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宇折回静室时,小陈已经把那只黑狗从密封箱挪到解剖台上了。台子边上的仪器嗡嗡地低响着,已经热好了。小陈也换上了隔衣裳,戴着口罩和护目镜,手里捏着解剖刀,眼神有点紧,可还算稳。
“林工,外皮查过了,除了那些淡得几乎瞧不见的灰道子,没别的明伤。身上比平常凉,僵得也不对劲,死得有点……‘绵软’。”小陈报着刚瞅见的情况。
林宇点点头,走到台子前头。狗眼睛半睁着,眼珠子浑浊,散了,舌头颜色发紫,微微吐在外头。他先仔细看了嘴、鼻子眼和耳朵眼儿,没瞅见啥不该有的东西或者怪水。然后,他隔着胶皮手套,把手轻轻按在狗肚皮上——手感不对,一种没弹性的、软趴趴的劲儿。
“来吧,照老规矩,但凡可能沾了‘脏’的肉样儿都留一份,特别是淋巴、肝、脾、还有脊梁骨里头的髓。”林宇说着,自己也抄起把手术刀。
解剖刀划开皮子,露出底下的肉。没见着预想的大出血或者淤血,皮下那层油黄里透灰,没点正常的光亮。肉的颜色黯沉,纹理也松,像被抽走了一部分活气儿。
“皮底下那股‘劲儿’的渣子,有一丁点反应,可比王顺身上的弱多了,也散。”小陈拿着个手持的感应器,报着数。
接着往深里走。打开胸口和肚子,里头的心肝脾肺肾全露出来了。林宇眉头越拧越紧。
心肺肝脾肾……大小模样都还凑合,没见着明显的瘤子、烂了或者出血的点。可颜色全不对。心脏的肉色是种没生气的暗红,肺叶子灰扑扑的,肝没了健康的棕红,黯沉沉的,脾和肾也是差不离的“褪了色”的样儿。
“像是……整个儿‘衰’了或者‘蔫’了,可不是从哪个特定地界儿坏起来的。”林宇压着嗓子说,“‘劲儿’的动静呢?”
小陈拿着探头,挨个凑近那些脏器。读数微微跳着,显示所有里头都存着极弱极弱的不对劲的“劲儿”,匀匀的、薄薄的,没特别扎堆的地儿。
“不是‘吃空了’,更像……叫‘泡透了’或者‘卸了劲’。”林宇琢磨着,“王顺跟周三,是直接撞上厉害的‘毒窝子’,肉叫飞快地啃了、‘劲儿’给夺了,烂得明白,黑纹也显。可这狗,还有钟楼城别的牲口,可能是叫那淡淡的、散着的‘啃食’劲儿熏久了,浑身的活气儿被慢慢‘兑稀了’或者‘压没了’,末了里头不顶事才死的。那些灰道子,兴许就是‘劲儿’被压住后,在皮上显出来的微弱印子。”
这就说通了为啥人暂时还没事——人的活气儿比寻常牲口厚实多了,对淡的‘啃食’劲儿更能扛。可这绝不是啥好消息。这说明那‘啃食’的‘味儿’在漫开,变得‘薄可到处是’,像片慢慢扩开的毒雾,先从最不顶事的活物开始祸害。
“切肉片,所有主心骨脏器,还有脑子和骨髓。”林宇吩咐,“重点瞅瞅小肉渣子层面的变化,特别是管着‘劲儿’来回的那些小零件。”
小陈立马动手。林宇走到一边,调出早先对王顺黑渣和病叶子的‘劲儿’残留分析数儿,跟刚从狗身上探到的微弱信号比对着瞧。
路子像,可厉害程度差着天地。狗身上的残留信号,更像厉害的‘蚀七’‘劲儿’被兑得稀烂、‘败了火’之后的产物,啃劲儿大减,可‘脾性’没变。
“要是这‘啃食’‘味儿’就这么一直又淡又广地漫下去,”林宇心里一咯噔,“会不会有一天,连寻常人也开始这么慢慢‘衰’下去?或者,等攒够了浓淡……”
他不敢往下想。得赶紧找着能断了或者净了这股‘味儿’的法子。
正琢磨着,静室的内线叫唤了,传来个年轻研究员激动的声儿:“林工!弄草的那组有信儿了!那种灰白草的小肉渣子架子,能自个儿‘带偏’或者‘打散’咱仿的那‘啃食’‘劲儿’的波段!像穿了身‘劲儿’的罩子!还有,它那小肉渣子水儿里,含着几种特别的、结成一疙瘩的晶渣子,对那‘啃食’劲儿有丁点儿‘吸住’跟‘磨钝’的用!”
“把数儿传过来!”林宇精神一振。果然,那草是个路标!
数儿很快显在光屏上。那些弯弯绕的分子图和‘劲儿’反应谱,林宇看不大懂,可结论明白:这草天生就有挡着‘蚀七’‘啃食’的实打实的‘架子’和‘药性’。它那小肉渣子的壁跟里头的晶渣子,就像套精细的‘筛子’跟‘减速坎儿’,能让那‘啃食’‘劲儿’流过时被带偏、打散、拖慢,还叫吸住一部分、磨掉点火气。
“能照着样儿人造这晶渣子不?或者,把顶用的东西提出来?”林宇问。
“正试呢!可它那晶渣子长成,得要特地的活物地界跟‘劲儿’场,直着造悬乎。提的话……出不了多少。”研究员答,“不过咱发现,要是拿实验室里养的、旺实的共振矿草汁子,泡这草的提溜物,能显着加劲儿它那‘吸住磨钝’的效!共振矿的‘劲儿’,好像能‘点醒’或者‘给劲’这些晶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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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振矿……网的出产。网的‘劲儿’,能添这种天生挡箭草的效?这又是‘搭伙’抵着‘啃食’的一个例!
