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柄颤了一下，赵昊的手停在半空。
他没碰那把剑。不是怕，是知道这种地方不能莽。高手的地盘，随便动手容易被反手拍死。他退后一步，绕开正门，沿着城墙根往侧边走。那里有道小门，门没关严，露出一条缝。
他从缝隙钻进去，进了城。
城里和城外不一样。外面是死寂，里面还有人气。街面上铺着青石，雪被扫到两边，中间能走人。远处有灯笼亮着，昏黄的光打在屋檐下，照出一片暖色。
赵昊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卫衣还在，但系统已经启动伪装，外表看起来像穿了件旧棉袍，裤子也像是粗布做的。没人会多看他一眼。他摸了摸兜里的手机，电量还剩百分之三十九。
他走到街角，假装系鞋带，耳朵竖起来听周围的声音。
前面两个汉子端着碗站在摊子前，一边喝汤一边说话。
“昨儿半夜，又有人想上楼。”
“第几个了？这都一个月第五个了吧？”
“人家不服气呗。觉得自己练到了指玄境，能跟老剑神叫板。结果呢？台阶都没踩稳，直接摔下来，现在还在医馆躺着。”
“嘿，你别说，我前天去门口站了一会儿，就看了那把剑一眼，手里的刀差点拿不住。”
赵昊听得仔细。老剑神三个字一出来，周围人都压低了声音。没人敢大声提名字。
他又往前走，看见一家酒肆还没关门。门口坐着几个人，围着火盆烤手。两个醉醺醺的镖师摇晃着路过，嘴里还在念叨。
“你说王仙芝到底有多强？”
“强到不用出手。他在武帝城坐着，整个江湖就得低头。”
“可老剑神当年一剑破甲两千六百骑，那可是实打实杀出来的名号。”
“现在不一样了。听说他早就不动剑了。但这城里的砖、瓦、门、梁，全都认他。你敢不敬，风都能把你刮倒。”
赵昊站在旁边听着，没插话。他知道这些人说的老剑神，就是李淳罡。系统任务要的剑意，应该就藏在这股“认”里——不是谁都能让一座城替你守名。
他继续走，听见一个年轻武者坐在门槛上叹气。
“我练剑三年，每天挥一千下。前天站在城门口，盯着那把剑看了半个时辰，突然觉得……算了。这辈子别碰剑了。那种感觉，就像你刚学会走路，抬头看见别人在飞。”
赵昊闭上眼，想起自己看到那把剑时心里的震动。不是害怕，也不是崇拜，是一种说不清的东西撞进脑子里，让他头皮发麻，手指发紧。那时候他就明白了，那不是一把铁做的剑，是某种更硬的东西凝成的形。
他睁开眼，低声说了句：“原来剑意是这么回事。”
他开始找住的地方。夜里不能在外头瞎转，容易惹事。他看见一个打更的人背着锣走过，上前问路。
“大哥，最近的客栈在哪？”
更夫打量他一眼：“外地人？看你这样子不像练家子。小心点，别乱跑。前面三条街右拐，有家安顺栈，干净便宜。”
“谢了。”赵昊道完谢，按他说的方向走。路上他故意绕了个弯，经过一栋高楼。
楼不高，但位置很显眼。飞檐翘角，匾额只剩一半，隐约能认出“听潮”两个字。四周没人，可空气有点刺鼻，像是铁锈混着陈年木头的味道。
他站定，抬头看。
整栋楼黑着，没有灯光。可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压在那里。他的眉心突然疼了一下，像是被人用针扎了。疼得不重，但持续不断。
系统提示浮现在眼前：【检测到高浓度剑意残留，建议宿主暂缓接触，当前境界承受极限：37】
他吸了口气，没再看，转身就走。
走远之后，他才慢慢理清思路。李淳罡就在那楼上，或者曾经长期待过。他的剑意已经渗进建筑、地面、空气里。普通人靠近都会受影响，更别说想强行感悟。
硬来不行。他的修为不够，系统也没给灌顶选项。现在冲上去，轻则头痛欲裂，重则脑子被冲坏。
