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下午,沉望奚正批阅奏折,听闻皇后求见,淡淡道:“宣。”
乌兰云步入殿内,依礼福身:“臣妾参见陛下。”
“皇后此时过来,有何要事?”沉望奚并未抬头,目光仍停留在奏章之上。
乌兰云深吸一口气,直接开口:“陛下今日下旨,让阿妍回宫后,搬去漪兰殿,由昭贵妃教导宫规?”
“恩。”沉望奚语气平淡,“阿妍规矩松散,让她去学学,磨磨性子。”
“学规矩?”乌兰云声音嘲讽。
“陛下,漪兰殿那是什么地方?沉清若叫阿妍过去,能有什么好心?这分明是故意折辱啊。”
“阿妍是金尊玉贵的长公主,岂能受此委屈?”
沉望奚终于抬眸,目光落在她激动的脸上:“昭贵妃性子柔顺,自有分寸。”
“不过是教导礼仪,能有什么大事?皇后不必过度忧心。”
乌兰云声音沉痛,“不会有什么大事?”
“陛下!您明明知道沉清若对阿妍心存怨恨,她叫阿妍过去,阿妍必定要受欺负,甚至是打骂!”
“您明明知道,却还是坚持纵容她吗?”
沉望奚眉头蹙起,声音沉了几分:“乌兰云,注意你的言辞。”
乌兰云眼圈泛红,泪水在眼框里打转,“臣妾的言辞?”
“陛下,之前不是说好了吗?井水不犯河水。”
“我们近来安分守己,未曾去招惹她沉清若,为何陛下要纵容她如此欺辱我的阿妍?”
沉望奚看着她泪眼婆娑的模样,脸上并无多少动容,反而浮现冷嘲:“井水不犯河水?可你们早早就越界了。”
“乌兰云,你真不明白朕为何纵容吗?”
乌兰云被他话里的冷意刺得一颤,脸色微微发白,想到了那个未能出世的孩子,语气不由得弱了下去:
“那件事,不是早就过去了吗?”
沉望奚猛地站起身,盯着乌兰云,一字一句道,“过去?”
“朕的孩子,连来到这世上的机会都没有。你告诉朕,怎么过去?你让阿若心里怎么过去?”
他向前走了几步,在皇后面前站定:“乌兰云,那是朕的皇嗣。”
“朕每每想起,心口犹痛。”
“如今,阿若不过是让阿妍去学学规矩,你便觉得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跑来质问于朕?”
“在你眼里,朕那未出世孩儿的性命,还比不上你的公主可能受的一点处罚吗?”
乌兰云被他话语里的偏袒,震得后退半步,抬头看着他眼中的问责。
她愣了片刻,随即扯出一个苦涩的笑:“您的孩子,臣妾的公主……”
“陛下,在您眼里,现在阿妍就只是臣妾的公主,不再是陛下的公主了吗?”
沉望奚看着她,沉默着,没有回答。
这沉默,无异于默认。
乌兰云泪水终于滑落。
她不再看他,缓缓转过身,背影僵硬而孤寂。
就在她即将踏出殿门时,沉望奚冰冷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带着警告:“乌兰云,记住你现在的身份。”
“安分待在椒房殿,教养好你的子女,便是你的本分。”
“莫要再妄图对漪兰殿动任何心思。”
“若让朕发现你再行差踏错,朕……绝不轻饶。”
乌兰云脚步顿住,没有回头。
她抬起手,用狠狠揩去脸上的泪痕,再开口时,声音平静:“臣妾,遵旨。”
说完,她挺直背脊,一步步走了出去。
纵使乌兰云今天只是做戏,想博得怜惜,但此刻也不得不承认,她再一次,被这个男人伤到了。
一个流掉的孩子,和一个长成的公主,什么时候,前者要大于后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