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体提前来了。
不是七十二小时，是四十八小时。
凌晨三点二十七分，璇玑的尖叫声炸醒整个控制室：“东墙外！规则波动峰值！强度丙级上等——是它！它来了！”
苏晴从行军床上弹起来，动作太快扯得胸口暗金色裂纹一阵刺痛。她扑到监控屏前。
画面里，东墙外五百米，站着个“东西”。
三米高，人形，但全身覆盖着暗金色的、像树皮又像金属的甲壳。没有五官，脸上只有个不断旋转的、拳头大的暗红色能量核心。四肢细长，关节处生长着锋利的、匕首状的骨刺。
最诡异的是后背——从脊椎位置延伸出十二条暗金色的金属触须，每根都有大腿粗，末端分裂成细密的花瓣状结构，正在缓缓开合，像在“呼吸”。
“物理攻击呢？”耿炎抓起铁锹。
“触须硬度超过坦克装甲，骨刺能轻易刺穿半米厚的钢板。”秦墨调出数据，“弱点是胸口那个能量核心——但核心外部有至少三层规则护盾，要打穿它，需要丙级中等的持续性规则冲击。”
“咱们现在有谁能打出丙级中等？”刀疤强问。
所有人沉默。
苏晴最高峰时秩序之力能达到丙级下等，但现在重伤未愈。龙三刚复苏，规则不稳定。铁脊单体攻击力最多丁级上等，靠数量堆也许能行，但实验体有能量反转
“它动了！”璇玑嘶吼。
屏幕上，实验体突然抬手。
不是攻击农场。
是攻击地面。
十二条金属触须同时扎进土壤，疯狂向深处钻探。触须表面亮起暗红色纹路，像烧红的烙铁，所过之处，土壤瞬间石化——不是普通硬化，是规则层面的“死寂化”，所有生机被抽干，变成灰白色的、像水泥一样的结块。
它在污染地脉！
“龙三！”苏晴抓起对讲机，“带铁脊去东墙！阻止它往深处钻！”
“已经在路上了。”龙三的声音带着金属共鸣的嗡响，“但我感觉不对劲。”
话音刚落。
实验体扎进地下的十二条触须，突然同时炸开！
不是爆炸，是分裂。
每条触须末端都分裂成上百根细小的、头发丝粗细的金属丝，像一张巨大的暗金色蛛网，在地下疯狂蔓延，眨眼就覆盖了东墙外至少一平方公里的地底。
抽。
不是抽水，是抽地脉能量。
根网监测图上，东墙区域的所有地脉节点，能量读数直线暴跌！
“它在偷咱们的根！”李守田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那些金属丝直接插进了地脉节点，像输液管一样往外抽能量！按照这个速度，十分钟后，东墙根网就会彻底瘫痪！”
“铁脊呢？！”耿炎对着窗外吼。
东墙内，三百六十株铁脊已经列阵——不是乱糟糟的队列，是龙三通过“母体连接”远程操控，排成了三个锥形冲击阵。
“第一梯队，冲锋！”龙三的声音透过铁脊的能量核心外放，带着金属颤音。
最前方一百株铁脊同时启动。
根须触手像攻城锤一样砸向地面，推动金属躯干像炮弹般射向实验体！
速度极快，带起的气流卷起漫天尘土。
实验体“看”着冲来的铁脊。
脸上那个暗红色能量核心，旋转速度突然加快。
然后，它抬起右手。
五指张开。
掌心裂开一个圆形的、深不见底的黑洞。
不是物理黑洞，是规则层面的“吸收口”。
一百株铁脊冲锋时释放的规则能量——金属性的锋锐、木属性的坚韧、生机属性的活力——全部被那个黑洞吸了进去。
铁脊们冲到实验体面前十米时，动作突然僵住。
像被无形的绳索捆住了。
“能量被抽干了！”璇玑盯着数据，“它们冲锋时消耗的规则能量，全被实验体吸走了！现在每株铁脊的能量储备只剩下不到百分之二十！”
实验体左手抬起。
掌心同样裂开黑洞。
但这次不是吸收。
