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场比试结束后,钱老没有离开。
他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象一尊风化的石象。
他的三名弟子围在他身边,脸上满是担忧。
“师父,我们回去吧。”
孙明远小声说道。
“您已经尽力了,输了也不丢人。”
钱老摇了摇头。
“不,我还没输。”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主席台。
“我要进行第三场比试。”
孙明远愣住了。
“师父,您…”
“我说了,我要进行第三场比试!”
钱老的声音很坚决,不容置疑。
他站起来,走到主席台中央。
院长看到他,有些意外。
“钱老,您…”
钱老拿过话筒,声音通过音响传遍整个礼堂。
“各位。”
“前两场比试,我输了。”
“输得心服口服。”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更加坚定。
“但是,我还有最后一个请求。”
“我想进行第三场比试。”
台下的观众面面相觑。
“还要比?”
“钱老这是…”
钱老继续说道:“这一次,我不找别的病人。”
“我要让江岁岁,诊断我。”
“轰!”
整个礼堂炸开了锅!
“什么?让小神医诊断他自己?”
“这是什么意思?”
钱老看向岁岁,眼中燃烧着最后的执念。
“我要江岁岁,在不使用任何现代医疗仪器的情况下,诊断出我身上所有的病症。”
“包括…那些我隐藏多年,连我最亲近的弟子都不知道的病。”
他的话,让孙明远等人脸色大变。
“师父,您…”
钱老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说话。
“如果江岁岁做不到,那就算她输。”
“如果她做到了…”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变得悲壮。
“我愿意当众跪下认错,并拜她为师。”
“从此以后,我钱济世,就是她的弟子。”
“轰!”
整个礼堂再次炸开!
“天呐!钱老要拜一个三岁的孩子为师?”
“这…这太疯狂了!”
“钱老这是豁出去了啊!”
江海峰皱了皱眉,他站起来,想要拒绝。
“钱老,这不合适。”
“我女儿还小,承受不起这样的…”
“爸爸。”
岁岁突然开口了。
她从江海峰怀里跳下来,迈着小短腿走到钱老面前。
她仰着小脸,认真地看着这个比她高出好几倍的老人。
“爷爷,你真的要让岁岁看吗?”
钱老点了点头。
“是的。”
“如果你能看出来,我就认输。”
“如果看不出来,那就证明你的医术,还不够。”
岁岁歪着小脑袋,想了想。
“好呀,那岁岁就看看。”
江海峰想要阻止,但岁岁已经走到了钱老面前。
她让钱老坐下,然后自己站在他面前,认真地“看”起来。
整个礼堂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结果。
岁岁看了很久很久。
她的小脸越来越凝重,小眉头也皱了起来。
许久,她叹了一口气。
这一声叹息,虽然稚嫩,却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一阵莫名的心酸。
“爷爷…”
岁岁的声音很轻,很轻。
钱老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死死地盯着岁岁,声音颤斗。
“你…你说什么?”
岁岁抬起小手,指着钱老的胸口。
她又指了指钱老的肝脏位置。
她又指了指钱老的肺部。
最后,她指了指钱老的脑袋。
她的小脸,变得更加凝重。
“最严重的是这里。”
她说完,整个礼堂死一般的寂静。
钱老坐在椅子上,浑身颤斗。
他的三名弟子脸色惨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孙明远冲上前,抓住钱老的手。
“师父,这…这是真的吗?”
“您真的病了?”
“而且…而且这么严重?”
钱老没有说话,只是闭上了眼睛。
两行浊泪,从他的眼角滑落。
院长立刻下令:“快!立刻给钱老做全面检查!”
“心脏、肝脏、肺部、脑部,全部检查!”
医生们立刻行动起来。
半个小时后。
检查结果出来了。
院长拿着一沓报告,手抖得厉害。
他走到主席台中央,拿起话筒。
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斗和悲伤。
“各位…”
“检查结果出来了。”
“钱老…”
他深吸一口气。
“先天性心脏缺损,主动脉瓣关闭不全。”
“肝硬化晚期,伴有多处结节。”
“肺部钙化,呼吸功能严重受损。”
“脑部…脑部恶性肿瘤,已经压迫到了神经中枢。”
“轰!”
整个礼堂彻底炸开!
“我的天!四种绝症!”
“钱老居然病得这么重?”
“他…他是怎么撑到现在的?”
孙明远等人彻底崩溃了。
他们跪在钱老面前,哭得撕心裂肺。
“师父!您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您为什么要一个人扛着?”
“师父!”
钱老睁开眼睛,看着跪在地上的弟子们,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告诉你们有什么用?”
“这些病,治不好的。”
“我…我早就知道了。”
他转头,看向岁岁。
那双浑浊的老眼里,满是复杂的情绪。
震撼,不甘,还有…一丝解脱。
“孩子…”
他的声音很轻。
“你赢了。”
“不,是我输了。”
“输了一辈子。”
他挣扎着要站起来,要下跪。
岁岁连忙扶住他。
“爷爷,你别动。”
她仰着小脸,眼中满是心疼。
“爷爷别哭。”
“岁岁可以治好你的。”
钱老愣住了。
他看着岁岁那双清澈的眼睛,喃喃道:“你…你说什么?”
岁岁认真地点了点头。
“岁岁说,可以治好爷爷。”
“师父教过岁岁,没有治不好的病,只有找不对的法子。”
“爷爷的病虽然很重,但岁岁有办法。”
她的话,象一道光,照进了钱老那颗已经死寂的心。
钱老看着她,眼泪再也止不住,夺眶而出。
“孩子…”
“你…你真的能救我吗?”
岁岁用力点了点头。
“能!”
“但是爷爷要答应岁岁一个条件。”
钱老连忙说:“什么条件你尽管说!”
“只要能救我,让我做什么都行!”
岁岁认真地说:“爷爷以后不能再这么累了。”
“要好好休息,好好吃饭,不能再熬夜看书了。”
“而且…”
她顿了顿。
“爷爷要答应岁岁,以后要开开心心的,不能老是愁眉苦脸。”
“师父说过,心病还需心药医。”
钱老听着这番话,心中一震。
他明白了。
这个三岁的孩子,不仅看出了他身体上的病,更看出了他心里的病。
他这一生,都在为儿子的死而自责,而执念。
这份执念,成了他心中最大的“结”。
也是他所有病症的根源。
钱老看着岁岁,突然笑了。
笑着笑着,眼泪又流了下来。
“好…”
“我答应你。”
“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