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奶茶”事件的余波,如同投入静水的小石子,激起的涟漪在安静的区域内荡漾了好一会儿,才随着洛衍仙尊那散发着“绝对零度”气息的背影和众弟子们强行憋回去的笑声(以及那闯祸少年弟子恨不得把自己缩成鹌鹑的姿态),渐渐平复下去。
尴尬归尴尬,但那份因共同经历劫难、又发现了仙尊“不为人知(?)一面”而产生的、微妙的凝聚力,却似乎悄然增强了。至少,当洛衍重新将注意力投向外界、周身散发出“准备干正事”的严肃气场时,区域内所有弟子都自觉收敛了神色,屏息凝神,等待接下来的行动指示。
危机并未解除,外界那灰蒙蒙的天空和隐隐传来的、虽然减弱却依旧令人心烦意乱的杂音,提醒着众人,“心声风暴”的源头依然存在,如同潜伏在阴影中的毒蛇,随时可能再次露出獠牙。
洛衍没有回头,但他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身后三名核心弟子的耳中,沉稳而有力:
“静音区已初步稳定,外间风暴余波尚存,根源未除。”
“思雨,”他点名,“你能力与‘心声’规则相连,感知最为敏锐。此刻心神可能集中?尝试探查风暴力量流向,锁定其源头所在。”
言思雨闻言,精神一振。虽然身体依旧虚弱,神识也因之前过度消耗而阵阵刺痛,但维持目前这个范围的静音区,比起最初构建和强行扩张时,负担已经轻了许多。她深吸一口气,将怀中胖虎轻轻放到身旁苏淼淼脚边(胖虎“喵?”了一声,但乖巧地蹲坐下来),然后闭上眼睛,将全部心神沉入那与“心声”规则隐隐共鸣的能力核心之中。
这一次,她不再是被动地接收或屏蔽。
而是主动地,如同最敏锐的猎手,放出感知的触角,循着那弥漫在静音区外、虽然稀薄却无处不在的“杂音”与“恶意”,逆流而上,追溯其真正的源头!
起初,感知中是一片混沌。外界残留的心声碎片、情绪波动、以及那股令人不适的规则污染力量交织在一起,如同浑浊的泥潭,难辨方向。
但言思雨没有急躁。她回想着之前“心声风暴”最猛烈时,自己被动捕捉到的那一丝充满偏执怨念和“书写感”的“背景音”,回想着胖虎一直警惕指向的虚空某处,回想着师尊洛衍先前探查时目光锁定的方向……
她摒弃了所有无关的杂念,心中只有一个清晰的目标:找到那个制造混乱、试图操控所有人的“坏东西”!
时间一点点过去。
静音区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紧张地看着闭目凝神、眉头微蹙的言思雨。
洛衍背对着她,但强大的神识却如同最忠诚的护卫,笼罩在她周围,随时准备应对任何可能的反噬或干扰。
苏淼淼手按剑柄,眼神锐利地扫视着静音区外的每一个角落。
叶辰风也收起了平日跳脱的模样,神色严肃,警惕地守在稍外围。
胖虎蹲坐在苏淼淼脚边,琥珀色的猫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言思雨,耳朵高高竖起,尾巴尖无意识地轻轻摆动。
忽然!
言思雨的身体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紧闭的眼睑下,眼球快速转动。
她“看”到了!
在无边无际的、由杂乱意识与规则污染构成的混沌背景中,一道极其隐晦、却又异常“凝实”和“冰冷”的“线”,如同污浊水底悄然游动的毒蛇,蜿蜒向上,最终汇聚向……
她猛地睁开眼睛,脸色因为瞬间的剧烈感知而更加苍白,但眼眸却亮得惊人,伸手指向静音区正上方、那片看似与其他地方并无不同的灰蒙蒙虚空,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确信:
“在那里!”
所有人的目光,随着她的手指,齐刷刷地投向那片天空。
“上空!有一股……极其诡异的力量!”言思雨语速加快,努力描述着自己感知到的景象,“它不是灵气,也不是魔气……更像是一种……冰冷的、充满了怨念和强行‘书写’意味的……规则残片!就是它在源源不断地发动和维持着‘风暴’!那些杂音、那些强行植入的念头、那些扭曲的‘剧本感’,都是从那里散发出来的!”
洛衍几乎在言思雨手指抬起的瞬间,就同步抬起了头。他那双如同寒潭深渊般的眸子中,骤然爆发出惊人的神光!化神期大能的神识再无保留,配合着他那已然触摸到天地规则的剑道真意,如同两柄无形的天剑,狠狠地刺向言思雨所指的那片虚空!
这一次,有了明确的方向指引,洛衍的探查不再是无的放矢。
果然!
就在那片看似空无一物的虚空之中,寻常修士甚至元婴修士都难以察觉的维度夹层里,他“看”到了!
一团……不,应该说是一缕缕、一片片,如同破碎的墨迹、又像是褪色扭曲的古老符篆,正以一种极其缓慢、却又无比顽固的方式,盘旋、蠕动、交织在一起。它们散发出一种衰败、怨毒、不甘,却又带着某种病态“掌控欲”的诡异气息。正是这股气息,与下方世界本就存在的“心声”漏洞规则产生了共鸣和扭曲,催生并维持着那场恐怖的“心声风暴”!
更让洛衍心中震动的是,他从那破碎扭曲的“墨迹”与“符篆”的残留痕迹中,感受到了一丝极其古老、极其微弱的……属于“文字”与“故事”本源规则的波动!以及,一种似曾相识的、与他早年曾在一处上古遗迹中感受过的、某些试图“书写命运”、“设定因果”的失败禁术残韵,隐隐吻合!
