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不行,这事可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不到十秒,岸边的人跑得比兔子还快,转眼就没了踪影。
就连裴松踉跄着追上去喊救人,也无人回应。
一分钟不到,岸边只剩下远房表哥和裴松两个人。
河里的谢牧野扎进水中时没憋气,脑子一进水,反倒清醒了不少。
他伸手去拽绑着裴悠然的木头,想把她拉上来。
谁知裴悠然在水里狠狠踹了他一脚!
耽误她“回家”了。
落水的一刹那,裴悠然眼前闪过许多画面:上学、上班、和同事吃饭逛街……
她要回去,再也不要看见谢牧野了,再也不要在这个垃圾小说里了!
里面的人都是神经病!
眼看他又要伸手来拉,裴悠然干脆抱住木头一翻身,拖着谢牧野一起沉了下去。
裴松正拽着还没走的远房表哥要去救人,就见河面上人影消失,只剩下一串水泡咕噜噜冒上来。
随后,再没动静了。
他又急忙跑回去叫人捞,一来一回,已经过了半个时辰。
就算人还活着,也算奇迹了。
护卫们打捞了一个时辰,光找到了谢牧野的尸体,裴悠然的尸体一直找不到。
几乎把河底都翻遍了都没有,裴松只好作罢。
处理完这些,他去质问远房表哥是不是疯了,自己想死为什么要拖裴家下水。
可惜对方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在那儿笑。
气得裴松又跑去找族老们理论,问他们知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
结果更惨,他被族老们骂得狗血淋头。
裴松被骂得心灰意冷,回到裴氏祠堂又枯坐了两个时辰,愁得白头发都多了几撮。
直到天黑,他才又写了一封血书,进宫向请罪。
……
“竟然发生这种事……!”
谢宴听完整个过程,差点没憋住笑,被媳妇瞪了一眼才收敛。
调整语气,挤了两滴眼泪,说了一堆虚情假意的废话。
比如回忆小时候谢牧野怎么护着自己,又谢牧野受伤后如何颓废,自己又是如何鼓励他……
裴歌听得眉头直皱: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
裴松偷偷瞄了妹妹一眼,使了个眼色:他也觉得怪。
“咳——”谢宴也察觉不对,赶紧换上悲愤的语气:“大哥……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结局!我还想着明年攻破陈国,替你洗刷‘草魁’的耻辱呢!”
说完起身,瞪向裴松。
两步跨到他面前,抬腿就是一脚。
“扑通!”
裴松被踹得坐倒在地,一声不敢吭。
“你们好大的胆子!寡人立法时明令禁止辱妻打妻,你竟纵容裴申如此行事!”
裴申即远房表哥。
谢宴仰头深吸一口气,心里盘算这该怎么罚?
之前谢牧野被打傻都没追究,现在人死了再不罚,“好弟弟”的人设可就崩了。
沉默了约莫五分钟,整个屋子鸦雀无声。
裴歌看不下去了,让映夏把孩子抱走,自己起身走到瘫坐在地的裴松面前,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
声音清脆,巴掌印鲜明。
谢宴看得脸都一抽——虽然不是打他,但看着就疼。
“裴家犯下大错,理当受罚。你刚才说,裴悠然的尸首还没找到?”
裴歌根本不信会找不到。
人就在河里,谢牧野的尸首都捞上来了,何况裴悠然还是绑着木头的?
除非是那帮人根本不想找!
她又不是什么狠毒之人,人都死了,总该让人入土为安。
“河里上上下下都翻遍了,护卫还顺着河流找到东边,毫无踪迹。”裴松说这话有点委屈,是真的找不到!
裴悠然作为裴家女,尸体他肯定要善后的,关键特么就是没有,跟鬼一样,凭空消失。
突然,裴松的脑袋里冒出一个答案,手抖着道:“会不会…人没死?或者是变成了鬼…”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没说话的谢宴出口呵斥,对于裴悠然的尸体消失,自己知道什么原因。
就是,人真的能回去?
回去了就能跟以前一样?
还真不一定!
