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牡江第三天了,王漫想去山林狩猎。
王煤一脸嫌弃:“小猪猪,你去打猎,那不是打猎,是给山里的野物送自助餐!别让熊瞎子把你当储备粮给叼了。”。风险可控为零。”
王小小爬着在车顶上检查八嘎车的烟囱,头也没抬:“哥,你知道野猪看见你,会有什么反应吗?”
王漫略作思考:“数据不足。理论上,野猪的应激反应模式存在个体差异,但大概率会表现出警戒、嘶叫或逃离行为。”
王小小爬下来,拍了拍手上的雪,“野猪会乐。它会觉得,嘿,今儿个走运,来了个不跑不叫不反抗的,肉看着还贼细嫩。”
贺瑾在旁边噗嗤笑出声,军军已经抱着肚子在雪地上打滚了。
王漫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你的意思是,我的存在本身会降低猎物的警戒阈值,反而增加其主动靠近的概率?这……可作为一种新型狩猎诱饵策略进行理论探讨。”
王煤翻了个白眼:“探讨个屁!他那叫肉包子打狗,不,是人肉诱饵招野兽!小小,你可不能让他去,他连兔子都撵不上!”
丁旭也担心地放下手里扫把:“漫哥,打猎不光要看数据,还得有经验,有手感,更得有那股狠劲。你不想留在家里,我带你去市里玩。”
王漫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目光落在王小小身上。
王小小擦了擦手,走到王漫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就是不看他的眼睛,不然一定心软。
“真想学?”王小小问。
王漫皱着眉:“作为鄂伦春族人,掌握基础狩猎技能具有逻辑必要性。”
他眼神里,似乎有那么一丝不属于数据的好奇。
王小小想了想,从八嘎车抽出两根铁棍。
“小气哥,给我两块破布。”
王煤没好气地拿出两块破布,从王漫手里把铁棍接了过去。
他动作粗鲁,嘴里还念叨着:“败家玩意儿,好好的铁棍子,裹什么布……”
但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他将破布仔细地缠绕在根铁棍的一端,缠得厚实而紧致,然后用麻绳死死捆牢、扎紧。
“给!脱了手套,记住拿铁棍绑布这一头,才不会冻着手,知道了吗?真要遇上不开眼的,抡圆了往脑袋上招呼!再算你的数据,知道吗!”
王漫接过铁棍,掂了掂分量,又凭空挥动了两下。
王煤看着他,灰色的帽子,灰色的长皮袄,以及灰色的皮靴,实在忍不住了,给他一个脑瓜子:“小!猪!去换衣服,你这套皮袄子搞坏了,你娘不在了,没有人帮你补了。”
空气瞬间凝滞了。
王漫脸上出现了一道极其细微的裂痕,那双眼睛漾开了一圈极淡的涟漪,只是空茫的停滞。
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这套很新,厚实整洁的灰色皮袄。
王煤抬手用力抹了把脸,“猪猪,哥哥的错,你的衣服坏了,我找我娘给你补。”
王漫听到后眼睛真的红了:“我要告诉七叔,你欺负我没娘们了,我要写信给七叔。”
王煤懵逼了,这个猪猪又开始像小时候一样,天天告状。
王煤认真说:“对不起,我说错话了,我不该说你没有……”
王德胜直接给这个白痴侄子一个脑瓜子。
王煤抱着头:“八叔你打我干嘛?”
王德胜掐着王漫的脸:“猪猪,你狩猎最重要的是,如果有猎物冲向你,你就站着不动,靠近你的时候,用铁棍用力砸它的头,知道了吗?就凭王家的力气,一棍下去,熊都得死。”
王德胜突然提高声音:“王漫同志,所有数据全部回到家里才可以分析,这是军令,明白吗?”
王漫敬礼:“是”
王德胜看着王煤:“你今天唯一的任务是保护漫漫,漫漫的衣服有一丝坏,老子弄死了你,明白吗?”
王煤:“知道了。”
王德胜下令:“行了,你们可以走了!”
王漫也没有去换衣服,只是握紧了那根裹着破布的铁棍,转身,迈步,跟着王小小向着屋外山林的方向走去。
王煤看着他走出去的背影,也只是烦躁地踢了一脚门边的雪堆,跟了上去。
丁旭和军军、贺瑾也要跟去,被王德胜阻止了。
她闺女带一个拖油瓶就行,不带这么多个拖油瓶。
丁旭:“叔,你带我们去不行吗?”
