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宗大比的首轮，在无数意外、笑料和叶辰风的双重社死中，终于接近尾声。
苏淼淼与楚霄那场备受瞩目的“宿命对决”，结局出乎了许多人的预料，却又在“反剧情联盟”的意料之中——楚霄因为赛前被连续破防，心态大崩，出手虽凌厉却章法渐乱，被始终冷静、剑法扎实且时不时冒出一两句精准吐槽的苏淼淼，在第一百零八招时，抓住一个破绽，以一招并不华丽但极其有效的“流云引”，轻轻巧巧地将他的剑挑飞了出去。
霜华剑“哐当”一声落在擂台边缘，楚霄本人则被紧随而至的剑气余波逼得连退七八步，直到后背撞上擂台边缘的防护光幕才勉强停住，束发的玉冠歪斜，几缕头发狼狈地散落下来，配上他那张因难以置信而扭曲的俊脸，哪里还有半分“冷傲天才”的风采。
裁判长老面无表情（但眼中闪过一丝快意）地宣布苏淼淼获胜。
楚霄呆立当场，仿佛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直到苏淼淼收剑入鞘，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飞身下台，与欢呼着迎上来的言思雨击掌庆祝，楚霄才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低头，在一片复杂的目光和低声议论中，默默捡回自己的剑，灰溜溜地离开了擂台。
经此一役，“天衍宗苏淼淼轻取凌云宗楚霄”的消息迅速传开，连带“洗衣粉味”的梗也越发深入人心。楚霄试图维持的“原着男主”光环，裂痕遍布。
而随着赛程推进，抽签结果公布，另一场引人关注的比赛被安排在了首轮最后一日——天衍宗言思雨，对阵凌云宗楚霄。
消息传出，广场上的气氛再次变得微妙而热烈。
“又是天衍宗对凌云宗？还是言思雨对楚霄？”
“这签抽得……有故事啊！”
“听说言师姐是‘锦鲤’，运气超好！上次对战青羽宗那位，一句话就把对方吓投降了！”
“楚霄刚输给苏师姐，憋着火呢，这场怕是……”
“嘿嘿，有好戏看了！你们说，言师姐会不会也吐槽楚师兄的衣服？”
议论纷纷中，当事人言思雨正坐在自己的专属小凳上，对着刚领到的对阵玉牌，一脸“果然如此”的深沉。
【还真是对上了楚霄……】
【这签运，不知道该说好还是不好。】
【不过也好，早点把这油腻剧本男主解决了，省得他老在眼前晃，影响我和苏师姐嗑瓜子看比赛的心情。】
她瞥了一眼不远处凌云宗阵营。楚霄正被几个同门围着，似乎在做赛前准备。他换了一身新的白衣（款式略有不同，但依旧是那种纤尘不染、自带飘逸感的风格），头发重新梳得一丝不苟，脸上的表情恢复了冷傲，只是仔细看，眼底还残留着一丝未能完全消散的阴郁和……急于证明什么的焦躁。
【啧，败犬换新装，准备找回场子？】言思雨内心吐槽，【找谁不好，偏偏找到我头上……以为我是软柿子？】
她确实计划“划水”，但并不代表她愿意当别人的垫脚石，尤其是楚霄这种脑子里塞满剧本的垫脚石。
“思雨。”苏淼淼走了过来，在她身边坐下，递过一杯温热的灵果汁，“楚霄此战，必会全力以赴，甚至可能……不择手段。他输给我，急需一场胜利挽回颜面。”
言思雨接过果汁，嘿嘿一笑：“放心啦苏师姐，我有数。”她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再说了，我有这个‘外挂’呢。他想什么，我门儿清。”
苏淼淼眼底掠过一丝笑意，点了点头，低声道：“见机行事，安全第一。若他敢过分……我就在台下。”
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维护之意。
很快，轮到他们这场压轴之战。
裁判长老声音响起：“第七擂台，末场——天衍宗言思雨，对阵，凌云宗楚霄！选手登台！”
言思雨拍拍手上的瓜子屑，起身，整了整身上那套普通的天衍宗弟子服（特意没穿新的），拎着自己的佩剑“秋水”（一柄看起来颇为朴素、甚至有点旧的制式长剑），溜溜达达地走上了擂台。姿态轻松得像是在自家后院散步。
对面，楚霄则是足尖一点，身形飘逸地掠上擂台，依旧选择了御剑低空飞行半周，然后才稳稳落在指定位置。新换的白衣在风中微扬，他面色冷凝，目光如电，看向言思雨时，刻意收敛了几分针对苏淼淼时的复杂情绪，转而用一种更为“纯粹”的、属于强者对“普通对手”的审视与……隐隐的居高临下。
裁判示意双方准备。
