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时将至,沉靖妍已穿戴好大婚礼服,由宫人簇拥着,来到椒房殿正殿,向皇后行拜别大礼。
她看着母后微红的眼框,再想到方才看到的,那明显少于预期的嫁妆队伍,心中已然明了。
她深吸一口气,对左右宫人道:“你们都先退下,本宫与母后说几句体己话。”
宫人依言屏退。
殿内只剩下母女二人。
沉靖妍走上前,握住乌兰云冰凉的手,声音平静:“母后,别哭。”
乌兰云看着她这般模样,眼泪又落下来:“阿妍,是母后没用,让你受委屈了……”
沉靖妍摇了摇头,抬手用擦去母亲脸上的泪,就象小时候母亲安抚她那样。
她语气清醒,“母后,女儿都习惯了,您怎么还看不开呢?”
“我们该认清现实了,父皇的心,早就不在我们这里了。”
乌兰云哽咽着点头:“母后知道,只是想起从前,一时情绪上来,控制不住。”
“从前再好,也回不去了。”沉靖妍握紧她的手,眼神锐利起来。
“母后,我们现在不争一时意气,不看眼前得失,我们要看的是将来。”
她压低声音:“女儿今日嫁出宫去,对母后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往后这宫里,您就再也没有软肋了。”
“母后,您可以放开手脚,去做您想做的事。”
乌兰云一怔,抬眼看向女儿:“你是说柳如思?”
“是她。”沉靖妍目光沉沉。
“女儿在漪兰殿这些时日,母后投鼠忌器,许多事不敢放手去做,无非是心中顾忌女儿。”
“如今女儿出嫁,嫁的也是镇国公府这样的高门。”
“哪怕没有十里红妆,只要我沉靖妍还是大周长公主,只要我哥哥还是父皇如今唯一的皇子,这京城里,就没人敢真正轻慢于我。”
她语气笃定:“而母后在宫中,要做的只有两件事。”
“第一,想方设法分漪兰殿的宠,绝不能让沉清若一人独大;”
“第二,也是最要紧的,绝不能让她生下皇子!”
乌兰云听着女儿条理清淅的分析,看着她眼中闪铄的冷光,心中的悲伤渐渐被新的狠劲取代。
是啊,她在哭什么?
她的逸年,是陛下如今唯一的皇子。
她的儿女,是陛下仅有的皇嗣。
她是他的皇后,有着旁人远远及不上的情分。
乌兰云收拾好情绪,反手紧紧握住女儿的手,重重点头:“你说得对,是母后一时糊涂了。”
沉靖妍见母后重新振作,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笑意:“母后能想通就好。”
乌兰云拍了拍她的手背:“时辰快到了,你去太极殿,拜别你父皇吧。”
她顿了顿,不忘叮嘱,“昨晚,漪兰殿侍寝。”
“你若是遇上沉清若,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一定忍住,千万别冲动。”
“过了今天,你就是镇国公府世子妃,天高任鸟飞,再也不用在她手下受磋磨了。”
沉靖妍点了点头,整理了一下嫁衣裙摆,挺直背脊,转身走向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