是释放。
刚才吸走的一百株铁脊的规则能量，混合着实验体自身的净世规则，凝聚成一颗暗红色的能量球，悬浮在掌心。
球体表面电弧跳动，散发出令人窒息的规则威压。
“散开！”龙三嘶吼。
但晚了。
实验体左手一挥。
能量球化作一百道暗红色光束，精准射向每一株冲来的铁脊！
“轰轰轰轰轰——！！！”
连环爆炸。
不是物理爆炸，是规则层面的“对撞湮灭”。
铁脊体内的三种规则——金属、木质、生机——被暗红色光束中混杂的净世规则强行对冲、抵消、湮灭。
第一株铁脊的能量核心炸开，金属躯干像融化的蜡烛一样瘫软下去。
短短三秒，冲锋的第一梯队，全灭。
残骸散落一地，像被高温熔炼过的废铁，还冒着暗红色的规则余烬。
控制室里死寂。
耿炎手里的铁锹“哐当”掉在地上。
王德发腿一软，瘫坐下去。
“这这还怎么打”刀疤强声音发抖，“咱们打它，它吸能量，然后翻三倍打回来这他妈是作弊！”
苏晴死死盯着屏幕。
实验体在消灭第一梯队后，并没有继续进攻。
它重新把触须扎进土里，继续抽地脉能量。
暗金色金属丝网在地底越铺越广，已经蔓延到东墙内三百米。
根网的能量流失速度，又加快了。
“它在拖延时间。”秦墨突然说，“你们看它胸口那个能量核心——刚才释放反击后，亮度黯淡了至少百分之三十。吸收和反转需要消耗大量能量，它在等回蓝！”
“也就是说，”李守田眼睛一亮，“它的能量反转不是无限的！每次用完都需要时间重新充能！”
“多久？”
秦墨快速计算：“从黯淡到恢复满值，按照当前地脉能量吸收速度大概需要两分钟。”
“两分钟窗口期。”苏晴深吸一口气，“龙三，听到吗？”
“听到。”
“第二、第三梯队，不要冲锋了。改用‘缠绕战术’——铁脊的根须最长能伸五十米，让它们站在五十米外，用根须去缠实验体的触须，别让它继续抽地脉。”
“那两分钟窗口期呢？”
“交给我。”苏晴从控制台下拖出一个银色金属箱——苏家支援物资里唯一幸存下来的东西，“规则抑制弹，还剩十二发。秦墨说这玩意儿对审判庭规则有特效，能暂时瘫痪能量核心的护盾。”
她打开箱子，里面整齐码放着十二颗巴掌大的、通体银白色的子弹，弹头刻满秩序符文。
“但需要近距离射击——最好在十米内，才能保证命中率和穿透效果。”璇玑提醒。
“所以需要有人把它引到射击范围。”苏晴看向窗外，“而且必须是在它能量反转的冷却期。”
所有人看向屏幕。
实验体还在抽地脉，胸口的能量核心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亮起。
“它回蓝速度比我们预计的快。”秦墨脸色难看，“地脉能量太补了，照这样下去，可能一分半就能回满。”
“那就一分半内解决。”苏晴抓起两颗抑制弹，塞进怀里改装过的信号枪里——这枪是林枫上次来留下的玩具，本来用来打无人机，现在被改成了规则武器发射器。
“龙三，让你剩下的铁脊准备好——等我命令，同时用根须缠住它的四肢和触须，哪怕只能捆住三秒。”
“明白。”
“耿炎，王德发，刀疤强。”苏晴看向三人，“你们开拖拉机，去东墙缺口那儿晃一圈——吸引它注意力，把它往我这边引。”
“苏姐，那你——”
“我藏在巨树后面。”苏晴指着地图上距离东墙八十米的一个位置，“那里是巨树气根最密集的区域，规则浓度高，能掩盖我的气息。等它靠近到二十米内，我会开枪。”
“可你身体”沈青禾抓住她的手。
苏晴皮肤下的暗金色裂纹，已经蔓延到了手肘。
“死不了。”她抽回手，“至少打完这十二发子弹之前，死不了。”
她转身，拎起信号枪，走出仓库。
