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昊的手还贴在石柱的裂缝上，指尖发麻，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住。那股刺痛没散，反而顺着经脉往里钻，直冲脑门。
他没动，也不敢动。
闭上眼，呼吸放慢，把全身的注意力都收回来，集中在手掌那一块。脑子里空着，不去想疼，不去想累，也不去想能不能成。
只想着一个念头——我要知道你在说什么。
石柱开始震动，比刚才更剧烈。表面浮起一层微光，像水波一样荡开。赵昊感觉自己的意识被扯了一下，整个人猛地一沉，像是踩空了台阶。
但他稳住了。
体内那点灵力被他硬拽出来，顺着手臂往前送，一点一点渗进石缝。他知道这点力量不够看，但态度得摆正。这不是抢东西，是谈交情。
陈渔站在三步外，没说话。
她看到赵昊的脸色变了，从正常转白，再泛青。额头上冒出汗，很快又被冷风凝住，变成细小的冰珠。他的手指关节发紧，指节泛白，整条胳膊都在抖。
她想上前，脚刚抬就停住。
不能碰。
她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她看得出来，这时候谁要是打断他，前面所有努力都会作废。
她只能解下披风，轻轻搭在他肩上。然后退后半步，站着不动。
山谷里的风停了。
连空气都好像静止了。地上积雪不再晃动，连树梢都没颤一下。整个世界只剩下那根石柱在响，发出低沉的嗡鸣，像是某种古老的钟声，在骨头里回荡。
赵昊的神识已经探进去一半。
他看到了。
不是剑，不是招式，也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威力。而是一道影子，孤零零地站在山顶，背对着天地，面朝虚空。
那道影子没有回头，也不需要回头。
它存在的本身就在说一句话：我走过这条路，后来的人，要么超越我，要么绕开。
赵昊差点被这股气势压垮。
心神一阵翻涌，喉咙发甜，一口血闷在里面，没吐出来。他知道这是身体在报警，再撑下去可能会伤到根本。
可他不能退。
他咬牙，在心里说：“我不是来踩你肩膀的，我是来走你走过的路。”
那道影子微微一顿。
没有回应，也没有攻击。
只是那股排斥感松了一瞬。
就是现在！
赵昊抓住机会，把自己的意识猛压过去。不是对抗，而是模仿——他也站成那个姿势，也把背影留给世界，也在心里喊出同样的话：
“我不要再来者低头，我要他们抬头看天！”
嗡——
石柱爆发出一道强光。
赵昊整个人被震得往后退了半步，膝盖一软，差点跪地。他用手撑住石柱才没倒下，嘴角溢出血丝，顺着下巴滴在雪上，砸出一个小坑。
陈渔冲上前一步，伸手扶住他胳膊。
“你还行吗？”她声音有点抖。
“拿到了。”他喘着气，笑了下，“真不容易。”
话是这么说，但他整个人都在晃。脸色白得像纸，眼睛布满血丝，连站都站不稳。刚才那一波冲击不只是身体上的，更是精神层面的消耗。他感觉自己像被榨干了，脑袋空荡荡的，稍微一动念头就嗡嗡作响。
陈渔扶着他，手劲不大，但很稳。
“要不……歇会儿？”她说。
“不能歇。”他摇头，“刚抓住的痕迹，松了就没了。现在得把它锁死，不然白忙一场。”
他说着，又把手按回去。
这一次没那么吃力了。石柱的光芒温和了些，像是默认了他的存在。赵昊集中最后的精神，在识海里画下一个印记，把那一丝剑意封进去。
过程很慢。
每一秒都像在爬坡。他额头上的汗越来越多，呼吸越来越浅，手指冻得发紫，却始终没松开。
陈渔就站在旁边，一只手扶着他，另一只手悄悄掐住自己掌心，用疼痛提醒自己别睡着。她不敢眨眼太久，生怕他突然倒下时自己反应不过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
终于，石柱的光暗了下来。
赵昊缓缓收回手，整个人脱力般靠在柱子上。他闭着眼，胸口剧烈起伏，半天说不出话。
“成了？”陈渔轻声问。
“嗯。”他睁开眼，眼神有点虚，“抓到了一缕，虽然不多，但纯。不是复制，不是残留，是他真正留下的一点‘意思’。”
“能带走？”
“能。”他咧嘴一笑。
他说完想抬手擦脸，结果手刚举到一半就落下去了。力气真的见底了。
陈渔赶紧把他胳膊搭在自己肩上，用力托住。
“走两步？”
“走。”他点头，“不躺下就行。”
两人慢慢往空地边缘挪。赵昊脚步虚浮，好几次差点绊倒，全靠陈渔撑着。他嘴里还在硬撑：“没事，我这是战略性疲惫，属于胜利后的合理损耗。”
“少说两句能死？”她瞪他一眼，语气凶，手上却更小心了。
“不能。”他嘿嘿笑，“我不说话，你怎么知道我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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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回，只是扶得更紧了些。
走到一块石头边，赵昊坐下来休息。他靠在石上，仰头看着灰蒙蒙的天，忽然说：“你知道最难的是什么吗？”
“什么？”
“不是找到它。”他顿了顿，“是让它愿意被我找到。”
陈渔低头看他，没说话。
“那种人，站在顶峰一辈子，早就懒得理后来者了。”他声音低了些，“你要么证明你配，要么滚蛋。没有中间选项。”
“你证明了？”
“勉强吧。”他笑了笑，“我没想赢他，我只是不想输给自己。”
风吹过来，带着山里的寒气。
陈渔把披风重新裹好，顺手给他拉了拉领口。动作自然，像是做过很多次。
赵昊看了她一眼，没多问，也没道谢。有些事，说了反而远了。
他闭上眼养神，识海里那道剑意还在微微发烫。他知道这才刚开始，真正炼化还得回学院，找安静地方慢慢来。但现在至少有了种子，以后就能生根。
过了几分钟，他睁开眼，准备起身继续观察石柱。
可就在他抬手的瞬间，指尖忽然抽搐了一下。
不对。
他皱眉，低头看自己的手。
皮肤底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游动，像是细线，顺着血管往上爬。他立刻运功检查，却发现体内一切正常，灵力运转顺畅，经脉也没有堵塞。
可那种感觉还在。
“怎么了？”陈渔察觉到他的异样。
“没事。”他摇头，“可能是感应太久，神经有点乱跳。”
他说完站起身，想活动下手脚。
可刚迈出一步，左手猛地一抖，整条手臂瞬间僵住。他迅速掐住手腕，防止影响平衡。
陈渔立刻扶住他。
“到底怎么了？”她声音紧了。
赵昊没答，盯着自己的手背。
那里有一道极淡的痕迹浮现出来，像裂纹，又像符文，一闪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