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深入骨髓、撕裂灵魂的痛楚,如同亿万只食髓蚁在言思雨的识海中疯狂啃噬。强行扭转“心声接收”的能力本质,在狂暴的“风暴”冲击下逆向构建“静音区”,每一秒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在沸腾的油锅里煎熬。
那刚刚成型的、半径仅一尺许的微弱“静音区”,在残魂“狗血女王”愤怒的集中打击下,如同狂风中的烛火,剧烈摇曳,明灭不定。无形的规则触手狠狠抽打在无形的屏障上,每一次撞击,都让言思雨身体剧震,脸色惨白一分,嘴角的血迹更加殷红。
她感觉自己的神识如同被寸寸碾磨的沙砾,灵力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枯竭,经脉传来不堪重负的呻吟。维持这片小小的“安静”,代价是如此巨大。
“思雨!撑住!”苏淼莉扶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她能清晰感受到言思雨生命的烛火正在飞速黯淡,那单薄的身躯承担着远超其境界的可怕负荷。“不行就放弃!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放弃?
言思雨模糊的视线里,映出苏淼莉紧蹙的眉头和担忧的眼神,映出怀里胖虎焦急的金色瞳孔,映出周围那些仍在“风暴”中痛苦挣扎、或麻木跟随合唱的同门,映出高台上师尊敲击玉磬却目光始终锁定这里的侧影……
怎么能放弃?
这微弱的“静音区”,是反抗的证明,是希望的星火。一旦熄灭,那股高高在上的“坏东西”会更加肆无忌惮,所有人都将彻底沦为它剧本里无声的傀儡。
不!
绝不!
一股更加炽烈的、源自灵魂深处的不屈火焰,在她濒临破碎的意志中熊熊燃起!那火焰灼烧着痛苦,点燃了潜力,甚至开始引动她体内某种更深层的、与这个世界“漏洞”同源的奇异能量!
“我……可以……”
言思雨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嘶哑得不像她自己。她不再试图“对抗”风暴的冲击,而是将全部心神沉浸到自身能力的“核心”之中。
聆听心声……源于对“真实”的感知,对“内在”的共鸣。
那么屏蔽心声……是否可以理解为,对“真实”的守护,对“自我”疆域的划定?
一个更加清晰、更加坚定的意念,如同种子在她意识深处破土而出:
【此地……应为静土。】
【我意所及……诸念退避。】
【不为隔绝真实……只为……守护本心。】
嗡——!!!
这一次,不再是低沉的震颤,而是一声清越的、仿佛玉磬初鸣般的轻响,自言思雨灵魂深处荡开!
那并非她用灵力或神识强行催发,而更像是她自身的“心声”能力,在极致的压力、坚定的意志和明确的需求下,产生了某种被动的、本质的……进化与爆发!
以她为中心,那原本摇摇欲坠、仅有一尺方圆的微弱“静音区”,如同被注入了全新的生命力,猛地向外扩张!无形的屏障变得凝实、稳固,散发出一种柔和却坚定的、仿佛能抚平一切意识涟漪的奇异波动!
半径三尺!
五尺!
一丈!
仅仅几个呼吸之间,一个直径约两丈的、稳定的、将外界“心声风暴”杂音彻底隔绝在外的球形“静音区”,赫然成形!
区域内,万籁俱寂。
不是死寂,而是一种令人心安的、纯粹的安静。《最炫民族风》的魔性旋律、众人的纷乱心声、残魂的恶意低语、乃至外界一切物理声音(一定程度上的削弱)……全部被那无形屏障过滤在外,只剩下区域内几人轻微的呼吸声,和彼此清晰可闻的心跳。
突如其来的、极致的安静,让区域内的苏淼莉和胖虎都愣住了。
苏淼莉感觉自己仿佛从一场喧嚣无比的噩梦中瞬间惊醒,耳畔那挥之不去的嘈杂和脑中被迫接收的杂乱信息瞬间消失,只剩下一种久违的、令人几乎落泪的宁静。她扶着言思雨的手,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身体的颤抖正在减缓,紊乱的气息也在缓慢平复。
胖虎则兴奋地“喵”了一声(虽然还是气音),在言思雨怀里舒服地伸了个懒腰,金色猫眼惬意地眯起,仿佛终于找到了避风港。
而言思雨自己,在“静音区”稳定成型的刹那,那股几乎要将她压垮的剧痛和负荷感,骤然减轻了大半!虽然依旧虚弱,神识和灵力消耗巨大,但至少不再是那种濒临崩溃的状态。她就像是一个溺水之人终于将头探出了水面,虽然疲惫不堪,但总算能呼吸到新鲜的空气。
她成功了!
不是靠蛮力硬撑,而是她的能力本身,在绝境中完成了关键的蜕变,从被动的“接收与筛选”,进化出了初步的、主动的“屏蔽与守护”!
