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昊的胳膊有点发麻,陈渔靠在他身上睡着了。她的呼吸很轻,贴着他胸口一起一伏。他没动,怕吵醒她,只是慢慢把外衣拉上来,盖住她的肩膀。
雪还在下,亭子里的蜡烛快烧完了,火光一闪一闪的。他低头看了眼她的脸,睫毛上沾了点雪沫,鼻尖有点红。刚才那些事像做梦一样,但他知道不是梦。他的手还搭在她腰上,能感觉到温度。
过了很久,陈渔睁开眼,抬头看他。
“你还醒着?”她问。
“嗯。”
“冷吗?”
“不冷。”
她动了动,想坐直,却被他轻轻按住。
“别乱动。”他说,“你刚……累坏了。”
她脸一热,低下头,手指绕着他衣服边角扯了扯。
“赵昊。”她忽然叫他名字。
“嗯?”
“你说你会护着我。”
“我说过。”
“那你现在……还能做到吗?”
他看着她,没笑,也没躲开视线。
“我能。”
她盯着他看了几秒,像是在判断真假。然后她轻声说:“你说你不是这世界的人,是什么意思?”
他愣了一下。
原以为她睡着了,没想到她还记得之前那句话。
他咽了口唾沫,手心有点出汗。
“我是认真的。”他说,“我不是本地人。我来自一个你们根本没法想象的地方。那里没有江湖,没有刀剑,也没有雪夜等人的故事。有的是高楼、灯光、手机和直播。”
陈渔眨了眨眼。
“直播?”
“就是……”他顿了顿,“拿个方块铁盒子,对着自己说话,别人能在千里之外看见你。”
她皱眉。
“你在编故事?”
“我不想骗你。”他说,“我知道听起来像个疯子。可我从没对谁说过这些。包括我自己,一开始也不信。”
她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我来这个世界,是因为有个任务。”他继续说,“要帮像你这样的人解决麻烦。可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是你。我不该认识你,也不该留下。但我站在这里,打那些混平,抱你进亭子,亲你……这些都不是任务要求的。”
她手指微微颤了一下。
“那是为什么?”
“因为我想这么做。”他说,“因为我看到你一个人坐在风雪里,明明冷得发抖,却还要装作不在乎。那一刻我就想,我要是能带走你,就好了。”
她咬了下嘴唇。
“带我去哪?”
“去我的世界。”
“那种满是高楼和铁盒子的地方?”
“对。”
她沉默了很久。
风把亭子边上的一截枯枝吹断了,砸在地上,声音很脆。
“如果我说不去呢?”她问。
“那我也不会逼你。”
“如果我说信你呢?”
“那我现在就带你走。”
“可我什么都没有。”她说,“没有家,没有亲人,连琴都是借来的。”
“你有你自己。”他说,“这就够了。我可以给你新的生活。你想弹琴,我就建最大的舞台让你演。你想安静,我就找没人打扰的山林盖房子。你不用再等人来找你,因为我已经来了。”
她抬起头,眼睛有点湿。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跟你走?”
“凭你刚才靠在我身上的时候,心跳比我快。”
她愣住,随即轻轻推了他一下。
“油嘴滑舌。”
“我是实话实说。”
她扭过头,不再看他。
“你说你是穿越的……那你还会回你的世界?”
“会。”
“那这里的一切呢?这个亭子,这片湖,我等过的这些年……都会消失吗?”
“不会消失。”他说,“但你可以选择不再被困在这里。”
她低声道:“我等了那么久,不是为了逃。”
“你不是逃。”他说,“你是换一种活法。你值得更好的日子,不是每年冬天被人欺负,也不是一辈子守着一个可能永远不会出现的人。”
“可你出现了。”
“对。”
“所以你是那个答案?”
“我不知道我算不算答案。”他说,“但我愿意试。”
她终于转过头,认真看他。
“你要我放弃一切,跟你去一个陌生地方。”
“是。”
“你不觉得这太荒唐了?”
“荒唐。”他说,“但现在我坐在这儿,抱着一个比雪还好看的女人,跟她说我要带她穿越世界——你说这事离谱不离谱?”
