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日本的贸易一直都在那些该死的葡萄牙人手上,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马尼拉总督可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第二,顺路去明国沿海那个大岛(大员)看看,能不能找个地方建个据点。
现在好了,日本还没到,就先被吓回来了。
“船长,咱们怎么跟总督交代?”胡安问。
“就说……遇到大风,船受损,不得不返航。”迭戈随口编了个理由,“反正总督大人也不会真追究。”
他最后看了一眼北方。
那三艘泰兴商行的战舰已经停下,没有追来,只是远远监视着。
“这伙明国人……不简单啊。”迭戈喃喃道。
以前在马尼拉见到他们的商船,只觉得他们有钱,货物好。
现在看到他们的战舰,才意识到——这伙人,有刀有炮有船,已经不是普通商人了。
“回马尼拉后,得跟总督好好说说。”迭戈对胡安说,“这泰兴商行……恐怕是咱们在远东,除了葡萄牙人之外,最大的威胁了。”
胡安点头,心有余悸。
两艘西班牙大帆船调头向南,灰溜溜地跑了。
“水牛号”上,陈镶看着远去的西班牙船,松了口气。
“船长,不追吗?”王海问。
“追什么?”陈镶放下望远镜,“咱们的任务是护航,不是剿匪。把他们吓跑就行了。”
他拿起航海日志,开始记录:
“万历二十一年五月初十,午时三刻,于陵水以南二百里海外海域,遭遇西班牙武装商船两艘,疑似马尼拉大帆船。对方意图接近我护航船队,经我舰与‘马鲛’、‘金鼓’二舰前出威慑,对方掉头南返。未发生交火。”
写完,他合上日志,下令:“归队。继续护航。”
三艘护卫舰调转船头,向北驶去,追赶前方的船队。
王海站在陈镶身边,忍不住说:“船长,西班牙人这两年越来越嚣张了。听说他们在吕宋南部跟葡萄牙人抢香料岛,还抢夺吕宋的苏禄国的土地。”
“正常。”陈镶淡淡道,“西洋人就这样,畏威而不怀德。你弱,他就抢你;你强,他就跟你做生意。主公说过,对付这些人,就得亮肌肉。让他们知道,咱们的刀比他们的快,炮比他们的狠,他们就不敢乱来了。”
他顿了顿,看向南方海面:“不过……西班牙人突然北上,有点蹊跷。按理说,他们应该在吕宋待着才对。”
“会不会是去日本?”
“有可能。”陈镶想了想,“等到了大员,得把这事报上去。西班牙人掺和进来,可不是好事。”
战舰破浪前行,很快追上了船队。
远处的西班牙船已经变成了两个小白点,渐渐消失在海平线下。
这次遭遇,就像大海里的一朵小浪花,很快就被遗忘了。
回到马尼拉后,他添油加醋地向总督汇报,说北边出现了一支强大的不明势力,有盖伦战舰,训练有素,对西班牙在远东的利益构成威胁。
而这份报告,经过层层转递,最终会送到西班牙国王菲利普二世的案头。
当然,那是后话了。
此刻的南海,风平浪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有“水牛号”的航海日志上,多了短短几行字,记录着这次不期而遇。
而这样的遭遇,在广袤的海洋上,每天都在发生。
苍梧国的旗帜,正随着这些战舰和商船,一点点飘向更远的海域。
世界很大,但海洋是相通的。
今天在南海相遇,明天,也许就在太平洋的另一端重逢。
陈镶站在舰桥上,看着前方浩浩荡荡的船队,心里涌起一股豪情。
还记得在学堂的第一课,老师们教的第一句主公写在学堂教材的第一句话——把汉人的旗帜,插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虽然路还很长,但至少,已经开始了。
福星号船舱里,梁才文正翻看着搬迁物资的清单账册。
他今年四十二岁,瘦高个子,戴着一副眼镜,看着像个账房先生,但那双眼睛里透着常年跟官府打交道的精明。
“梁理事,”一个年轻助手推门进来,“护卫舰打旗语,让我们继续北上,他们往南去了。”
梁才文头都没抬,继续核对账目:“知道了。肯定是遇到什么船了,陈镶他们能应付。不必惊慌,该干什么干什么。”
助手退下后,梁才文才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
他早不是当初那个在陵水跟县衙小吏周旋的小管事了。
之前代表苍梧国出使了一回大明朝廷,回来后主公吴桥半年前找他谈话,说准备让他负责“对外交涉”——虽然现在还没建国,但这话里的意思他懂。
未来真要立国,他梁才文,就是外交大臣。
这份信任,沉甸甸的。
正想着,福星号船长李志远敲门进来:“梁理事,船队一切正常。海军那边南下快一刻钟了,还没回来。”
梁才文点点头:“李船长坐。海军的事,让他们处理。咱们管好船队就行。”
李志远恭敬地坐在下首。
这份恭敬不是装出来的——眼前这位,可是陵水六巨头之一!
虽然主公从来没正式封过什么官,但明眼人都知道,这六个人就是主公麾下的核心班子:
总理事孙孟霖,管着所有内政民生,是主公的左膀右臂。
民政理事沈文清,专管屯田、移民、户籍,权力大得很。
外交理事梁才文,就是他,所有跟外界打交道的事都归他管。
商业理事陈五常,管着所有商栈、买卖、审计局。
陆军总司令余宏,那是主公手底下最能打的悍将。
海军总司令赵三,虽然不常在陵水,但麾下那支舰队可是实打实的海上霸主。
这六个人,加上主公,就是陵水——不,是整个苍梧国体系的核心。
陵水和各地事务发展到现在,主管各地事务的管事和军队统领和各个有见识的船长再怎么迟钝,都明白,主公想干嘛了。
这规模已经远远超过商贾做生意的范围了。
有城池,有土地,有人口,还有强大的军队和战船,他们一个个能管事的早就门清了,这不得争取到时候谋个好位置。
李志远这种船长,能在这些人手下做事,已经是天大的机缘了。
将来真要建国封爵,这几位肯定是头一批。
“李船长,”梁才文忽然问,“你说,咱们这次搬到大员,是好事还是坏事?”
李志远一愣,随即正色道:“当然是好事!陵水毕竟是大明地界,束手束脚。去了大员,那是咱们自己的地盘,想怎么干就怎么干!”
梁才文笑了笑,没多说。
他心里清楚,这次搬迁,意味着跟大明的关系要重新定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