楚霄缓缓抽出霜华剑，剑身寒光流转。他目光锁定言思雨，表面看上去镇定自若，冷傲依旧，仿佛已经从上一场的失利中走了出来，重新找回了“天才”的自信。
然而，言思雨的耳边，已经响起了他内心那充满算计的、嗡嗡作响的独白：
【言思雨……天衍宗一个普通女弟子，据传运气好些罢了。】
【修为不过筑基中期，剑法平平，上次获胜纯属投机取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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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苏淼淼让我颜面尽失，我便从她这师妹身上找回来！】
【此战，必须赢得漂亮！赢得迅速！赢得……有风度！】
【要让所有人看到，我楚霄依旧是那个天才，输给苏淼淼只是意外！】
【更要让苏淼淼看到……我对她师妹都能如此“留情”，如此“温柔”，足见我心胸气度！说不定能挽回些许印象分……】
【计划：三招！】
【三招内击败言思雨！】
【第一招，用‘霜华初现’，八成灵力，迅若惊雷，先声夺人，逼她慌乱！既要显出我实力碾压，又要控制力道，不至于让她重伤出丑（毕竟要维持风度）。】
【第二招，若她勉强躲开，便用‘飞雪回环’，封其退路，剑势如网，让她避无可避，显出我剑法精妙。】
【第三招，最后一击，‘寒梅点蕊’，剑尖轻点其腕脉或肩井，震落其剑，同时以灵力柔劲将其送出擂台范围！】
【完美！】
【如此一来，赢得干净利落，又显得我手下留情，点到即止，风度翩翩！】
【苏淼淼，你看好了！这才是真正的我！】
楚霄内心的小剧场演得激情澎湃，脸上的表情也随着内心计划而微微调整，努力在冷傲中掺杂一丝“即将对弱者展现仁慈”的宽容味道。
殊不知，他的全盘计划，一字不落，全被言思雨听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言思雨：“……”
她握着“秋水”剑的手，微微用力。
【三招？】
【还八成灵力第一招？】
【既要赢我，还想装大度、耍帅、顺便演给苏师姐看？】
【楚霄啊楚霄，你这算盘珠子都快崩到我脸上了！】
【还‘不至于让她重伤出丑’？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手下留情啊？！】
一股火气，混杂着强烈的无语和恶寒，从言思雨心底窜起。
她原本确实打算“轻松输掉”，但现在，楚霄这副既要踩她上位、又要自我感动的油腻嘴脸，彻底激起了她的反骨。
【想三招解决我？还想维持你那可笑的‘风度’？】
【做梦去吧！】
就在这时，裁判长老一声令下：“比试——开始！”
“铮——！”
几乎在声音落下的同一瞬间，楚霄动了！
果然如他内心计划那般，没有丝毫试探，霜华剑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响，剑身爆发出耀眼的寒光，他身形如电，人随剑走，一招凌厉无匹的“霜华初现”，带着刺骨的寒意和呼啸的破空声，直刺言思雨面门！
速度极快！威力也确实惊人！八成灵力毫无保留，筑基巅峰的威压随着剑势铺天盖地压下，显然是想一击就让言思雨失去反抗能力，或者至少让她狼狈不堪！
若是寻常筑基中期弟子，面对这蓄谋已久、毫不留情的第一招，恐怕真会手忙脚乱，甚至可能受伤。
但言思雨不是寻常弟子。
她早有准备！
在楚霄剑势将发未发、内心念叨着“第一招八成灵力”的时候，言思雨就已经开始暗自调动灵力，脚下步伐微错，摆出了《流云步》中一个偏重闪避的起手式。
因此，当那耀眼寒冷的剑光袭至面前时，言思雨虽惊不乱，甚至内心还有余裕吐槽：【果然来了！真是一点新意都没有！】
她脚下流云步猛地踏出，身形如同被狂风吹拂的柳絮，以一种看似惊险、实则精准到毫厘的姿态，间不容发地侧身、拧腰、滑步！
“咻——！”
冰寒的剑气擦着她的耳畔飞过，斩断了几根飘起的发丝，带起的劲风刮得她脸颊生疼。但她人，确确实实躲开了这志在必得的第一击！
楚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嗯？步法不错，运气也好，竟能躲开？】
但他并不慌张，内心剧本流畅切换：【无妨，正好衔接第二招‘飞雪回环’！】
他手腕一抖，霜华剑剑势未尽便骤然回转，划出一道道森寒的弧光，如同漫天飞雪织成的罗网，从四面八方朝着刚刚站稳、似乎还来不及调整重心的言思雨笼罩而去！剑光绵密，封死了几乎所有闪避的空间！
