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几日功夫,某些流言,开始在京城悄然传开。
传言有鼻子有眼,说当今陛下英明一世,却不想早年就被个卑贱婢女戴了顶绿帽子。
那位刚从大梁接回来的清若公主,根本就不是龙种,而是那婢女与人私通怀上的野种!
这流言太过骇人听闻,也太过侮辱,逐渐掀起大风浪,传到了有心人的耳朵里。
消息最终被呈到了沉望奚的御案前。
暗卫统领跪在下方,声音低沉:“陛下,流言意在污损陛下圣誉,动摇国本。”
沉望奚看着那纸密报,俊美无俦的脸上复着寒霜
没有哪个男人能忍受这样的侮辱,即便他是沉望奚,也一样。
他并不相信,云婉那个沉默怯懦的女人?她有这个胆子?
还有沉清若,那个总是用渴盼眼神望着他的小女儿?不是他的血脉?
他觉得很荒谬,他更愿意相信这是敌人卑劣的手段,意在侮辱他的清名。
沉望奚声音很冷:“查。”
“给朕彻查!十六年前,云婉所有动向,接触过什么人,朕都要知道得一清二楚。”
他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后搅弄风云。
大周皇帝的诏令一下,关于十六年前的旧事,一桩桩、一件件,都被翻出来,呈报上去。
当所有的证据拼凑在一起,指向那个匪夷所思却又合情合理的真相时,连沉望奚都感到愕然,随即是被愚弄的怒意。
密报上写得清楚:云婉,并非普通婢女,乃前朝大梁太傅云文翰之嫡女。
十六年前,与当时卫侯府的小将军卫峥,早已互生情愫,甚至偷尝禁果。
她被发现怀有身孕后,因惧怕家族责罚,亦或是想寻到情人,竟孤身一人,冒着战火前往两国交战的前线。
最终失散,流落至大漠,沦为奴仆。
为了保住腹中胎儿,她利用了大漠王后乌兰云的善良,跟着她,然后设计了一场醉酒意外的戏码,成功让所有人都相信,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他沉望奚的。
沉望奚看着证据确凿的结果,只觉得荒谬可笑。
他竟然,替卫峥养了十六年的女儿?
那个在宫墙上,拿着刀架在沉清若脖子上的卫峥,竟然是她的生父?
所以总结下来,就是他沉望奚,堂堂大漠之王,如今的大周皇帝,不仅被云婉这个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白白替人养大了孩子,还在不久前,被那对亲生父女联手做戏,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放走了大梁最精锐的卫家军?
沉望奚攥紧了拳头,手背上青筋隐现。
他一直以为,那个小女儿最多是有些委屈,有些小心思。
却不想,她和她那娘亲一样,从头到尾,都在把他当成傻子一样戏耍。
不消片刻,清漪殿的殿门被一股大力猛地推开。
沉望奚大步闯入,一贯清冷无波的脸上,此刻是毫不掩饰的愤怒。
沉清若正坐在窗边看书,被这动静惊得手一抖,书卷滑落在地。
她抬起眼,看到他怒气冲冲的样子,心底竟觉得有些好笑。
她的乖巧顺从,她的渴盼仰慕,他统统视而不见。
可一旦涉及到他的威严,他的男性尊严被挑战,他的反应竟是如此剧烈。
恨,果然比爱要强烈得多。
不管心里怎么想,沉清若表面还是一无所知地开口,“父皇……”
刚刚出声,就被他冰冷的质问打断,“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沉望奚几步走到她面前,将一叠密报狠狠摔在她身上,纸张散落一地,“看看,好好看看你那个好娘亲做下的好事。”
沉清若被他吼得身子一颤,茫然地低下头,看着散落在地上的纸张。
她拾起其中几张,目光扫过上面的字迹,关于云婉的身份,关于卫峥,关于她的身世。
她的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抬起泪眼看向他:“不会的,我不是父皇的女儿吗?”
那双眼眸里,全是茫然无措,还有心碎,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滚落,沾湿了她雪嫩的小脸。
看着她这副样子,沉望奚心头那股被愚弄的怒火烧得更旺,只觉得她太会装模作样了。
“还在装!”他语气恶劣,“你难道不知道自己是卫峥的女儿?”
“那日宫墙上,你和你那生父,是在做戏给朕看吧?联手演了那么一出苦肉计,就为了放走卫家军残馀,把朕耍得团团转,你们真是好手段!”
他盯着她,满是厌恶,有些伤人的话,冲动之下便脱口而出:“想到朕这些时日竟还对你心存怜惜,朕就觉得恶心!”
恶心两个字,让沉清若停止了哭泣,只是睁大了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怔怔地望着他。
那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仰慕,只剩下悲伤。
她就这样一直看着他,嘴唇动了动,也不解释。
沉望奚被她的眼神看得心头一滞,莫名烦躁。
他错怪她了不成?证据确凿,她还想用这副样子博取同情?
沉望奚厌烦地皱紧眉头,不想再看她这副故作可怜的模样,猛地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他抬步的刹那,一个轻软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沉望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