凌晨的风吹在身上，冷得像刀。
她抬头看了眼天色。
东方地平线，已经泛起一丝鱼肚白。
天快亮了。
但实验体胸口的暗红色核心，比黎明更刺眼。
她深吸一口气，朝着预定位置狂奔。
东墙内。
耿炎爬上拖拉机，发动引擎。
柴油机轰鸣，在黑夜里像野兽的咆哮。
“走！”他对着后车厢里的王德发和刀疤强吼，“按苏姐说的，绕圈，别停，别让它抓住！”
拖拉机冲出仓库区，碾过碎石路，冲向东墙缺口。
实验体“看”到了。
它从土壤里拔出触须，转向拖拉机的方向。
能量核心的亮度，已经恢复到百分之八十。
“它动了！”璇玑在对讲机里喊，“朝你们过去了！速度很快——每秒至少二十米！”
“操！”耿炎猛打方向盘，拖拉机一个急转弯，差点把后车厢俩人甩出去。
实验体四肢着地，像野兽一样奔跑。后背的十二条触须像尾巴一样拖在身后，末端的花瓣结构张开，喷射出暗红色的气流，推动它加速。
距离迅速拉近。
一百米。
八十米。
“就是现在！”龙三的声音响起。
东墙两侧，剩余的两百六十株铁脊同时动手！
不是攻击实验体本体，而是攻击它身后的触须。
几百条根须触手从地下钻出，像无数条巨蟒，死死缠住那十二条正在喷射气流的金属触须！
实验体前冲的势头猛地一滞。
它试图挣脱，但铁脊的根须缠得太紧，而且数量太多——每条金属触须至少被二十条根须缠住，一时半会儿挣不开。
“苏姐！”龙三嘶吼。
巨树后面，苏晴探出半个身子。
距离实验体：二十五米。
还在能量反转冷却期——核心亮度百分之八十五。
她举起信号枪，瞄准。
扣动扳机。
“砰——！”
银白色的规则抑制弹划破夜空，像一颗小流星，射向实验体胸口。
实验体似乎感觉到了威胁，试图侧身躲避。
但铁脊的根须死死固定着它的触须，动作慢了半拍。
子弹命中！
正中胸口能量核心！
“滋啦——！！！”
刺耳的规则摩擦声炸开。
弹头表面的秩序符文亮起银白色光芒，像无数根细针，刺进能量核心外部的三层护盾。
第一层护盾，碎。
第二层护盾，裂。
第三层护盾剧烈闪烁，但没破。
实验体发出无声的规则尖啸，整个身体开始疯狂挣扎，触须上缠绕的铁脊根须被硬生生扯断十几根！
“再来！”苏晴咬牙，装填第二发。
扣动扳机。
第二发抑制弹射出。
这次实验体有了防备，它强行扭动上半身，用左臂的骨刺去挡子弹——
“铛！”
骨刺被子弹击碎，但子弹的轨迹也偏了，擦着能量核心飞过，只在甲壳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灼痕。
“能量核心恢复速度在加快！”秦墨嘶吼，“已经百分之九十了！”
苏晴额头冒汗。
她还有十发子弹。
但实验体不会给她十次机会。
“龙三！”她对着对讲机喊，“能控制铁脊，把它往前推吗？推到离我更近的位置！”
“我试试！”
铁脊们开始发力。
根须触手不再只是缠绕，而是像拔河一样，拖着实验体的触须，把它往苏晴的方向拽。
实验体失去平衡，踉跄着向前挪了几米。
距离：二十米。
苏晴深呼吸。
然后，她做了一件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事——
从藏身处走了出来。
暴露在实验体的“视线”里。
“苏姐你干什么？！”璇玑尖叫。
实验体立刻“看”向苏晴。
能量核心的旋转速度再次加快——百分之九十二。
苏晴没跑。
她举起信号枪，但没急着开枪。
“你不是想吸收规则吗？”
“来。”
“吸我的。”
她调动体内仅存的秩序之力。
暗金色的光芒从她皮肤下的裂纹里渗出，在身前凝聚成一面薄薄的、半透明的秩序之盾。