“思雨!你……”苏淼莉又惊又喜,看着言思雨虽然苍白却不再痛苦扭曲的脸,一时语塞。她能感觉到,这片区域的“安静”并非灵力隔绝那么简单,而是一种更高层面的、规则性的屏蔽。
言思雨虚弱地扯出一个笑容,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丝如释重负:“好像……暂时……安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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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目光扫过静音区内。除了紧挨着她的苏淼莉和胖虎,区域边缘还笼罩着评委席的一角,以及不远处天衍宗弟子队列前方的位置。
“快!”言思雨强打精神,对苏淼莉道,“把师尊……还有大师兄……拉进来!这个区域……我能维持……但范围有限……先保护最近的!”
苏淼莉立刻会意。她身形一动,首先冲向评委席。
此刻,评委席上的洛衍仙尊,早已停止了敲击玉磬。他正凝神感知着言思雨那边传来的、越来越清晰稳定的奇异波动,眼中异彩连连。当苏淼莉的身影穿过那无形屏障(对她而言毫无阻碍)来到他面前时,他立刻明白了。
无需多言,洛衍长身而起,一步便跨入了那直径两丈的“静音区”内。
踏入区域的刹那,这位化神期大能也忍不住微微舒了一口气。尽管以他的修为和心性,对外界“风暴”的抵抗力远强于普通弟子,但那种无时无刻不在涌入的、杂乱无章且充满恶意的意识噪音,依旧是一种持续的精神污染和消耗。此刻重获宁静,连他那因为一连串变故而有些滞涩的道心,都仿佛被涤荡了一番,重新变得清明。
他看向被苏淼莉扶着、虚弱却眼神明亮的言思雨,一向古井无波的俊脸上,浮现出清晰可见的欣慰与赞赏,甚至还有一丝……骄傲?
“思雨,”洛衍的声音依旧清冷,却比平时柔和了不知多少,“你做得很好。”
短短五个字,却重若千钧。来自这位严苛师尊的肯定,让言思雨心头一暖,鼻子都有些发酸。她努力挺直腰板(虽然还是靠着苏淼莉),想要表现得可靠一点:“师尊……我没事……只是有点……脱力……”
洛衍微微颔首,目光中带着洞察:“能力被动爆发,触及规则层面,消耗必然巨大。勿要逞强,稳住区域即可。”
另一边,苏淼莉已经闪身到了天衍宗队列前方,一把抓住还在因为《最炫民族风》和“灵犬鼻子”事件而神情恍惚、时而尴尬时而懊恼的叶辰风的手臂。
“大师兄!快进来!”苏淼莉言简意赅,不由分说就将他往静音区里拽。
“诶?淼淼?去哪儿?外面还在唱歌……”叶辰风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只觉得被苏淼莉一拉,周围的喧嚣嘈杂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瞬间进入了一片奇异的安静领域。
他茫然地眨眨眼,看着区域内脸色苍白却带着笑的言思雨,一脸欣慰的师尊洛衍,还有扶着自己(虽然立刻松手)的苏淼莉,以及言思雨怀里那只惬意眯眼的胖虎。
“这……这是……”叶辰风感受着久违的宁静,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和被迫接收的杂音瞬间清空,一时间竟有些不适应的恍惚。
“是思雨。”苏淼莉简短解释,“她的能力进化了,暂时屏蔽了外面的‘心声风暴’。”
叶辰风震惊地看向言思雨,眼中充满了“小师妹你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的不可思议,随即便是巨大的庆幸和后怕:“太好了!刚才那些声音……还有那歌……简直要把我逼疯了!思雨师妹,你简直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他这话虽然夸张,却情真意切。在“风暴”中,他不仅要承受自己的“灵犬鼻子”脑补曝光带来的社死尴尬,还要被迫接收无数关于他的奇葩心声和那洗脑的旋律,确实濒临崩溃边缘。
至此,小小的“静音区”内,暂时聚集了天衍宗的核心四人组(加一猫):宗主洛衍,大师兄叶辰风,原女主苏淼莉,以及能力爆发的言思雨和她的猫。
区域之外,依旧是《最炫民族风》的大合唱(虽然因为炼丹长老彻底躺平和洛衍停止伴奏而稍显凌乱),以及无数弟子在“风暴”中或痛苦或麻木或随波逐流的身影。楚霄依旧傻站在擂台上,眼神涣散,仿佛被世界遗忘。裁判长老一去不复返。戒律长老瘫在椅子上,仿佛灵魂出窍。
区域之内,却是一片令人心安的宁静。四人一猫,仿佛置身于风暴眼中,暂时获得了喘息之机。
洛衍环视这小小的“静音区”,感受着其稳定而奇异的规则波动,心中对这个小徒弟的评价再次拔高。能以筑基期修为,在如此诡异的规则攻击下,不仅自保,还能开辟出这样的“庇护所”,其潜力、心性、以及对自身能力的掌控,都远超他的预期。
“思雨,这片区域,你能维持多久?范围可否扩大?”洛衍问道,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开始思考后续。
言思雨感受了一下自身的状态,老实回答:“师尊……以我现在的状态……大概……最多一炷香时间……范围……两丈已经是极限了……再大……我撑不住……”
她声音越来越低,显然维持这片区域对她负担依然极重。
洛衍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决断:“一炷香,足够了。淼淼,辰风,你们为思雨护法,助她稳定区域。本尊……”
他抬起头,目光再次变得锐利如剑,穿透“静音区”的无形屏障,直视外界混乱的虚空,仿佛要刺穿那无形力场的源头。
“需要弄清楚,这‘风暴’的根源,究竟是什么。”
“师尊,您要出去?”苏淼莉皱眉。外面“风暴”依旧,师尊虽强,但直接以神识对抗这种规则层面的攻击,恐怕也有风险。
“无妨。”洛衍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本尊的道心,还没那么容易被些杂乱心念动摇。况且……”
他看了一眼虚弱却眼神坚定的言思雨。
“我的徒弟已经做到了这一步。为师岂能落后?”