“你堂堂一个太尉,信这些妖鬼神灵,真是闲的!”
“寡人对你很失望,裴悠然的尸体不用再找了,昌平负责催生的严大人成天在外面东奔西跑。”
“前几天上了一个折子,说郊外生态好,在河边曾看见过鼍(鳄鱼),大约是进了鼍的肚子里。”
管他有没有上过折子,谢宴说上了就是上了,问这个严大人,敢说他没写吗?
谢宴回到凳子旁边坐下倒上一盏茶,浅尝一口,确定不烫。
再倒上一杯茶放在旁边,让裴歌坐下来休息,问问她手疼不疼。
裴松在地上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或者一头撞死。
今天于他来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从早到晚,就没有闲着。
骂是没少挨。
现在被自己的亲妹妹打,打完还要看…
多摸摸,一想到明年好几个月看不见人,心里就越发想亲密。
简称,“发春了”
裴歌烦着呢,之前答应裴父说让裴家百年,但看看这些人干的事情。
还百年,过完年就不错了!
带不动,真带不动。
啥都不干,躺平就好了啊。
烦躁的把手收回来,让谢宴和裴松都出去,她要休息了。
“前江夏公身亡,王上应尽快处理此事。裴申目无王法,裴家纵容,王上不必看在我的面子上留情。”
“若此事轻轻放过,百姓中有人效仿,再被有心人利用来害人,岂不乱套?
“届时王上伐陈,又得多一桩烦心事。”
三言两语,裴歌就把后果点透了。
久违的上课。
谢宴狠狠瞪了裴松一眼,都怪他,害自己睡不成安稳觉。
随即起身整了整衣袍,往外走去。
裴松连忙爬起来跟上,走了两步又折回来,看着裴歌,说了句类似托孤的话:
“……这事是裴家不对,抄家杀头我都不怕。唯独你嫂嫂和你侄儿……还望你在王上面前替他们说句话……”
说完,匆匆离开。
裴歌在原地嗤笑一声。她和裴松关系虽好,但从小心里就憋着一股不服。
“王后命格”是她的命运。
父亲从小就教她如何成为合格的王后,不准她和别家小姐玩耍。
因为她们“不配”。
只有裴松可以交朋友,可以外出结识友人。
长大后,她熟读四书、精通谋略,性情沉稳,哪一样不比裴松强?
可裴松身为男子,哪怕犯错、愚钝,也从未被严厉指责,甚至轻而易举就成了家主
她呢,日日绷着,生怕一个礼节错了。
心里难免有些嫉妒,一直没表现出来而已。
刚刚看见他这么怂一个,是真觉得丢脸!
“映夏,服侍我就寝,映画守夜,王上若是半夜过来,就将暖炉点着,他夜夜喊着冷,我看看他多冷。”
门口的两人:“……”
……
昌平宫。
这件事处理起来十分简单,该演的演,该罚的罚,该打的打,一件一件捋。
先召几个重要的大臣进宫,其中就有提到的那个催生的严大人。
谢牧野没了,明天大朝会都不用上了,得像模像样给人家办个丧礼。
本来不用办的,毕竟谢牧野已经被自己废了爵位。
奈何谢宴要隔应噶了许久的老邶王。
“先王向来视前江夏公为骄傲,几年前若不是那场变故,或许坐在这里的就是前江夏公。”
“寡人知道前江夏公性格暴虐,为事又…唉!你们一直对他有意见,他被废为庶人,我已对不起先王。”
几个大臣:…有意见的难道不是王上你吗?
都是聪明人,知道不说破。
谢宴铺垫好了,努力让声音充满哽咽,悲切道:“寡人,意欲将前江夏公葬入先王陵!”
前面虚情假意没问题,一听见葬先王陵几个大臣脑袋一嗡。
这个葬王陵和守王陵就不是一回事了。
守王陵,是王陵的附近有宅子。
葬王陵,是得进去啊!
这相当于什么,你爷爷死了许久,坟头都长草了。
现在要给你爷爷的坟挖开,再送进去一个…
也不知道这先王是高兴呢还是不高兴呢?
