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江河站起身,走到墙上的地图前,目光盯住安北与云北交界处那条细细的虚线。
“一个跨省作案的路霸团伙,能精准躲避每一次打击;相邻县公安局非但不配合,还可能暗中报信……”江河缓缓转身,目光如炬,扫向夏晖,“夏局长,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治安案件了。
这是一张网,一张罩在我们安北经济命脉上的黑网!”
“书记,您的意思是?”
“成立专案组!你亲自挂帅,抽调绝对可靠的骨干!”江河语气斩钉截铁,“我要这个龙三,连同他背后可能存在的保护伞,连根拔起,一个不漏!”
“可是……清丰县局那边,贾怀仁他……”夏晖面露难色。
“既然明面上的协调走不通,那就用我们的方式!”江河走到夏晖面前,目光深沉,“记住,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保密级别提到最高,这件事,你直接向我负责,随时汇报!”
“是!书记!”夏晖挺直腰板,敬了个礼,转身大步离开。
办公室内恢复了安静。
江河独自站在地图前,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那条代表省界的虚线,在他眼中仿佛化成了一道深深的鸿沟,充满了未知的危险和阻力。
贾怀仁…… 这个名字,像一根刺,扎在他的脑海里。
……
夜晚,县委书记宿舍。
江河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拨通了远在京城党校学习的周汀芷的视频电话。
屏幕亮起,出现周汀芷温婉清秀的面庞,背景是党校宿舍简洁的房间。
“老公,这么晚还没休息?脸色这么差,是不是又遇到难事了?”周汀芷关切地问,她的声音总能抚平江河内心的疲惫。
两人互诉了一番思念,聊了聊毛毛、老人和家常。犹豫片刻,江河还是将白天遇到的棘手案子,以及那个让他如鲠在喉的名字,告诉了妻子。
“……就是这样,一个叫龙三的路霸头子,仗着跨省作案,屡屡敲诈我们的运输车队。最麻烦的是,相邻的云北省清丰县公安局局长贾怀仁,不仅不配合,还处处设障,我怀疑他甚至可能和那帮路霸有勾结……”
江河说着,语气中带着挫败感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这个贾怀仁,名字听着有点耳熟,可一时又想不起在哪听过。态度如此恶劣,真是莫名其妙……”
视频那头,周汀芷在听到“贾怀仁”三个字的瞬间,脸色“唰”地一下变了。原本柔和的目光骤然凝固,拿着水杯的手微微一颤。
“贾怀仁?!”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震惊和一丝……恐惧?“老公!你……你真的不记得他了?!”
江河被妻子的反应弄得一愣:“谁?很有名?”
“贾怀仁!就是当年那个……那个在江南省公安厅,像疯子一样纠缠我,那个装备处处长!”周汀芷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尘封的记忆被瞬间揭开。
“嗡——”的一声,江河感觉自己的大脑像被重锤击中!
刹那间,记忆碎片汹涌而来,变得清晰无比——那个仗着父亲权势,无法无天、行事乖张的纨绔子弟;
那双看向周汀芷时充满占有欲、看向自己时充满怨毒的眼睛;以及自己为了彻底平息事端,不得不与那个护犊心切、位高权重的父亲——时任江南省省委常委、常务副省长的贾成邦,进行的那次极不愉快的交涉……
“夺妻之恨”……这个词用在那段过往上,丝毫不算夸张!
“是他……竟然是他!”江河喃喃自语,后背瞬间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终于明白,贾怀仁那莫名的敌意从何而来,那绝不仅仅是不作为,而是蓄意的报复和刁难!
“还有,老公……”周汀芷的声音将他从混乱的回忆中拉回,语气变得更加沉重,甚至带着一丝惊恐,“贾怀仁的父亲,贾成邦,前年已经调任云北省,担任……省委常委、政法委书记!主管全省的公安、司法工作!”
“什么?!”
仿佛一道惊雷在脑海中炸响!
江河拿着手机,僵立在原地,一股刺骨的寒意从尾椎骨沿着脊柱瞬间窜上天灵盖,让他几乎要打个寒颤。
龙三团伙的嚣张跋扈;
清丰县公安局的消极对抗;
贾怀仁的个人恩怨;
以及……贾成邦,这位如今执掌云北省政法大权的封疆大吏!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被这条惊人的人物关系链,彻底串联了起来!
这哪里是什么简单的车匪路霸案件?
这分明是一张精心编织,横跨两省,融合了旧怨、权力、腐败与罪恶的惊天黑网!而他自己,以及整个安北的石材经济,不知何时,已经深陷网中,成为了别人砧板上的鱼肉!
是贾怀仁这个清丰县公安局长所为?还是背后有他爹贾成邦的影子?
如果有贾成邦的算计,自己一个处级干部对抗一个副省部级领导、省委常委,这中间的艰难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