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殿内,肃国公齐睿与几位重臣已等侯多时。
见到沉望奚踏入,几人连忙躬身行礼。
“陛下。”
沉望奚走向御座,声音清冷:“楼兰降书何在?”
一位大臣立刻将一份文书躬敬呈上:
“陛下,楼兰国君递上降书,愿世代臣服,并遣其太子与公主不日抵达京城,亲自觐见陛下,以示诚意。”
沉望奚接过降书,目光快速扫过:“亲自觐见?”
“是想看看我大周虚实,还是另有所图?”
齐睿沉吟道:“陛下,楼兰虽降,其心难测。”
“此番让太子与公主前来,恐有试探之意,或许还想凭借那位素有美名的公主……”
后面的话他没说尽,但在场几人都明白。
和亲,或者送入后宫,是战败国常用的手段。
沉望奚将降书随手搁在御案上,声音平淡:“让他们来。”
“朕倒要看看,败军之将,还能耍出什么花样。”
“吩咐下去,以诸候之礼接待,不必刻意叼难,也无需过分隆重,盯紧他们的一举一动。”
“臣等明白。”
处理完楼兰之事,沉望奚挥退了众臣。
他独坐片刻,脑海中浮现沉清若虚弱苍白的脸,以及沉靖妍那怨毒疯狂的眼神。
他站起身,眸中寒意凛冽。
……
椒房殿。
沉靖妍腹部的伤口仍在作痛,她躺在榻上,眼神惶然。
不知会传来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乌兰云坐在一旁,握着她的手,亦是心神不宁。
沉逸年负手立在窗边。
殿门被推开,沉望奚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逆着光,看不清表情。
三人俱是一惊。
乌兰云和沉逸年立刻站起身,沉靖妍也挣扎着想坐起来。
“父皇……”沉靖妍声音发颤。
沉望奚没有理会她,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贵妃早产,母子均安。”
这话一出,乌兰云和沉靖妍明显松了一口气。
乌兰云以为阿妍安全了,脸上挤出勉强的笑:
“苍天保佑,陛下洪福齐天,喜得麟儿。”
沉靖妍也喃喃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她以为,既然沉清若没事,她就没事了。
唯有沉逸年,心跳非但没有平复,反而更快了。
巫蛊之术,谋害皇嗣,贵妃早产。
这些事,岂是母子均安四个字,就能轻易揭过的?
父皇虽说留下阿妍一命,绝不可能就此罢休。
他撩袍,直挺挺地跪了下去:“父皇!”
“阿妍她年少无知,犯下大错,儿臣愿代她受罚,求父皇开恩,饶她这一次。”
沉望奚将视线转向榻上的沉靖妍,眼神冰冷:“开恩?”
沉靖妍被他看得浑身一哆嗦,下意识地唤道:“父皇……”
沉望奚不再看她,对着殿外沉声道:“吴添。”
吴添立刻躬身入内:“奴才在。”
“传旨。”
“父皇!”沉逸年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惧。
他膝行两步,抓住沉望奚的衣袍下摆,“父皇!求您!阿妍她已经受了剑伤,她知错了!”
“求您看在母后和儿臣的份上,再给她一次机会。”
乌兰云也反应过来,噗通一声跪下:“陛下,臣妾也求您了。”
“阿妍是您的亲生女儿啊,您已经刺了她三剑,还不够吗?”
沉望奚任由沉逸年抓着衣袍,身形纹丝不动,他看着沉靖妍,一字一句:
“长公主沉靖妍,德行有亏,心术不正,屡教不改。”
“即日起,耻夺封号,贬为庶人。”
沉靖妍睁大了眼睛。
沉望奚继续道:“赐刑,挑断手脚筋。”
“不——!”沉靖妍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几乎是从床上滚落下来,腹部的伤口崩裂,鲜血染红了纱布。
她顾不上疼痛,手脚并用地爬到沉望奚脚边,抱住他的腿,涕泪横流:“父皇!不要!”
“阿妍知错了!真得知错了!求您不要这样对我!我是您的女儿啊父皇!求求您!”
乌兰云也崩溃大哭,额头磕在地上砰砰作响:“陛下!不可以!”
“这样阿妍就废了啊!陛下!您杀了臣妾吧!臣妾愿代她受刑!”
沉逸年死死攥着沉望奚的衣袍,指节泛白,声音嘶哑绝望:
“父皇!求您开恩!儿臣愿永世圈禁!只求您饶过阿妍!父皇!”
沉望奚垂眸,看着脚边哭求的三人,眼神寒冰,没有丝毫动摇。
他抬脚,轻轻一挣,便将抱着他腿的沉靖妍甩开。
沉靖妍摔倒在地,恐惧让她几乎昏厥。
沉望奚不再看他们一眼,转身,决绝地走向殿外。
“行刑。”
随着他话语落下,禁军涌入,椒房殿的殿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
门口,是沉靖妍的惨叫:“不——父皇——!”
“放开她!你们放开她!”这是沉逸年愤怒的吼声。
“我的女儿!我的阿妍——!”乌兰云撕心裂肺的哭喊紧随其后。
……
沉望奚站在紧闭的殿门外,面无表情地听着。
直到里面的哭喊声渐渐变得微弱,他才迈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