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筱筱之问(1 / 1)

晨光彻底驱散了静室的昏暗,将空气中漂浮的微尘都映照得清晰可见。玲诺诺依旧沉睡着,趴在雪棠怀里,呼吸均匀绵长,仿佛昨夜那场惊天动地的情感风暴从未发生。只是她微蹙的眉头和眼睫上残留的、干涸的泪痕,无声地诉说着昨夜的崩溃与疲惫。

雪棠维持着僵硬的坐姿,左肩的刺痛感在长时间的静止下变得愈发清晰,如同细密的针扎。她看着门口筱筱留下的食盒,那无声的关怀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她的心头。筱筱离去时泛红的眼眶和强忍情绪的模样,反复在她脑海中闪现。

怀中玲诺诺温热的体温和均匀的呼吸,提醒着她昨夜那场不顾一切的告白和拥抱。那份炽热到近乎燃烧自己的情感,那份卑微又倔强的宣告,像投入心湖的岩浆,灼热滚烫,留下无法忽视的烙印。

她该怎么办?

推开玲诺诺?在她如此脆弱、刚刚经历生死、又哭到力竭昏睡的时候?这似乎太过残忍。

继续这样?任由玲诺诺抱着?这无疑是对筱筱那份沉重让步的辜负,更是对自己内心的逃避。

向玲诺诺明确拒绝?在她刚刚才从鬼门关爬回来,情绪如此不稳定的时候?会不会再次将她推向崩溃的边缘?

每一种选择都伴随着难以承受的重量和无法预料的后果。雪棠素来冷静果决的心,第一次被如此复杂的情感困局搅得一片混沌。她感觉自己像站在悬崖边缘,无论向哪个方向迈步,都可能坠入深渊。

就在她心绪纷乱如麻之际,怀中的人轻轻动了一下。

玲诺诺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初醒的迷茫只持续了一瞬,昨夜那疯狂而羞耻的记忆便如同潮水般汹涌回卷!她猛地意识到自己正以一种极其亲密的姿势趴在雪棠怀里,脸颊紧贴着雪棠的颈窝,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肌肤的微凉和颈动脉沉稳的搏动!

“轰——!”一股巨大的羞耻感瞬间席卷全身!玲诺诺的脸颊再次爆红,比昨夜有过之而无不及!她几乎是触电般猛地从雪棠怀里弹开,动作之大牵扯到胸口的伤处,让她痛得倒吸一口冷气,整个人狼狈地跌坐在玉榻边缘,差点摔下去。

“对…对不起!”玲诺诺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无法掩饰的慌乱,“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我睡着了…我…”她语无伦次,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昨夜借着崩溃的情绪不管不顾地扑上去是一回事,清醒后发现自己竟然抱着人家睡了一夜,这简直是…羞耻度爆表!

雪棠看着玲诺诺像只受惊的兔子般弹开,看着她涨红着脸语无伦次地道歉,看着她因牵扯伤口而蹙起的眉头…昨夜那份悸动和怜惜再次涌上心头,但紧随其后的,是更深的沉重和一丝…无奈?

“无妨。”雪棠的声音带着伤后的微哑,听不出太多情绪,只是伸手虚扶了一下,防止玲诺诺真的摔下去,“你伤势未愈,情绪激动后又力竭昏睡,很正常。”

这平静的、甚至带着一丝安抚意味的话语,却让玲诺诺更加无地自容。她宁愿雪棠骂她一顿,或者冷着脸让她滚开,也比这样平静地接受她的“无礼”要好!这让她感觉自己像个无理取闹却被大人包容的熊孩子,那份羞耻感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低着头,死死盯着自己绞在一起的双手,粉色长发垂落,遮住了她通红的脸颊和眼中翻涌的复杂情绪——羞耻、尴尬、无措,还有一丝…昨夜告白后破罐子破摔的茫然?她不敢看雪棠,更不敢去想筱筱。筱筱…她一定恨死自己了吧?

就在这时,静室的门再次被轻轻推开。

筱筱端着新的药碗走了进来。她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是眼底深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她一眼就看到了跌坐在玉榻边、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的玲诺诺,也看到了雪棠脸上那难以掩饰的复杂和疲惫。

气氛瞬间变得更加微妙和凝滞。

玲诺诺的身体瞬间绷紧,头埋得更低了,几乎要埋进膝盖里。她感觉筱筱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

筱筱的脚步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走到玲诺诺床边,将药碗放在小几上,声音平静无波:“诺诺姐,该喝药了。”她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仿佛昨夜和今晨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玲诺诺猛地抬起头,粉色眼眸中充满了惊愕和难以置信。筱筱…她…她竟然还愿意叫自己“诺诺姐”?还给自己端药?她不是应该…应该…