一个早已湮灭在古籍记载和口耳相传中的名词,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响!
“远古……作者残魂?!”
洛衍脱口而出,声音里带着罕见的震惊与凝重。
他转过身,面向三名弟子,脸上那因“奶茶事件”而残留的僵硬和尴尬,此刻已被全然的严肃和警觉取代。
“古籍有载,某些上古大能,或执念滔天,或因触及禁忌‘书写’之道而陨落,其残破意念与规则碎片结合,可能化为‘作者残魂’,滞留世间。”洛衍快速解释,目光扫过言思雨、苏淼淼和叶辰风,“此类残魂,往往执着于其生前未竟之‘故事’或‘设定’,会本能地试图影响、操控现实,使其符合其臆想之‘剧本’。”
他抬头看向那片被自己神识锁定、此刻仿佛因为被窥破而开始更加剧烈扭曲蠕动的诡异存在,眼中寒光凛冽:“此物,恐怕便是如此!它藏匿于天衍宗上空维度夹层,借宗门人气与可能存在的规则薄弱处滋养隐匿,直至此次大比,众人心绪激荡,心声外显,才被其趁虚而入,发动此等规模的‘风暴’,意图……拨乱反正?亦或只是纯粹地发泄怨念与掌控欲?”
洛衍心中念头飞转,结合之前“风暴”中强行植入的那些关于楚霄、苏淼淼、言思雨等人的狗血“剧本”,以及残魂最后疯狂催动楚霄自毁绑定的举动,他基本可以断定,这残魂生前(或形成时)执念的核心,恐怕就是一部类似《仙尊的小逃妻》之类的、充满了强制爱和狗血纠葛的“故事”!而楚霄和苏淼淼,很可能就是它“剧本”中预设的“男女主角”!言思雨和叶辰风等人,则是它试图“矫正”回“恶毒女配”和“悲情男二”位置的“变数”!
想通此节,洛衍心中怒意更盛。堂堂天衍宗,竟被一缕不知死了多少年、脑子(如果还有的话)不正常的残魂当成了舞台,肆意摆布门下弟子,践踏众人尊严,险些酿成大祸!
苏淼淼在听到“远古作者残魂”几字时,清冷的眸子瞬间收缩,握着青霜剑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发白。果然!和她与言思雨之前的猜测对上了!真的有一个“作者”在背后搞鬼!而且还是这种恶心的、强加剧本的残魂!
她上前一步,与洛衍并肩而立,剑锋遥指上空那片扭曲的虚空,声音冰冷而决绝:“师尊,既已找到源头,便无需多言。我们一起出手,将它彻底打散!绝不能再让它有机会作祟!”
叶辰风也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听到“作者残魂”和“剧本”等词,联想到自己之前被迫“悲情男二”的心声和脑补,顿时一股恶寒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同时涌起的还有强烈的愤怒!
“对!打散它!”叶辰风咬牙切齿,也上前一步,虽然修为比不上师尊和苏师妹,但眼中斗志昂扬,“这破残魂,把我们当什么了?话本里的角色吗?随便它写?还搞什么‘心声风暴’社死全场!太可恶了!师尊,苏师妹,你们主攻,我来帮你们挡住它可能发出的攻击和干扰!我的‘浩然剑罡’虽然比不上你们的,但守御还是有点心得的!”
他自动将自己定位在了“专业辅助”和“坚实护盾”的位置上。
洛衍看着身旁战意昂扬的两名弟子,又看了一眼脸色苍白却眼神坚定的言思雨,心中豪气顿生。之前的种种尴尬和无奈,在此刻同仇敌忾、齐心对外的氛围下,似乎都被冲淡了。
“好!”洛衍沉声应道,周身剑意开始如潮水般升腾、凝聚,一股斩破虚妄、涤荡妖氛的凛然气势弥漫开来,“淼淼,随我主攻,剑指残魂核心!辰风,护住思雨及静音区,防备反扑!思雨,维持静音区稳定,必要时以能力干扰残魂与下方规则的连接!”
“是!”三人齐声应道,各就各位。
言思雨盘膝坐下,重新将胖虎抱回怀中,全力维持静音区的稳定,同时分出部分心神,如同最灵敏的雷达,紧紧锁定上空那团扭曲的残魂光影,随时准备发动“心声”层面的干扰。
苏淼莉青霜剑铮然出鞘,剑身之上冰蓝光芒流转,寒气四溢,将周围空气都冻结出细小的冰晶。她眼神锐利如鹰,已然锁定了残魂波动最剧烈的一个“节点”。
叶辰风则持剑立于言思雨身前稍侧,周身浩然剑气蓬勃而出,化为一道半透明的金色光幕,将言思雨和静音区核心区域笼罩在内,神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认真。
洛衍最后看了一眼上空那因被彻底锁定而开始疯狂扭曲、试图重新隐匿或垂死反扑的残魂光影,不再犹豫。
他并指如剑,朝着虚空,轻轻一划。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没有炫目的光华。
只有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切开空间与时光的青色剑痕,悄无声息地,撕裂了现实与维度夹层的界限,朝着那团残魂的核心,倏然而去!
与此同时,苏淼莉的青霜剑光,化作一道璀璨冰寒的流星,后发先至,与洛衍的剑痕呈夹角之势,封死了残魂所有可能的闪避路线!
战斗,在这一刻,真正打响!
目标——远古作者残魂,“狗血女王”的最后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