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宛城大将军府的后宅却灯火通明,与府外秋夜的清冷形成了鲜明对比。与前衙议事厅的肃穆威严不同,这里弥漫着一种温暖而松弛的气息,是独属于“家”的领域。
晚膳设在内堂的花厅。一张宽大的楠木圆桌上,摆满了不算奢华却足够丰盛的菜肴,多以炖煮和时令菜蔬为主,间或有几样精致的肉食,显然是考虑了营养与克制的平衡。吕布坐在主位,褪去了白日里的甲胄与官服,只着一身宽松的深色常服,眉宇间那统御千军的锐气也收敛了许多,显得平和而慵懒。
严氏作为正妻,坐在他左手边,依旧是一派温婉主母的风范,细心留意着席间的用度。右手边是貂蝉,她今日穿了一件藕荷色的襦裙,未施过多粉黛,灯光下容颜愈发清丽绝俗,眼波流转间,自然地落在吕布身上,带着不易察觉的缱绻。董白坐在稍远些的位置,神情较之早年已平静太多,大部分时间都在安静用餐,偶尔会替身旁年仅五岁、正努力用勺子对付碗中肉糜的小女儿吕姝擦擦嘴角。
最为活泼的当属吕玲绮。少女继承了父母优良的样貌,身姿挺拔,眉目间自带一股寻常闺阁女子没有的英气。她几乎没怎么安心吃饭,一会儿凑到吕布身边,扯着他的袖子追问:“爹爹,张辽叔叔在颍川打仗的时候,是不是真的一个人冲进敌阵,取了敌将首级?”一会儿又比划着,“高顺叔叔的陷阵营,那铁甲是不是真的刀枪不入?我什么时候能去看看?”
吕布难得地没有斥责她“食不言寝不语”,反而带着几分纵容,用简略而不失精彩的言语回答着她的问题,引得少女眼中异彩连连,对那金戈铁马的世界充满了向往。
更小的孩子们则是另一番光景。五岁的吕英正是对什么都好奇的年纪,拿着一个木雕的小马,在席间跑来跑去,嘴里模仿着战马嘶鸣。同样五岁的吕姝和三岁的吕妍则凑在一起,小声嘀咕着女孩间的秘密,分享着一碟甜糕。最小的吕晓被奶娘抱在怀里,咿咿呀呀地挥舞着小手。
看着这儿女绕膝、略显嘈杂却生机勃勃的景象,吕布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极淡的、真实的满足。这乱世中的片刻安宁,刀头舔血生涯里的温情瞬间,对他而言,珍贵无比。
晚膳后,孩子们被奶娘和侍女们带去安置。严氏陪着吕布喝了半盏消食茶,犹豫片刻,还是轻声开口:“夫君,如今位高权重,府外往来…妾身近日与城中几位夫人饮宴,听闻她们家中多有适龄女子,才貌俱佳……夫君是否考虑,再纳几房妾室,也好……”
她的话没说完,但意思明确。联姻,自古便是巩固权力、笼络人心的有效手段。
吕布放下茶盏,拍了拍严氏的手背,语气温和却坚定:“夫人有心了。只是眼下北地初定,百废待兴,南边亦不安宁,我无暇他顾。有你们在身边,足矣。”
他没有说什么情深意重的空话,而是将理由归于时局,既安抚了严氏,也明确表达了态度。严氏闻言,不再多言,只是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既有欣慰,也有一丝如释重负。
又坐了片刻,严氏和董白相继起身告退,花厅内便只剩下吕布与貂蝉。
侍女们悄无声息地收拾完残席,掩上门退了出去。烛火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壁上,拉得很长。
吕布很自然地伸出手,将貂蝉揽入怀中。貂蝉温顺地靠在他胸前,脸颊贴着他坚实的胸膛,能听到那沉稳有力的心跳。她身上传来淡淡的、清雅的香气,与战场上血腥、官署中墨香都截然不同,让吕布紧绷了一天的神经渐渐松弛下来。
“英儿近日启蒙,先生夸他记性好,就是坐不住。”貂蝉的声音柔柔的,带着笑意,说着家长里短,“姝儿和妍儿前日为了一个布偶闹了别扭,不过转眼又好了。晓儿最近开始认人了,见到你回来就伸手要抱抱。”
吕布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缠绕着她一缕滑落的青丝。“辛苦你了。”他低声道。府内事务繁杂,孩子们的教育、用度、人际,大多由她和严氏操持。
“妾身不辛苦。”貂蝉抬头看他,美眸中映着烛光,情意宛然,“倒是夫君,在外劳心劳力。听闻南方战事又起,妾身…有些担心。”
“无妨。”吕布语气沉稳,带着一种掌控大局的自信,“孙策与刘表,且让他们先耗着。我们稳坐北方,静观其变即可。”他没有多说军政,只是将她搂得更紧了些,“家里安稳,我在外方能安心。”
他的话语和怀抱驱散了貂蝉心头那点微弱的阴霾。她不再多问,只是更紧地依偎着他,感受着这份乱世中难得的依靠与温暖。
夜渐深。
吕布横抱起貂蝉,走向内室。她的脸颊飞起红霞,将头埋在他颈间,呼吸微微急促。
烛光被纱帐过滤,变得朦胧而暧昧。吕布的动作并不急躁,带着一种巡视自己领地般的从容与珍视。他细细吻过她光洁的额头、轻颤的眼睫、挺翘的鼻尖,最后覆上那两片柔软芬芳的唇瓣。貂蝉的回应从一开始的羞涩,逐渐变得大胆而热烈,纤纤玉指插入他浓密的黑发中,喉间溢出细碎而动人的呜咽。
衣衫尽褪,肌肤相贴。他的手掌带着常年握兵器留下的薄茧,抚过她细腻如瓷的背脊,引起一阵阵战栗。她的身体对他而言,是熟悉的疆域,每一次探索却依旧能带来新的悸动。帐幔轻摇,喘息交织,所有的权谋、征战、天下的重量,在这一刻都被隔绝在外,只剩下最原始的吸引与最亲密无间的交融。
没有过多的言语,所有的情感与渴望都通过身体的契合来传递和宣泄。他给予她风暴般的激情,也给予她港湾般的庇护;她回馈他以全然的信任、温顺与绽放。
风停雨歇。
吕布侧卧着,将貂蝉汗湿的身体拥在怀中,拉过锦被盖住两人。貂蝉蜷缩在他怀里,脸颊贴着他的胸膛,如同倦怠的鸟儿,呼吸渐渐归于平稳绵长,沉沉睡去。她的嘴角,还带着一丝满足而恬静的弧度。
吕布却没有立刻入睡。他借着帐外透进的微光,凝视着怀中女子安详的睡颜,手指轻轻拂开她颊边黏住的湿发。目光继而投向帐顶朦胧的阴影,思绪不由自主地飘远。
怀孕静养的蔡琰,南方胶着的战局,北地亟待整合的世家,工坊里屡败屡战的船只改良,军中即将推行的医护之策……千头万绪,如同无形的丝线,缠绕在他心头。
怀中的温香软玉是真实的慰藉,但这乱世,从不允许人长久沉溺于温柔乡中。
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将那些纷乱的思绪暂时压下,手臂收紧了些,也闭上了眼睛。
至少在此刻,他是丈夫,是父亲,而不仅仅是那个权倾天下、手握重兵的大将军。这份宁静,是他浴血搏杀换来的,也需他用更多的筹谋与力量去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