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暗下去的瞬间，南宫雪指尖一颤。
她坐在石室中央，面前那面血镜还映着最后的画面——赵昊站在破屋门口抽烟，身后是苏媚靠墙调息的身影。契约成立的金光在空气中散尽，像一场无声的胜利宣言。
她没动，也没出声。
但桌上的玉简突然裂开一道缝，接着啪地炸成粉末，洒了一地。
她呼吸重了两下，眼神从震惊变成冷。
“跑了。”
两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不带情绪，却压得整个石室空气都低了几分。
她闭上眼，数了三秒，再睁开时已经不一样了。眉头松了，肩膀也放下来，像是把刚才那一瞬的失控直接掐灭在脑子里。
手指在桌面敲了一下。
不是随便敲的，是特定节奏，三短两长。
墙角一块石砖无声滑开，露出下面嵌着的阵盘。灰雾缓缓升起，在空中画出一个扭曲的符文，像是某种封印被解开了。
“b计划。”她开口，声音平稳得像在念天气预报，“启动。”
阵盘亮起，一圈圈波纹扩散出去，像是往水里投了颗石子，只不过这水连着看不见的网。
她站起身，走到阵前，伸手按在符文中心。掌心贴上去的刹那，灰雾顺着她的手臂缠上来，却没有伤害她，反而像认主一样沉入皮肤。
“七号据点，回应。”
几秒后，一个极轻的声音从阵中传出：“在。”
“流言蛊矩阵激活，目标区域锁定三城灵网节点。第一波内容模板发送：‘修仙学院非法集会，疑似精神控制组织’，附带伪造视频两段，举报通道三十个同步开启。执行时间——现在。”
“明白。”
声音消失，阵盘上的光暗了一瞬，又重新跳动起来，像是心跳恢复。
南宫雪没收回手，反而加重了力道，额头渗出一层薄汗。她在推演，用脑子算接下来每一步能引发的反应。一个人信了，会告诉三个朋友；三个朋友里有两个转发，算法就会自动放大曝光；曝光够高，官方迟早介入；一旦调查开始，舆论压力就能逼他们自乱阵脚。
她嘴角动了一下。
不是笑，是确认某件事可行时的本能反应。
“他们建得起学院，可挡得住万人唾骂？”
这话她说得很轻，几乎像自言自语，但阵盘嗡地响了一声，像是听懂了。
她走回阵前，双手结印，动作干脆利落。灰雾再次升起，这次不再是试探，而是直接钻入地下，顺着灵网脉络蔓延出去。
她低声念出指令：“投放完成确认后，启动二级干扰——向五百名关键人物推送定制化信息包，包含‘学员异常行为记录’‘院长赵昊背景疑点’‘穿越者身份曝光风险’三项内容。重点覆盖自媒体运营者、社区管理员、地方监管部门职员。”
说完，她停顿了一下，补充一句：“别用机器人发。找真人账号，伪装成普通网友。越像路人越好。”
阵盘光芒稳定跳动，表示接收并执行。
她这才松了口气，往后退了半步，靠在墙上。
石室依旧安静，只有阵盘发出的微弱嗡鸣。外面没有风，也没有人知道这里刚刚下达了一连串足以改变局势的命令。
但她知道。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有一道细痕，像是被什么划过，但不疼，也不出血。那是刚才结印时留下的，可能是阵法反噬，也可能只是心理作用。
她不在乎。
她在乎的是下一步。
手机震动了一下，放在桌上没拿。屏幕亮起，是一条加密消息：
【流言蛊已上线，首批内容正在扩散】
【预计两小时内触达五十万人次】
【备用账号组准备就绪，可随时加码】
她扫了一眼，没回复，只是嘴角又动了一下。
这次是真的笑了。
她走到桌边，拿起一支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名字：
“直播平台审核员”
“本地论坛版主”
“短视频推荐算法负责人”
写完，她把纸揉成团，扔进阵盘边缘的火盆里。火苗一闪，纸团化为灰烬。
“你们喜欢搞流量？”她轻声说，“那我就让你们被流量反噬。”
她重新坐回椅子，双手交叠放在膝上，眼睛盯着阵盘。
灰雾还在流动，像一条看不见的河，正悄悄淹没远处的岸。
她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等着。
等那些话被人传开，等那些视频被刷屏，等那些质疑声越来越大，大到赵昊不得不出来解释。
到时候，他越解释，就越像心虚。
她闭上眼，脑中已经能看到画面——
街头巷尾都在议论那个修仙学院，有人说见过学员半夜跳舞做法，有人说看到院长飞在天上，还有人说报名要签卖身契。
真假混在一起，没人分得清。
而她只需要躲在后面，看着他们自己把自己搞垮。
手机又震。
她睁开眼，看了一眼。
还是那个加密频道。
【第一批举报已提交，教育局、网信办、公安系统均有备案】
【有三家媒体表示愿意跟进报道】
【建议二十四小时内发布第二波素材】
她点头，打出两个字：“照做。”
打完，她把手机扣在桌上，不再看。
石室里只剩下阵盘的光，映着她半边脸。
她抬起手，轻轻摸了摸耳垂。那里戴了一枚银色耳钉，样式简单，但内侧刻着一行小字：信我者生。
这是她给自己定的规则。
也是她和这个世界博弈的底气。
她不怕输。
因为她从来不是靠蛮力赢的。
她靠的是人心。
人心是最容易动摇的东西。
今天你说他是英雄，明天我说他是骗子，后天大家就会觉得——也许他俩都不是好人。
她就是要让他们变成“也许”。
只要成了“也许”，就不值得相信。
不信了，队伍就散了。
散了，她就能一个个收拾。
她站起身，走到墙边，按下一块暗格。
整面墙缓缓移开，露出后面的监控屏。几十个小画面同时跳出来，全是城市各处的摄像头视角。有商场门口，有地铁站台，有写字楼大厅，甚至还有几家直播间的后台数据流。
她在其中一块屏上点了两下，放大画面。
是一个年轻女孩正在拍短视频，背景写着“揭秘修仙学院内幕”。
她还没说话，弹幕已经开始刷：
“姐妹小心啊！”
“别被洗脑了！”
“听说进去就出不来！”
南宫雪盯着看了几秒，轻轻说了句：“开始了。”
她转身离开监控墙，走回阵盘前。
灰雾已经沉入地下，彻底看不见了。
但她知道它在哪。
就像毒药放进水里，你看不到颜色，喝的人却会慢慢发病。
她把手放回符文中心，低声说：“继续推。别停。”
阵盘回应般闪了一下。
她站着没动，目光落在地面那道裂缝上。
裂缝很细，从墙根一直延伸到阵盘底下，像是这座石室本来就有问题。
但她知道，那不是建筑裂缝。
那是灵网节点的物理接口。
她亲手埋的。
三个月前就埋好了。
那时候赵昊还在吃泡面，她就已经把线布到了他未来会踩的每一步路上。
她低头看着那道缝。
忽然蹲下身，伸手摸了摸。
指尖传来一丝凉意。
她没收回手，反而用力按了下去。
裂缝微微震动，像是被唤醒。
灰雾从里面渗出来，顺着她的手指爬上手腕。
她闭上眼。
这一刻，她不是人在操控局。
她是局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