊背发凉的阴冷和死寂。
像是暴风雨前，连虫子都噤声了。
这天夜里，龙沐阳睡得不太沉。右臂封印下的诅咒似乎也感应到了外界气氛的压抑，隐隐传来一丝丝冰凉的悸动，搅得他心神不宁。
也不知到了什么时辰，也许就是后半夜最死寂的那会儿——
呜——呜——呜——！
三声短促、凄厉、如同受伤野狼般的号角声，猛地划破了黑风寨的宁静！
这号角声跟平常召集猎人或者示警的调子完全不同，透着一种撕心裂肺的紧迫和绝望！
“敌袭！是最高警戒！”龙沐阳一个激灵，瞬间从床上弹了起来，睡意全无！心脏跟打鼓似的咚咚狂跳！
几乎在号角响起的同一时间，寨子外面，那无边无际的黑暗丛林里，猛地亮起了无数点幽绿色的、密密麻麻的光点！如同盛夏夜空的繁星，但那些“星星”却在移动，如同潮水般，朝着寨子汹涌而来！
紧接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仿佛亿万只脚爪摩擦地面的“沙沙”声，由远及近，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那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密集，到最后，简直像是整个黑风林都活了过来，化作一片蠕动的、散发着恶意的虫海！
“虫子！是黑牙部的虫子！好多！太多了！”寨墙上，负责守夜的猎人发出了惊恐到变调的嘶吼！
龙沐阳猛地推开木屋那扇不怎么结实的门，冲了出去。
只见寨子外围，火光已经亮了起来，猎人们举着火把，挤在加高的木栅栏后，但他们的脸上，没有往日狩猎时的凶狠和自信，只有一片绝望的死灰！
借着摇曳的火光，龙沐阳看清了寨外的景象——
老鼠般大小、披着硬壳、口器狰狞的黑色甲虫；手臂粗细、色彩斑斓、蜿蜒爬行的蜈蚣；还有之前见过的那种蚀骨蜂，以及更多他叫不出名字的、奇形怪状、散发着腥臭和阴邪气息的毒虫……它们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片望不到边的、蠕动的、散发着幽绿光点的恐怖潮汐，正疯狂地冲击着寨子的木栅栏！
噼里啪啦！嗤嗤！
虫子撞在木头上、被火把燎烧的声音不绝于耳！不断有木栅栏被啃噬出缺口，立刻就有更多的虫子试图钻进来！猎人们拼命地用长矛捅刺，用火把挥舞，将试图翻越的虫子烧死、砸烂，但虫子的数量实在太多了！死掉一批，后面立刻涌上来更多，仿佛无穷无尽！
整个寨子，如同狂风暴雨中的一叶孤舟，随时可能被这恐怖的虫潮彻底吞没！
女人的尖叫，孩子的哭喊，猎人们绝望的怒吼，与虫群那令人牙酸的沙沙声和嗡鸣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副人间地狱般的景象！
“顶住！都给我顶住！”阿公的身影出现在寨墙最前方，他手中的獠牙猎矛已经染满了粘稠的虫液，花白的头发在火光中凌乱飞舞，他声嘶力竭地吼叫着，试图稳住即将崩溃的防线，“用火！所有的火把都点上！油！把备用的兽油泼下去！”
几个猎人慌忙抬出几罐味道刺鼻的兽油，朝着栅栏外泼洒，然后扔下火把。
轰！
火焰猛地窜起，暂时逼退了一片的虫群，空气中弥漫开焦糊的恶臭。但虫潮只是稍微停滞了一下，很快，其他方向的虫子就涌了上来，更加疯狂地冲击着防线！火焰能覆盖的范围，相对于这无边无际的虫海来说，太有限了！
“阿公！西边的栅栏快撑不住了！”一个猎人满脸是血（不知道是他的还是虫子的）跑过来，声音带着哭腔。
“东边也是！虫子太多了！杀不完啊！”
绝望的情绪，如同瘟疫般在寨子里蔓延。
龙沐阳站在混乱的人群后方，看着这如同末日般的场景，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他体内的龙元因为情绪的剧烈波动而自发加速运转，右臂的封印也传来更加清晰的阴寒悸动。