话音落下,洛衍一步踏出“静音区”。
瞬间,那嘈杂的歌声、混乱的心声、恶意的低语再次将他包围。但他周身自有一股清冽澄澈的剑意流转,如同无形的水流,将那些试图侵入他心神的杂乱意念悄然荡开、消融。虽然不如“静音区”内彻底隔绝,却也足以让他保持灵台清明,不受其害。
他悬浮于半空,衣袂无风自动,化神期的庞大神识如同水银泻地,配合着他那已然触摸到一丝天地规则的剑道真意,开始仔细地、抽丝剥茧般地探查这片区域空间结构的异常,寻找那“风暴”的真正源头和弱点。
静音区内,苏淼莉和叶辰风一左一右守在言思雨身边,小心地维持着灵力输入,帮她分担一部分压力。
叶辰风看着外面师尊凌空而立、剑意护体的英姿,又看看身边脸色苍白却努力维持区域的言思雨,忍不住感慨:“今天真是……太刺激了。思雨师妹,你今天可是立了大功了!等这事儿完了,师兄我请你吃一个月的红烧肉!不!亲自下厨给你做满汉全席!”
言思雨被他逗笑了,虽然笑容虚弱:“大师兄……先……先度过眼前这关吧……”
苏淼莉则始终警惕地观察着外界,尤其是擂台上的楚霄和虚空某处。她低声对言思雨道:“思雨,保存体力。师尊在找源头,我们守好这里。胖虎……”
她看向言思雨怀里的橘猫:“它好像一直能感觉到什么。”
胖虎闻言,抬头看向苏淼莉,又看看言思雨,金色猫眼眨了眨,抬起一只爪子,指了指区域外洛衍仙尊正在探查的、那片感觉最“粘稠”和“恶意”的虚空方向,然后做了一个“撕扯”的动作。
言思雨看懂了:“胖虎是说……源头……在那里?需要……撕开?”
胖虎用力点头。
苏淼莉眼神一凝:“师尊应该也察觉到了。但恐怕没那么容易‘撕开’。”
就在这时,外界异变再生!
或许是察觉到了洛衍的探查和“静音区”的存在构成了实质性威胁,高维夹层中的残魂“狗血女王”在短暂的惊怒和力量反噬后,再次陷入了疯狂的偏执!
【静音区?!又是你!言思雨!】
【你以为这样就能阻挡我吗?!】
【还有洛衍!你敢探查我的存在?!】
【好!好!好!你们要反抗是吧?】
【那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剧情之力’!什么是无法违逆的‘宿命’!】
【楚霄!!!给我醒来!燃烧你的全部!进行最后的……‘宿命之吻’!!!】
残魂不再试图维持大范围的“心声风暴”,而是将残余的、近乎疯狂的力量,如同灌顶一般,不顾一切地、强行灌注向擂台上那个已然心神失守、道心濒临破碎的楚霄!
同时,一股更加诡异、更加霸道、充满了“强制”和“剧本感”的规则力量,如同无形的枷锁,开始尝试穿透言思雨的“静音区”屏障,并非制造噪音,而是试图直接扭曲区域内几人的“认知”和“行为”,强行将他们拉入某个预设的、狗血的“剧情片段”!
决赛的最终高潮,在荒诞的混乱之后,以一种更加危险和诡异的方式,悍然降临!
而这一次,残魂的目标,似乎不再是简单的“拨乱反正”。
而是……不惜代价的,毁灭性“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