得想办法适应。先让身体习惯这种“势”。
他想起刚才听到的名字——王仙芝。所有人都提到他，说他是现在武帝城的实际掌控者。既然李淳罡不出手，那王仙芝一定跟他有交集。说不定，王仙芝身上就有类似的气息。
明天去城墙下看看。那里是王仙芝常坐的地方，也是挑战者聚集的地点。去那儿站着，感受一下顶尖武者的压迫感，或许能让自己的承受力提升一点。
他一边走一边想，脚步渐渐放慢。
快到安顺栈的时候，他停下。回头望了一眼听潮阁的方向。
漆黑一片，什么都没有。
但他还是说了句：“老前辈，我不是来抢名声的。我是来借一道意，回去救人的。”
说完，他转身走进客栈。
柜台上睡着个老头，听见动静抬起头：“住店？”
“嗯，一间房。”
老头递出一把钥匙：“二楼尽头，别吵别人睡觉。”
赵昊接过钥匙，往楼梯走。脚踩在木板上发出响声。整栋楼很安静，只有风吹窗框的动静。
他推开房门，屋里有一张床，一张桌，一盏油灯。他把背包放下，脱掉外套挂在椅背上。鞋湿了大半，他脱下来放在床边。
他坐到桌前，打开手机。信号还是没有。地图打不开，系统界面也连不上。位面信用点、任务进度，全都看不到。
他关掉屏幕，靠在椅子上。
这一天太长了。从学院被查封，到穿越风雪，再到进城探路。每一步都不能错。他不敢松劲。
他闭上眼，脑子里回放那些话。
“台阶都没踩稳就被掀下来。”
“看了那把剑一眼，手里的刀差点拿不住。”
“整个城都认他。”
这些都不是夸张。是真实存在的压制。李淳罡哪怕不出手，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规则。
赵昊知道自己差得远。现在的他，连站到那把剑前三米都困难。
但他必须拿到剑意。学院那边等不起。陈锋只是开始，后面肯定还有更强的官方力量进来。他需要“一剑破万法”这种级别的底牌。
他得变强。
他睁开眼，看向窗外。
天还没亮。街上没人走动。远处的听潮阁依旧黑着。
他站起来，走到床边，从背包里翻出一本薄册子。封面写着《现代修仙入门指南》。这是他自己写的，里面记了些基础符阵和灵气运用技巧。
他翻到最后一页，找到那个追踪反制符。血迹已经干了，符纸边缘有些卷曲。他用指甲轻轻刮了下，确认还能用。
然后他把册子塞回包里，躺到床上。
睡不着。脑子太清醒。
他干脆坐起来，盘腿调息。把体内的灵气缓缓运转一遍。这是系统教的基础吐纳法，能稳定状态。
一圈下来，身体暖了些。眉心的刺痛也减轻了。
他正准备再试一次，忽然听见楼下传来脚步声。
不是一个人。是两个人，走路很稳，节奏一致。像是练过的人。
他没出声，悄悄移到门边，耳朵贴上去。
“……今天又来了三个挑战的。”
“都是奔着王仙芝去的？”
“废话。谁不知道现在武帝城只认两个人？一个在楼上不出门，一个在墙头不挪窝。”
“你说那新来的，能在城门口站多久？”
“最多十分钟。昨天那个撑了八分半，脸都白了。”
“嘿，等太阳出来，咱们去城墙下看看热闹。”
脚步声远去。
赵昊回到床边坐下。
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明天一早，他也去城墙下站着。不说话，不动手，就站在人群里，感受那些冲着王仙芝去的气势是怎么被碾碎的。一点点适应，一点点积累。
等到能站满一个小时，他再考虑接近听潮阁。
他躺回去，闭上眼。
这一次，他慢慢睡了过去。
清晨的第一缕光从窗缝照进来，落在他的手指上。
他的呼吸很稳。
床头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一下。
电量：百分之三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