他看得出来，黑风寨撑不了多久了。这些猎人很勇敢，但他们对付野兽的经验，在这种超出常理的虫海战术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龙大哥！”阿木和阿叶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两个小家伙吓得脸色惨白，紧紧抓住龙沐阳的衣角，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怎么办……我们会死吗……”
龙沐阳低头看着两个孩子那充满恐惧和依赖的眼神，又抬头望向寨墙外那如同黑色浪潮般涌动的虫群，一股久违的、属于东海龙沐阳的狠厉和决绝，猛地从他心底升腾而起！
他娘的！老子能从幽冥葬地那鬼地方爬出来，还能被你们这些臭虫子堵死在这儿？！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右臂传来的不适，左手猛地拔出一直别在腰后的那柄破石斧。虽然这玩意儿对付虫海屁用不顶，但至少能让他感觉手里抓着点东西。
他没有冲向寨墙——那里人多，他这半吊子状态冲上去也帮不了大忙，反而可能添乱。
他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混乱的战场，最终，锁定在了虫潮最后方，那片相对平静的黑暗之中。
那里，隐隐约约，似乎矗立着几个模糊的、穿着宽大黑袍的身影！他们如同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静静地站在那里，周身散发着与周围虫群同源的、却更加阴冷精纯的气息！
虫巫！黑牙部的虫巫！他们就在那里！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龙沐阳眼中寒光爆射！
他知道，以自己现在恢复不到五成的实力，冲进虫海去找那几个虫巫硬拼，跟送死没区别。
但是……
他还有别的选择吗？
难道眼睁睁看着这寨子里的人，包括身边这两个孩子，被虫子啃得骨头都不剩？
他猛地一咬舌尖，剧痛刺激下，精神瞬间高度集中！他不再犹豫，体内那恢复了些许的北冥龙元被疯狂催动，如同决堤的洪水，朝着他背后肩胛骨下方那两个敏感的“龙翼之窍”汹涌而去！
同时，他左手握紧石斧，将怀中仅剩的两片阳髓草叶子，全部塞进了嘴里，嚼都不嚼，硬生生咽下！
轰——！
比上次更加狂暴、更加灼热的至阳之力，如同火山般在他体内爆发！他的皮肤瞬间变得通红，额头青筋虬结，双眼之中甚至隐隐有赤红的火苗在跳动！
“阿公！”龙沐阳朝着寨墙方向，用尽力气发出一声嘶吼，“帮我吸引正面虫群的注意力！”
话音未落，他背后空间剧烈扭曲——
嗡！
一对凝实了数倍、边缘甚至隐隐有冰蓝色龙鳞虚影浮现的光翼，猛地展开！虽然依旧虚幻，却散发出一股令人心悸的威严和力量波动！
龙翼一振！
呼——！
狂风乍起！龙沐阳的身影化作一道模糊的流光，没有冲向寨门，而是直接拔地而起，掠过混乱的寨墙和下方那令人头皮发麻的虫海，朝着虫潮最后方，那几个黑袍虫巫所在的位置，如同扑火的飞蛾，决绝地……俯冲而去！
“龙兄弟！”
阿公看到那道冲天而起的冰蓝流光，瞳孔骤缩，瞬间明白了龙沐阳的意图！他眼眶瞬间红了，不再有任何犹豫，嘶声咆哮：
“所有人！听我号令！火力全开！给龙兄弟……开路！”
幸存的猎人们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看到那道义无反顾冲向虫海后方的身影，一股悲壮和决绝的血性被激发出来，他们发出野兽般的嚎叫，更加拼命地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和火把，将正面虫群的攻势，死死拖住！
而龙沐阳，已经如同流星坠地，携带着一身灼热的至阳之气和冰冷的龙元，狠狠地……砸向了那片隐藏在虫潮之后的、真正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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