林宇立马把这发现记下。兴许,能试着在被‘啃’地界的边儿上,人造或者移栽这种灰白草,配上网那‘劲儿’引着,弄出一道‘活物筛子带’?
他正想着,主控室又来信儿了:水母墙上那‘劲儿’架势图,又变了。
林宇赶过去时,瞅见那几条从实验室主心骨伸出去的蓝莹莹‘劲儿’流,好像更亮了些,送出去的‘调门’也更带劲了。钟楼城节点伸出去的那根银丝子,这会儿清楚了一眯眯,还分出了几根更细的杈子,试巴着去‘碰’牲口不对劲地界里头几个不同的点。
“海娃他爷说,他‘听着’网的‘声儿’更真亮了,像种……低低的、不停的‘嗡嗡’,带着急。网在让他帮着‘觉’哪儿‘味儿’最冲,哪儿‘根子’最浅。”林老爹转着刚得的信儿,“冰原那边的阿木也说,他能更真亮地‘觉’着地底下脉络的‘乱跳’,正试着给巴图指道儿,绕开觉着最悬乎的地界。”
网在拿这些‘能觉着的’当准成‘探头’,收更细的‘啃食’信儿!
同时,林宇注意到,在代表‘哑泽’的那大块暗红斑边儿上,冒出来一小片极弱极弱的、新生的银闪闪的光点子,正慢腾腾地、费劲地一闪一闪,像风里的蜡烛头。位置……好像就在他们发现那灰白草的坡地附近。
“那是……”林宇指着那片银点子。
“像是网在试巴‘长好’或者‘插个眼’。”林老爹眯缝着眼,“它可能‘相中’了长那草的地界,觉着那儿有‘料’或者‘地势’。它在试着往那儿投点力气,可费劲,‘啃食’顶得凶。”
网在自个儿摆棋,找还手的支点!这应了林宇关于弄‘活物筛子带’的想头。
“咱得搭把手。”林宇拿定主意,“把咱对灰白草的琢磨结果,那晶渣子能吸住磨钝‘啃食’的用,还有共振矿汁子能加劲的效,想法子‘告诉’网。还有,咱猜那‘啃食’‘味儿’可能靠淡场子漫,先祸害不顶事的活物……这些信儿,兴许能帮它调调挡着的路数。”
“咋‘告诉’?”林老爹问。
林宇看向主控室当间那根直连着网主心骨的大柱子。“拿‘劲儿’编个码。咱不传具体的字话,传‘路数’或者‘意思’。比方说,来回仿那灰白草带偏‘劲儿’的路数,或者共振矿混了草晶渣子后的稳当动弹调门……就像给它瞧个‘家伙’或者‘兵器’的‘样子’。至于信儿,兴许能通过阿木、海娃他爷他们,把‘觉’着的东西,跟咱琢磨出来的道道合一块,变成种更直接的‘一块儿明白’?”
这是个更大胆的试吧。不再是简单的‘求-应’,是上赶着的‘信儿跟路数一块儿递’。
林老爹琢磨了一会儿,重重地点头:“能试。你管编‘劲儿’码的路数,我去跟阿木他们通气儿。还有,让弄草那组加紧生那灰白草、提晶渣子,哪怕先鼓捣出点样儿。盐井跟冰原那边,也让他们在不对劲地界的边儿上,试着种咱实验室里养的、能挡的苔藓变种,瞧瞧效。”
话立马传下去了。整个实验室,连上各个节点给动员起来的人,像被打了管强心药,围着‘琢磨啃食、跟网一块儿、试巴插手’这主心骨,飞快地转起来。
可就在这忙乱慌急、刚见点亮的时候,一个从珊瑚海老陈那儿传来的、一断一续的紧急信儿,给刚热乎起来的心头泼了盆冰水:
“……瞅见生船……在被污地界外头转悠……不是咱的人……船上像有……早先在哑泽瞅见的那路家伙的信号……他们好像在……量啥……我们打算靠过去瞧瞧……滋滋……”
信儿到这儿断了,咋叫也没应声。
实验室里一下子死静。
那伙人……果然没闲着。他们的手,已经伸到珊瑚海了,正在被污地界外头探,甚至……可能在‘量’啥或者‘采’啥。
老陈他们冒冒失失靠过去,悬了。
林宇跟林老爹对了一眼,都瞅见了对方眼里的沉。跟网的联手的抵着刚抬脚,外头的对头就又现了身,而且动得更快。
时候,更紧了。他们得抢在对头干成下步事之前,先在闹明白‘啃食’跟联手上网这事上,闯出条道来。
剖开那‘啃食’的印子,不光是为了瞅清它长啥样,更是为了找着扎它心窝子的刀子。眼下,握刀的手,得更快,更稳,更准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