王德胜靠在炕头:“我即使受伤休假,也是原地待命。”
贺瑾拿出几块木头和一把匕首放在炕桌上:“爹,我要手枪,弹弓,坦克,三八大杠以及飞机。”
王德胜:“儿子,你爹是受伤休假好嘛?”
贺瑾摇头:“军军有,我没有,给我做。”
王德胜呲牙:“先要做哪一个?”
贺瑾想了一下:“弹弓。”
军军叽叽喳喳说:“八叔爷爷,我也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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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王漫看着小小和王煤,走了53分45秒,他们怎么一点也不冷?他的脚掌冷。
王漫:“小气气,你的脚掌不冷吗?”
王小小和王煤猛回头看着他的脚,穿着自己做的皮靴子怎么会冷呢?!
王煤立马从包里拿出油布,搭庇护所,王小小快速去附近找柴火,立刻烧柴。
王漫顺从地坐在王煤铺好的油布上,脱下那双看起来厚实、在雪地里走了近一小时的皮靴。
当靴子被脱下,露出里面同样厚实、干燥的皮毛袜子和并未红肿、只是略显苍白的脚时,王小小和王煤的视线却齐刷刷地钉在了那两只靴子的鞋底上。
空气凝固了一瞬。
然后,两人几乎同时抬起头,对视了一眼。
王小小面瘫脸上写满“这他妈也行?”
王小小蹲下身,拿起其中一只靴子,用手指用力按了按靴底。
软,但韧。
纯粹的、多层鞣制好的兽皮叠加缝合,针脚细密到令人发指,是出自顶级手艺人的作品。
王煤也拿起另一只,翻过来,用手指的粗茧刮过那光滑的、在雪地里跋涉后依然只有正常磨损痕迹的皮底。
“三伯母……”王煤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语气复杂得难以形容,混合着“不愧是你”的赞叹和“你是不是傻”的崩溃。
王小小接上,语气平静,却象在陈述一个宇宙级荒谬的事实:“你给小猪猪用好几层皮做鞋底,就不能在中间加一层橡胶吗?”
问题来了。
王漫的靴子,是纯粹的、古老的、极致的“千层底”工艺,用上好的皮子,一层层叠加,用麻线或皮绳密密麻麻地纳成。
它极其费工,极其昂贵(材料),极其保暖,前提是在干燥环境堪称完美。
但它的致命缺陷在于:不绝对防水,且在长时间接触冰雪后,底层的皮子会因持续低温而变得僵硬,导热性会缓慢但确实地增强。就象一个顶级羽绒睡袋,直接铺在冰面上,时间一长,寒气照样穿透。
而王小小和王煤脚上穿的自制皮靴,底部都在皮底与皮面之间,加了一层专门找来的橡胶垫。
王小小从斜挎包拿出冰爪。
王煤也已经翻着自己的包,骂骂咧咧地找出两块备用切割整齐的厚实毛毡垫。
“先垫上这个!回头我想办法给你弄点橡胶底换上!大三伯母和小三伯母真是光想着好看暖和耐穿,不想着咱猪猪要踩的是啥地界!”
这太象两位三伯母的作风了,把一个帅哥养成胖子,小胖子去上大学半年,就瘦了。
她们俩把最好的最费心思的东西给最疼爱的“娇弱”的儿子。
无奈的是,这份过于精致而脱离了实战的爱,差点让她哥在第一次正经狩猎中,就因为脚冷这个可笑又危险的理由而出师未捷。
王漫热了以后,装着靴子,王小小给他装上冰爪。
王小小心里突然感到庆幸,上次进山狩猎兔子,这个猪猪穿着红红做的靴子,万一穿着这双靴子,他一定会出事。
她一定被丁爸打屁股的。
王漫踩在雪地上,寒气被有效隔绝,脚底传来厚实毛毡的柔软与冰爪抓地带来的踏实感。
他平静地陈述,又抬头看向王小小和王煤:“热力学状态恢复至可接受阈值,数据修正。。感谢修正。”
王煤嘴角抽了抽,只是把油布和剩下的工具麻利地收好,直接他一个脑瓜子。
他们跟着王煤走,王漫问:“小气气,不看脚印,不看灌木丛吗?书上说,看这些有百分之八十的几率可以找到猎物。”
王煤带着他们走了约莫半小时,来到一处背风的缓坡,稀疏的林子间能看到更多清淅的动物足迹,有兔子的,有狍子的,甚至有一行属于狐狸的、轻巧的梅花印。
王煤掐着他的脸:“小猪猪,第一次进山林,要看脚印,但是这坐上,我差不多了解遍了,无需再看了”
王漫:“我还是要告诉七叔,你欺负我没有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