有一两个想出来劝一下,在看见旁边脸上挂着巴掌印的裴松时放弃了。
就这样吧,反正又不是扒自家祖坟。
另外,还真有几分道理。
先王喜欢江夏公,世人皆知。
“前江夏公的尸体收拾干净,明天入棺,这事由李大人去办。”
小公鸡点谁就是谁,处理尸体就是一个小事,随即挑了一个最老的老头。
接着谢宴面色一冷,盯着裴松道:“裴申何在?”
“扑通!”
裴松又是一个跪地磕头:“人已经被扣押在裴府内…”
“裴申实属可恶,打伤前江夏公,寡人念在他孩子还未出生,暂时搁置,本来想着这几日处置他,没想到今天就敢做出这种事事情。”
“即刻押入大牢,明年跟随大军伐陈,瘸了腿,就给寡人做饭!”
“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族老老头,乃封建糟粕,全部押进去,跟裴申一样,明年都去战场上做饭。”
“哈?”裴松听完处罚愣住了,居然没砍头。
底下的其他大臣率先反应,齐刷刷跪在地上,高呼王上英明。
可不英明吗,这人啊,死了就死了。
这直接让人去给士兵们做饭就不一样了,伐陈最重要的就是人口!
这做饭少几个士兵,战场上就能多几个士兵。
裴家那群娇生惯养的,在军营做饭肯定得吃苦,生死不如啊。
一举两得。
众大臣对视一眼,默默给这个记在心底,想着回家之后,一定得给家人开会。
谁都不准惹事,要不然丢军营有得受吧。
那几个罚完了,到裴松了。
谢宴让他照顾谢牧野的四十个女人和肚子里的孩子来着,差不多还有一个月陆续就生了,折磨的日子还在后面。
“裴太尉,要说这件事,你就是最大的祸首!前江夏公和裴悠然已亡,两人一子远在郑国,二子在宫里照料,三子…既然还在裴申家里,就你负责吧!”
“……”
裴松愣上加愣,三子他负责?
没等他回神,谢宴又强调了一遍四十个妇人:“三个月前,寡人让你带人回来,就让你好生照料那些妇人。”
“她们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是遗腹子了,若是寡人就这样处死你,太过便宜。”
“所以,那些妇人生下孩子后,孩子都由你教导!”
“轰!”
这个炸了。
瞬间大殿一点声音都没有,只有张着嘴的众人。
对于其他大臣来说,这个处罚确实可以,让裴太尉养孩子…
可,关键,不可以的是…
这是四十多个孩子!
妈耶,可以开学堂了?
“怎么,你们有意见,想给他分担一点?”谢宴真不知道下面都是什么表情,咋滴,都想要?
“不不不!”那个催生的严大人慌忙把这个“分担”推了,还不忘在裴松心口扎刀:
“王上英明,咱大邶主张的就是多生,而裴太尉家里只有一妻一子,子嗣太单薄了,臣作为催生官,去年还催过两次。”
“裴太尉总以身体原因拒绝,这一下给了太尉四十个孩子,一时间臣都不知道是奖赏还是罚了。”
“扑哧——”
听完,周边几个老头没忍住笑出来。
催生官,不愧是催生官。
“哼!”谢宴对这个问题很满意,得意一哼,商量今天最后一件事。
谢牧野已死,先提前给战局拉起来。
让邶陈边界的士兵挑衅挑衅。
………
一直到半夜,众大臣打着哈欠回家补觉,只有裴松是被抬回去的。
在谢宴说完四十多个孩子后,愣了快五分钟,直接晕倒了。
那个催生官,又又扎了一刀,说这是激动晕的!
……
清宁宫。
按照正常时间,现在是半夜四点。
早上又不用大朝会了,谢宴本来不想来打扰,一想到早上不用起早,就又麻溜过来了。
映画在门口打着小盹,骤然看见人来了吓了一跳,规规矩矩行了一个礼。
“行了,你回去吧。”谢宴一挥手让她回去睡觉,大步走进屋内。
结果自己还没脱衣服,映画又拎着个暖炉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