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击过，效果不大。”江河叹了口气，适当地流露出一些“无奈”，“对方很狡猾，而且……好像上面有点关系。”他点到即止，没有提及贾怀仁的名字，以免显得目的性太强。
“哼！”廖芳菲冷哼一声，军人出身的她最恨这种欺行霸市、欺凌弱小的行径，更厌恶官匪勾结，“有关系就能无法无天了？江大书记，你这父母官当得可有点憋屈啊。”
江河苦笑着摇摇头，没有反驳。他要的就是廖芳菲这种不平则鸣的反应。
晚上，在县城一家颇具特色的山野农家菜馆，江河设宴为廖芳菲接风。桌上摆满了山笋、菌菇、溪鱼，甚至还有一盘香气四溢的烤野兔。廖芳菲吃得大呼过瘾，旅途奔波的疲惫一扫而空。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气氛更加融洽。
江河看似随意地提起：“芳菲，你明天不是想去爬牛角山吗？那山就在安北和云北省交界附近，山顶视野极好，能看到两省风光。不过，上山有条路，偶尔能看到一些大型货车经过，听说……就是经常被骚扰的那段路。”
廖芳菲正啃着一只兔腿，闻言动作一顿，抬起头，明亮的目光直视江河，带着几分审视和了然：“江河，我说你怎么突然这么热情邀请我来采风呢……搞了半天，在这儿等着我？想借我这双眼睛，和你这‘央妈记者’的身份，去给你当免费的侦察兵？”
江河被她点破，也不尴尬，举起酒杯，诚恳地说：“什么都瞒不过你廖连长。确实是存了这点私心。但我以人格担保，请你来看风景、吃野味是真心，反映的问题也绝无虚假。那些司机，那些企业主，真的很难。我只是……需要一双不受限制的眼睛，去看清一些真相。当然，如果你觉得不方便，或者有风险，就全当我没说，这几天我依然陪你好好玩。”
廖芳菲盯着他看了几秒钟，忽然笑了，那笑容带着几分野性和挑战的意味：“风险？我廖芳菲怕过风险吗？在西北对付越境匪徒的时候，什么阵仗没见过？几个小毛贼路霸，还能翻了天不成？”
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豪气干云：“行了，这事我管了！明天爬牛角山，顺便‘采采风’！我倒要看看，是什么牛鬼蛇神，敢这么嚣张！不过江大书记，这事完了，你可欠我一个更大的人情！”
“当然！”江河心中一块大石落地，郑重答应。他知道，以廖芳菲的性格和能力，一旦答应，就绝不会敷衍了事。
看着眼前英姿飒爽、斗志昂扬的廖芳菲，江河知道，他这把隐藏在友情和游玩背后的“利剑”，已经悄然出鞘。
云北省，清丰县公安局局长办公室。
贾怀仁翘着二郎腿，靠在宽大的真皮座椅上，手里把玩着一支价值不菲的钢笔，嘴角挂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得意。窗外阳光明媚，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他面前摊着一份文件，正是云北省公安厅回复给安北县的那份“未发现违法犯罪分子”的官方复函复印件。看着上面冠冕堂皇的措辞，他忍不住嗤笑出声。
“江河啊江河，你个泥腿子出身的东西，当年敢跟老子抢女人？现在知道厉害了吧？”他喃喃自语，眼中闪烁着阴鸷而快意的光芒，“明着干，老子现在或许还得顾忌点影响，但玩阴的？哼，借那帮混子给你添堵，让你那些破石头烂在路上，总行吧？”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安北石材厂货物积压、各个场子负责人都和杨建国一样焦头烂额、江河在县委书记位置上如坐针毡的景象。这种躲在幕后，操控棋子，让对手吃哑巴亏的感觉，让他通体舒坦。
“你不是能吗？不是有魄力吗？有本事你跨省来抓人啊！”贾怀仁端起桌上的紫砂壶，美滋滋地呷了一口热茶，“老子就把龙三那帮人当癞蛤蟆扔你脚面上，不咬人，它恶心死你！你真要是不管不顾逼急了……呵呵，大不了把龙三那几个小虾米撂出去顶罪，他们敢乱咬吗？”
想到自己的父亲，如今贵为云北省委常委、政法委书记的贾成邦，贾怀仁的底气更是足了几分。在这云北省的一亩三分地上，政法系统就是他贾家的后花园！一道省界，就是一道天堑，谅你江河手段通天，也休想逃出咱爷们的手掌心！
“叮铃铃——”
桌上的内部电话响起，打断了他的遐思。他懒洋洋地接起：“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局长，刚接到眼线消息，安北那边又出来一个车队，四辆车，满载石材，看样子又是往咱云北省送的。”
贾怀仁眉毛一挑，非但不恼，反而更加愉悦：“哦？还不死心？看来给他们的压力还不够大啊。告诉龙三，按老规矩办，‘服务’到位点，让安北的朋友们充分感受一下我们清丰县的‘热情好客’！”
“是，局长！”
挂断电话，贾怀仁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仿佛在欣赏一出由自己亲手导演的好戏。
……
与此同时，安北通往云北的省级公路上。
由四辆重型卡车组成的石材运输车队，正沉闷地行驶着。头车里，气氛格外凝重。
司机老马紧握着方向盘，手心全是汗。副驾驶上，坐着的却不是往常的押车员，而是一个穿着普通工装、戴着鸭舌帽，却难掩其窈窕身姿和靓丽容颜的年轻女子——正是以“体验生活”为名混入车队的廖芳菲。她看似随意地靠在车窗上，一双锐利的眼睛却透过墨镜，不断扫视着前方的道路和两侧的地形，如同狩猎前的母豹。
“姑娘，你说你非要跟这趟车干啥？”老马忍不住抱怨，声音带着紧张，“前面那段路不太平，万一……”
廖芳菲转过头，露齿一笑，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爽朗：“马师傅，放心吧。我就是好奇，想看看咱们安北的石材是怎么运出去的。再说了，光天化日的，还能真有土匪不成？”
老马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只是重重叹了口气。他心里祈祷着，今天可千万别出事。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
就在车队即将驶入那段位于两省交界处、形同隘口的狭窄路段时，老马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来了……他们又来了！”
只见前方路中间，横七竖八地停着两辆破旧的面包车和几辆摩托车，十几个穿着流里流气、手持钢管木棍的混混，或站或坐，堵死了大半个路面。为首一人，身材壮硕，顶着个锃亮的光头，脖子上那根粗金链子格外显眼，正是龙三！
“吱——”
老马猛地踩下刹车，车队被迫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