盾牌不大，但散发出的规则波动很精纯。
对实验体来说，就像饿了三天的野兽面前，摆了一块鲜肉。
它果然上钩了。
左手掌心黑洞再次张开，对准秩序之盾——
吸。
秩序之力被疯狂抽取。
苏晴闷哼一声，嘴角渗血。
但她没撤盾。
反而加大了输出。
更多的秩序之力涌出，皮肤下的裂纹开始蔓延，向肩膀延伸。
“苏姐！你会碎的！”沈青禾在对讲机里哭喊。
苏晴没理。
她盯着实验体的胸口。
能量核心的亮度，在吸收她的秩序之力后，开始暴涨。
百分之九十五。
百分之九十八。
能量反转冷却结束！
实验体左手黑洞关闭，右手抬起，掌心再次凝聚暗红色能量球——这次混入了苏晴的秩序之力，球体表面浮现出暗金色的纹路，威力比刚才更恐怖。
就是现在！
苏晴突然撤盾。
秩序之力中断的瞬间，实验体的能量球已经成型，即将发射——
但它需要一个“锁定目标”的短暂瞬间。
03秒。
苏晴要的就是这03秒。
她抬起信号枪，不是瞄准能量核心。
而是瞄准实验体右臂的肘关节。
扣动扳机。
“砰！”
子弹命中。
关节处的骨刺被击碎，甲壳炸开一个洞。
实验体右臂一歪，能量球的发射轨迹偏了——
射向天空。
而苏晴，已经装填好第四发子弹。
这次，瞄准的是左腿膝盖。
“砰！”
膝盖破碎，实验体身体一歪，单膝跪地。
第五发，右腿膝盖。
“砰！”
双腿全废，实验体彻底跪倒，触须撑地才没趴下。
能量核心疯狂闪烁，试图重新凝聚反击，但身体失衡让它无法精准锁定。
苏晴向前冲。
距离拉近到十米。
她举起枪，对准胸口能量核心。
实验体似乎感觉到了死亡威胁，十二条触须同时炸开，挣脱了铁脊的束缚，像十二柄长矛，刺向苏晴！
“苏姐！”龙三嘶吼，控制铁脊的根须去挡，但慢了半拍。
苏晴没躲。
她迎着刺来的触须，扣动扳机。
三发抑制弹呈品字形，射向能量核心！
触须已经刺到她面前不足一米。
她甚至能看清触须末端花瓣结构里跳动的暗红色电弧。
“够了。”她轻声说。
三发子弹，同时命中。
“咔嚓——！！！”
能量核心外最后的护盾，碎了。
弹头钻进核心内部，秩序符文炸开，像无数根银针，从内部撕裂整个核心结构。
实验体的动作僵住。
触须停在苏晴鼻尖前，微微颤抖。
然后，暗红色的光芒从它胸口裂缝里疯狂涌出。
“退！”龙三狂吼。
苏晴转身就逃。
刚跑出五米。
身后传来一声沉闷的、像玻璃碎裂的——
“砰。”
不是爆炸。
是规则崩解。
实验体的身体，从胸口开始，像被无形的手撕碎，化作无数暗红色的规则尘埃，飘散在晨风里。
十二条触须无力地垂落，砸在地上，溅起尘土。
最后，整个躯干也塌下去，变成一滩暗金色的、像融化的金属一样的粘稠液体，缓缓渗进土壤。
原地只剩一个直径三米的大坑。
坑底，躺着一颗拳头大的、暗红色的、表面布满裂纹的种子。
苏晴踉跄着停下，转身看着那个坑。
手里的信号枪“哐当”掉在地上。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臂。
暗金色的裂纹，已经蔓延到了肩膀。
眼前开始发黑。
但她没倒。
她弯腰，捡起那颗暗红色的种子。
触感滚烫，像烧红的炭。
“璇玑”她对着对讲机说，声音虚弱，“扫描这颗种子我要知道它还能不能发芽。”
话没说完。
身体一软，向前栽倒。
龙三的根须触手及时伸过来，卷住她的腰，把她轻轻放在地上。
晨光熹微。
天，终于亮了。
而那颗暗红色的种子，在她手心
微微跳动了一下。
像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