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要目标,务必活捉。
活捉?
孟昭南胸腔里翻涌的情绪,不是害怕。
这些人,把她当成了什么?猎物吗?
王政委也凑了过来,当他看清纸条上的字迹和那张标注得密密麻麻的防务图时,这位久经沙场的老政工干部,后背瞬间惊出了一层冷汗。
“这帮狗娘养的畜生!”王政委牙缝里迸出几个字,他猛地抓起对讲机,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变形,“指挥部!指挥部!启动一级战备预案!红星路废品站发现敌特重要据点,已人去楼空!”
对讲机里传来一阵急促的回应。
整个营区,在这一刻被彻底惊动。
孟昭南的脑子却在飞速运转。
为什么是她?
一个可怕的念头电光石火般闪过她的脑海。难道他们察觉到了什么?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的长命锁空间。
不,不可能。这个秘密,除了她和陆砚池,绝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知道。
那又是为什么?
难道他们以为,她掌握了陆砚池的什么核心机密?
不管是哪一种,这帮人都已经触碰到了她的底线。
“王政委!”孟昭南忽然开口,打断了正在部署任务的王政委。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重重地戳在防务图上那个被红笔圈起来的铁路枢纽上。
“他们刚走,外面的车辙印还热乎着。他们下一个目标,一定是这里!”
王政委的视线落在那个点上,脸色愈发难看。墈书君 首发
那是新修建的战略铁路,是贯穿整个西北的大动脉,一旦被破坏,后果不堪设想!
“我马上上报,让沿线部队立刻设卡拦截!”王政委当机立断。
“来不及了。”孟昭南摇头,“他们既然敢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撤离的路线和交通工具一定是早就准备好的。等我们的人赶到,他们早就跑了。”
就在这时,孟昭南后退一步,脚后跟似乎踢到了什么东西。
“咯噔”一声。
她低下头,借着手电的光,看到桌子底下,有一个被踩扁的铁皮文件盒。盒子没有锁,盖子被踩得弹开了一角,露出里面一叠被烧得残缺不全的纸张。
显然是敌人撤离时慌乱中遗落的。
她立刻蹲下身,将那个盒子拿了出来,不顾上面沾满的灰尘和油污,直接徒手打开。
里面是一本烧掉了小半的账本。
孟昭南飞快地翻动着,大部分都是她看不懂的暗语和代号,像鬼画符一样。
直到最后一页。
那上面没有暗语,而是一长串植物的名称。
“龙葵、曼陀罗、断肠草、雷公藤”
王政委也探过头来,只看了一眼就皱起了眉:“这都是些什么?毒药方子?”
孟昭南的呼吸却猛地一滞。
她对这些东西太熟悉了。这些,确实都是剧毒的植物,但如果将它们用特定的比例和手法进行炮制,它们又会变成另一种东西。
一种可以影响人神经,甚至在特定条件下控制人心神的药物!
而在这些药材名称的旁边,还有用铅笔写下的几个小字。咸鱼墈书 勉肺岳独
“三号试验体,反应迟钝。”
“七号试验体,出现幻觉,已处理。”
“九号试验体,精神崩溃。”
孟昭南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笔直地窜上后脑勺。
这些人渣,不光是坏人,他们还在拿活人做…
那个小翠,那个王大妈的“远房侄子”,还有多少潜伏在暗处的人,他们到底是坏人,还是试验体?
戈壁公路上,吉普车发出的轰鸣。
陆砚池的眼睛布满了血丝,他死死盯着前方被车灯撕开的一小片黑暗,脑子里反复回响着那几个破碎的音节。
“陷阱红星快回”
是昭南的声音。
他被骗了!他竟然真的被一张破纸条给气昏了头,把她一个人留在了最危险的地方!
悔恨和恐惧像是两只巨大的手,紧紧扼住了他的心脏,让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他怎么就那么蠢!
他怎么就忘了,他的昭南,从来都不是需要他庇护的菟丝花,她有自己的主意,有自己的能力!
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会更容易成为敌人的目标!
“昭南等我”
陆砚池牙关紧咬,腮帮上的肌肉绷成坚硬的石块。
他一脚将油门踩到了底,车速表上的指针疯狂地颤抖着,逼近了极限。
他恨不得给这辆破车插上一对翅膀!
废品收购站里,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王政委已经调动了所有能调动的人手,一张无形的大网正朝着铁路枢纽的方向撒去。
可孟昭南的心,却一点点沉了下去。
她拿着那本烧焦的账本,视线在防务图和账本的药材名单之间来回扫视。
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计划,在她脑中迅速成型。
“王政委。”她再次开口,语气平静得可怕,“去铁路枢纽,是抓不到人的。他们在跟我们玩声东击西。”
王政委停下对讲,诧异地看着她:“什么意思?”
孟昭南的手指离开了那个红圈,缓缓移动,最后落在了地图西北角一个毫不起眼的小点上。
那是一个早已废弃多年的气象观测站,孤零零地杵在一座山脊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这里。”
她的声音清晰而决绝。
“他们不会直接去铁路枢纽动手,风险太大了。他们会先在这里汇合,观察我们的兵力部署,然后再决定下一步的行动。这里地势高,视野开阔,易守难攻,是最好的藏身之处。”
王政委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孟同志,你的判断有依据吗?”
“有。”孟昭南将那本烧焦的账本递到他面前,指着其中一味药材,“‘雪上一枝蒿’,这种剧毒的药材,只生长在海拔两千米以上的阴湿岩壁上。而这附近,唯一符合这个条件的,只有那个废弃气象站所在的山头。”
“他们急着撤离,一定来不及带走所有实验材料。他们会去那里,补充药材,同时,等待新的指令。”
王政委被孟昭南这一连串缜密得可怕的推论给惊住了。
这个年轻的姑娘,在如此高压和危险的情况下,非但没有慌乱,反而展现出了比许多老侦察兵还要敏锐的洞察力和分析能力。
他看着她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那里面燃烧着的,是和陆砚池如出一辙的火焰。
“我们不能再被他们牵着鼻子走了。”孟昭南一字一句地开口,“我要去那里,给他们布一个口袋。让他们尝尝,被当成猎物的滋味!”
“不行!太危险了!”王政委想也不想就断然拒绝,“你必须马上回哨所,那里最安全!”
孟昭南却根本不听他的。
她猛地转身,一把从旁边发愣的小李腰间,抽出了他的车钥匙。
“嫂子,你”
“小李,谢谢。”孟昭南冲他点了一下头,然后转身就朝外面停着的吉普车跑去。
“孟同志!你给我站住!”王政委气得大吼,拔腿就要去追。
孟昭南却已经拉开车门,跳上了驾驶座。
她摇下车窗,看着追过来的王政委,脸上忽然绽开一个笑容,明亮又桀骜。
“王政委,陆砚池的女人,不是那么好‘活捉’的。”
话音未落,她猛地一踩油门,吉普车发出一声咆哮,轮胎在砂石地上疯狂打滑,随即像一支黑色的箭,悍然冲进了无边的夜色之中。
王政委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病都快被气出来了。
这两个人!
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犟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