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埋头狂奔的两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脚步一顿,下意识地吸入了那带着诡异草木气息的粉尘。
“什么东西!”
“咳咳妈的,有埋伏!”
其中一人怒骂着,脚步却开始变得虚浮。
另一个人更是直接,他感觉自己的四肢像是被灌满了铅,每抬一下都重得要命,脑袋里更是嗡嗡作响,连方向都分不清了。
他们惊骇地回头,借着远处直升机扫来的刺眼光柱,终于看清了身后岩石上站着的人。
那是一个纤细的身影,在狂风中显得格外单薄,可她的手里,却握着一把闪着寒光的短刀。
是那个女人!
“你找死!”其中一个汉子目眦欲裂,挣扎着想从腰间拔枪,可他的手却不听使唤,抖得像是秋风里的落叶,连枪套的搭扣都解不开。
孟昭南根本不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机会。
她几乎是在看清他们中招的瞬间,就从数米高的岩石上灵巧地滑了下来,落地一个翻滚卸去力道,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半点拖沓。
直升机巨大的轰鸣声由远及近,螺旋桨卷起的气流吹得地上的砂石乱飞。
当他们看清眼前的景象时,全都愣住了。
“不许动!”
战士们迅速反应过来,几步上前,将那个仅剩的坏人死死按在地上。
直到冰冷的枪口抵住后脑勺,那个歹徒才彻底放弃了抵抗。
王政委快步走到孟昭南身边,看着地上那个被遗弃的麻袋。
又看了看孟昭南,一张脸又黑又红,嘴唇哆嗦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孟同志!你!你简直是胡闹!”
他气得想骂人,可一对上孟昭南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所有的火气又都憋了回去,只剩下满腔的后怕和一丝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佩服。
“受伤没有?”他最终还是败下阵来,语气缓和了不少。
孟昭南摇了摇头,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终于松懈下来,一股巨大的疲惫感席卷全身,握着刀的手也开始微微发抖。
就在这时,一阵更加刺耳的轮胎摩擦声划破夜空。
一辆破破烂烂的吉普车以一种近乎自杀式的姿态,漂移着甩尾停在了不远处,车头因为急刹车而深深扎进了沙地里。
车门被人一脚踹开。
陆砚池从驾驶室里连滚带爬地摔了出来。
他的视线疯狂地扫视着现场,当他看到站在王政委身边,虽然脸色苍白但完好无损的孟昭南时,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全世界的喧嚣都离他远去,他的眼里,心里,只剩下她。
孟昭南也看到了他。
看到他那副狼狈又疯魔的样子,她刚刚筑起的坚硬外壳瞬间土崩瓦解,眼眶一热,泪水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
“陆砚池”她只来得及轻轻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下一秒,那个高大的身影就带着一股狂风冲到了她面前,一把将她狠狠地搂进怀里。
那个拥抱,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紧得勒人,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再也不分开。
孟昭南被他撞得闷哼了一声,脸颊紧紧贴在他满是尘土却无比滚烫的胸膛上,听着他那如同擂鼓般狂乱的心跳。
“你吓死我了”男人嘶哑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和后怕。
他抱着她,高大的身躯竟然在微微发抖。
孟昭南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又酸又疼。她伸出手,回抱住他精瘦的腰,把脸埋得更深了。
周围的战士们,包括王政委,都看得有些发愣。
他们何曾见过这样失态的陆营长?
在他们印象里,陆砚池永远是那个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铁血硬汉,是那个在演习场上能把对手虐到哭的活阎王。
王政委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想打破这腻歪的气氛。
“咳咳!陆砚池!你可算回来了!你再看看你这个宝贝媳妇,胆子比天都大!一个人就敢往坏人窝里闯!”
陆砚池却像是没听见,依旧死死抱着孟昭南,过了好半天,才稍稍松开一些,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从头到脚地将她细细打量了一遍。
“哪儿受伤了?嗯?告诉我。”他的声音又低又哑。
“没有,我没事。”孟昭南吸了吸鼻子,看着他这副样子,又心疼又想笑,“就是你再这么勒下去,我就快有事了。”
陆砚池这才如梦初醒,力道松了些,但手臂依然牢牢地圈着她,仿佛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一样。
他转过头,看向王政委,眼神里的暴戾已经褪去,只剩下疲惫和真诚。
“政委,这次谢谢你。”
说完,他不再理会任何人,弯腰一把将孟昭南打横抱了起来。
“啊!你干什么!”孟昭南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
“回家。”
陆砚池吐出两个字,抱着她径直走向自己那辆快要报废的吉普车,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副驾驶座上。
!“嫂子!你没事吧!”姗姗来迟的小李刚从另一辆车上跳下来,就看到这副场景,吓得一个立正。
陆砚池冷冷地扫了他一眼,那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账,回去再算。
小李顿时一个激灵,觉得自己的脖子后面凉飕飕的。
回哨所的路上,车里安静得只剩下发动机的轰鸣。
陆砚池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却始终紧紧攥着孟昭南的手,十指相扣,掌心滚烫。
孟昭南侧着头,借着昏暗的仪表盘光芒,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和下颌线,心里那根最柔软的弦被轻轻拨动了。
她反手握住他的大掌,用指腹轻轻摩挲着他手背上因为用力而凸起的青筋。
“你不是去东省了吗?开的火箭啊,这么快就飞回来了?”她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调侃他。
陆砚池的下颌线绷得更紧了,他目视前方,声音沉沉地开口:“我听到了。”
“听到什么了?”
“对讲机里,你的声音。”
虽然只有简短的几个字,但孟昭南的心却像是被羽毛轻轻扫过,泛起一阵酥麻的痒。
车子终于在哨所门口停下。
陆砚池几乎是立刻熄火下车,绕过来打开她的车门,又把她抱了出来,一路抱回了宿舍,轻轻放在了床上。
他转身去倒了一杯热水,递到她嘴边,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仿佛她是什么一碰就碎的宝贝。
孟昭南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接过杯子喝了一口,热水顺着喉咙滑下,驱散了深夜的寒意。
她看着他满是风霜的脸,看着他眼底清晰可见的红血丝,心里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陆砚池。”她放下杯子,伸出手,轻轻抚上他布满尘土的脸颊,“我”
她想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也想说“我以后不这么冲动了”。
可她的话还没说完,男人的头就猛地低了下来,一个带着灼热气息的吻,重重地落在了她的唇上。
这个吻,没有丝毫的温柔缱绻,充满了急切、霸道,甚至带着一丝惩罚的意味。
他像是在用这种最直接的方式,宣泄着失而复得的狂喜和差点失去她的恐惧。
孟昭南被他吻得有些喘不过气,只能被迫仰着头,承受着他汹涌而来的所有情绪。
不知过了多久,这个近乎窒息的吻才终于结束。
陆砚池将额头抵着她的,两个人都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
“昭南。”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情感,“以后,别再一个人做这种事。”
孟昭南看着他近在咫尺的深邃眼眸,那里面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脆弱和恐惧,她的心猛地一软,点了点头。
就在这温情缱绻的时刻,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陆领导!嫂子!”是小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焦急,“王政委那边来电话了!”
陆砚池的眉头瞬间拧了起来,眼底的柔情被一丝不耐取代。
他直起身,沉声问:“什么事?”
门外的小李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再次开口时,声音里带着一丝古怪和不确定。
“那个从麻袋里救出来的人,醒了。他说他认识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