她忍不住笑了下。
“你真是个怪人。”
“所以我才敢说这种话。”
她没再反驳。
风吹进来,把她一缕头发吹到他脸上,有点痒。他伸手替她别到耳后,动作很轻。
“你说你不怕我是坏人。”他说,“那你现在怕吗?”
“怕。”
“怕什么?”
“怕你是真的。”
他心头一震。
她看着他,声音越来越小:“怕你说的都是真的,怕我真的能离开,怕我终于可以不用再等……可我又不敢信。我怕一信,就会摔得更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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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说话,只是把她搂得更紧。
“我不让你一个人扛。”他说,“这次换我等你。你要多久考虑都行。但我不会走,也不会松手。”
她闭上眼,靠在他怀里。
“好。”
“什么好?”
“我跟你走。”
他猛地抬头,不敢相信。
“你说真的?”
“嗯。”
他一下子把她抱起来,转了个圈,又赶紧停下,怕她不舒服。
“你疯啦!”她轻喊。
“我高兴!”他咧嘴笑。
她瞪他一眼,但嘴角也扬起来了。
他重新坐下,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等天亮我们就出发。”他说,“先去办点事,然后我带你走。”
“去哪里?”
“先去龙虎山。”
“为什么?”
“有人欠我一剑。”
她笑出声:“你说话还是这么奇怪。”
“习惯了就好。”
她靠着他,手指慢慢划过他手臂上的伤痕。
“赵昊。”
“嗯?”
“你要是骗我……”
“我不会。”
“要是你以后不要我了呢?”
他低头看她,眼神很稳。
“那你随时可以甩了我。”他说,“但在那之前,我会把你当全世界最金贵的人供着。”
她掐了他一下。
不太重。
他嘿嘿笑,低头亲她额头。
外面雪还在下,亭子里的蜡烛灭了。黑暗中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
她翻了个身,趴在他胸口,耳朵贴着他心口。
“让我听听。”她说。
“听什么?”
“心跳。”
他由着她。
过了一会儿,她低声说:“它跳得很快。”
“因为它知道,它等的人答应了。”
她没再说话,只是搂紧了他的腰。
他摸着她的头发,轻轻说:“睡吧,明天还得赶路。”
她应了一声,眼皮渐渐沉下去。
他没睡,睁着眼看头顶的屋檐。雪落在瓦片上,一层又一层。
手指无意识地碰到了袖子里的木牌。徐凤年给的那块。
他忽然想起什么。
“对了。”他小声说,“那天在城门口,那个穿青衫的男人……”
陈渔迷迷糊糊睁眼。
“你说徐公子?”
“你认识?”
“他是北凉王世子。”
“难怪那么拽。”
她笑了笑,又闭上眼。
“他常来听我弹琴。”
“那你有没有给他弹过情歌?”
“没有。”
“那我是不是第一个听见你为谁动心的人?”
她没答,只是把脸埋进他衣服里。
他乐了。
夜更深了,寒气被彼此体温缓缓驱散。不知过了多久,陈渔轻轻动了动,指尖顺着他的衣襟滑进去,触到温热的皮肤。他微微一怔,却没有推开。
她仰起头,在昏暗中望着他,眼神柔软而坚定。他读懂了那层意思,低头吻住她。这一次不像先前那般仓促激烈,而是缓慢、深长,带着确认与承诺的意味。
他将她轻轻放倒在铺了外衣的石台上,用身体为她挡住穿堂的风。他们的动作默契而温柔,仿佛早已演练过千百遍。每一次贴近,都是对过往孤寂的告别;每一次交融,都在重塑彼此的命运。
她在他怀中轻喘,额角沁出细汗,唇边却挂着安心的笑意。他用手背擦去她眼角的一丝湿润,低声问:“疼吗?”
她摇头,手指勾住他的脖子:“别停。”
窗外风雪未歇,亭内却暖意融融。他们交叠的身影映在结霜的帘布上,像一幅不愿醒来的画。
事后,他将她裹进怀里,用自己的体温将她一点点焐热。她侧身躺着,后背贴着他起伏的胸膛,听着那颗曾属于另一个世界的心,有力地跳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