“筱筱…我…”玲诺诺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觉得喉咙像是被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道歉?解释?在昨夜那场赤裸裸的告白和今晨这尴尬的场面之后,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筱筱没有看她,只是拿起药碗,用玉勺轻轻搅动着温热的药汁,淡淡地说:“先把药喝了,伤还没好利索,别胡思乱想。”她的话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玲诺诺看着筱筱平静的侧脸,看着她搅动药勺时微微颤抖的指尖,心头涌起一股巨大的酸涩和愧疚。她默默地接过药碗,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喝着那苦涩的药汁。药很苦,却远不及她此刻心里的滋味。

筱筱看着玲诺诺喝药,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雪棠。雪棠也正看着她,淡蓝色的眼眸中带着询问和一丝…沉重。筱筱的心猛地一揪,她迅速移开视线,看向窗外摇曳的竹影。

玲诺诺喝完药,将空碗递给筱筱,声音低哑:“…谢谢。”

筱筱接过碗,没有回应这声谢谢,只是说:“清玄爷爷说,你恢复得不错,可以下床稍微走动一下了,但别走远,也别吹风。”说完,她端起空碗,转身走向门口,在即将出门时,脚步顿住,没有回头,声音却清晰地传入静室:

“雪棠,清微掌教找你,说是有关于你左肩死寂侵蚀的事情要谈。”

雪棠微微一怔,随即点头:“知道了。”

筱筱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静室里再次只剩下两人。气氛比刚才更加凝滞和尴尬。

玲诺诺坐在床边,双手紧紧抓着床沿,指节泛白。筱筱的平静和那声“诺诺姐”,像是一把温柔的钝刀,反复切割着她的良心。她感觉自己像个卑鄙的小偷,偷走了原本属于筱筱的温暖和关怀。

“我…”玲诺诺鼓起勇气,抬起头看向雪棠,粉色眼眸中充满了痛苦和挣扎,“我…我昨晚…我喝多了…我胡说八道的!你…你别当真!就当…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我…我以后不会了!我保证!”她语速飞快,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眼神躲闪,不敢与雪棠对视。

雪棠看着她急于否认、急于撇清的样子,看着她眼中那份痛苦和自厌,心底那片冰湖仿佛被投入了一块更大的石头,涟漪扩散,带着更深的无奈。喝多了?胡说八道?在那种生死边缘、意识沉沦之际说出的话,会是胡说八道吗?她那双在告白时燃烧着不顾一切爱恋的眼眸,会是假的吗?

雪棠没有戳穿她这拙劣的谎言。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玲诺诺,看着她强装镇定却掩饰不住的慌乱,看着她眼底深处那份无法磨灭的痛苦和爱恋。过了许久,她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

“玲诺诺。”

她叫了她的全名。

“感情,不是可以随意收回或者当作没发生的儿戏。”

“你的心意,我听到了。”

“但我和筱筱,是道祖见证下结为连理的。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她的声音很平静,没有斥责,没有厌恶,只是陈述着一个冰冷而无法撼动的事实。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块沉重的冰,砸在玲诺诺的心上。

玲诺诺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脸色瞬间褪去了所有血色,变得比纸还要苍白。她死死咬住下唇,才没有让那汹涌的泪意再次决堤。她听懂了。雪棠没有骂她,没有推开她,甚至没有表现出厌恶,但她用最平静的语气,划下了一道最清晰、最无法逾越的界限。

“我…我知道了…”玲诺诺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无法掩饰的破碎感。她猛地低下头,长发滑落,彻底遮住了她的脸。她不想让雪棠看到她此刻的表情,那一定狼狈又难看。

雪棠看着她颤抖的肩膀,看着她死死咬住下唇的隐忍,心底那片冰湖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隐隐作痛。但她知道,有些话,必须说清楚。长痛不如短痛。

她站起身,动作牵扯到左肩的伤处,让她微微蹙眉。她没有再看玲诺诺,只是淡淡地说:“你好好休息。”然后,便转身,脚步有些沉重地走出了静室。

门被轻轻带上。

当门扉合拢的声音响起,玲诺诺紧绷的身体瞬间垮塌下来。她再也支撑不住,将脸深深埋进手掌中,压抑的、破碎的呜咽声,如同受伤小兽的悲鸣,在空荡的静室里低低响起。

另一边,雪棠走出静室,并未立刻去找清微。她站在紫霄宫后殿的回廊上,看着庭院中晨光下摇曳的翠竹,深深吸了一口带着草木清香的空气,试图平复纷乱的心绪。

筱筱的身影从回廊的另一端缓缓走来。她显然并未走远,或者说,她一直在等。

她走到雪棠面前,停下脚步。两人之间隔着几步的距离,晨光将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筱筱抬起头,直视着雪棠那双深邃的、带着疲惫和复杂的淡蓝色眼眸。她的眼神不再平静,而是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锐利的探究和…一丝深藏的痛楚。

“雪棠,”筱筱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我只问你一个问题。”

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打在寂静的回廊里:

“昨晚…她那样抱着你…哭着说那些话的时候…”

“你的心…有没有…哪怕只是一瞬间…为她…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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