这一招，确实精妙，显出了楚霄扎实的剑法功底。
然而，言思雨仿佛早有预料。
在楚霄剑势回转的瞬间，她非但没有试图向后或向侧方突围（那正是剑网最密的方向），反而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她猛地向前一扑，几乎是贴着地面，用一个略显狼狈但极其有效的“懒驴打滚”，从剑网最为薄弱的下方空隙处，险之又险地滚了出去！
“嗤嗤嗤！” 数道剑气擦着她的后背掠过，将擂台地面犁出几道浅痕。
言思雨灰头土脸地滚出丈余，一跃而起，身上弟子服沾了不少灰尘，头发也有些散乱，模样看起来颇为狼狈，但她眼神清亮，握剑的手很稳，更重要的是——她又躲开了！
“哗——！”
台下响起一片惊呼。
“言师姐又躲开了！”
“好险！但躲得漂亮！”
“楚霄这两招够狠的啊！根本没留手的感觉！”
楚霄的脸色，终于有些不好看了。
两招已过，对方虽然狼狈，但毫发无伤！这和他预想的“三招内风度翩翩结束战斗”的剧本，出现了偏差！
【可恶！这言思雨怎么像泥鳅一样滑溜！】
【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躲闪伎俩！】
【不能再拖了！第三招，必须拿下！】
楚霄眼中厉色一闪，原本计划中“轻柔点穴震落佩剑”的第三招“寒梅点蕊”，在内心焦躁和急于求成的心态影响下，不自觉地带上了更多凌厉的劲道！
他身形再动，霜华剑剑尖凝起一点极度凝练的寒芒，如同雪中寒梅绽放，带着刺骨的锐意，直刺言思雨持剑的右腕！这一下若是点实了，恐怕不止是震落长剑，腕骨都可能受创！
然而，就在他剑招将出未出、内心发狠的这一刻——
一直处于被动躲闪、看似狼狈的言思雨，突然抬起头，对着擂台边上的裁判长老，用尽全力，清清脆脆、带着十足委屈和愤怒地大喊了一声：
“裁判长老——！！！”
这一声喊，中气十足，瞬间压过了台下的嘈杂，也让楚霄即将出手的第三招下意识地缓了半拍。
所有人都疑惑地看向言思雨，包括裁判长老。
只见言思雨一手持剑，一手指着对面脸色不善的楚霄，小脸绷紧，眼神“愤慨”，声音又响又亮，足以让大半个广场的人都听清楚：
“我要举报！举报楚霄师兄进行‘精神侮辱’和‘赛前不正当心理威慑’！”
裁判长老：“……？”
楚霄：“……？？”
台下众人：“……？？？”
精神侮辱？心理威慑？这又是什么新说法？
言思雨深吸一口气，语速飞快，吐字清晰，如同连珠炮：
“比赛还没开始，楚霄师兄站在台上，表面淡定，内心却盘算着——‘三招内击败言思雨，既要显得我厉害，又要留情面，维持我的风度，让苏淼淼看到我的温柔！’”
她一字不差地复述了楚霄最初的内心独白。
“然后！”她继续控诉，“他第一招就用了八成灵力，想快速结束比赛打伤我！还好我躲得快！这算不算恶意针对、违背切磋精神？”
“接着第二招，封我退路，毫不留情！”
“现在第三招，”言思雨指着楚霄那尚未完全收回的、剑尖寒芒闪烁的霜华剑，“他内心想的是用‘寒梅点蕊’点我手腕，震飞我的剑，还要‘温柔’地把我‘送’下擂台！全程都在算计怎么赢我才显得他帅！怎么打我才能维持他可笑的风度！”
她看向裁判长老，眼神“纯良”又“委屈”：“长老您评评理！他这还没开打，就在心里把我当道具，安排好了我怎么输、输得多‘体面’、怎么衬托他的‘温柔厉害’！这算不算从精神上就侮辱了我这个对手？是不是从根本上就看不起我，觉得我不配让他认真对待，只配当他表演剧本里的工具人？！”
言思雨的声音回荡在广场上。
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惊呆了，张大嘴巴看着台上义愤填膺的言思雨，又看看对面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握剑的手都开始发抖的楚霄。
内心……盘算？
三招……留情面……维持风度……让苏淼淼看到温柔……
第一招八成灵力……
第三招点手腕震飞剑还要“温柔”送出擂台……
道具……工具人……
这些词组合在一起，信息量巨大，画面感极强，瞬间让所有人脑补出了楚霄赛前那充满算计和表演欲的内心戏！
“噗——！”
不知是谁先没忍住，笑喷了出来。
紧接着，如同点燃了火药桶，巨大的哄笑声、议论声轰然炸响！
“我的天！楚霄内心戏这么丰富的吗？！”
“三招计划都想好了？还带剧情和观众（苏师姐）的？”
“八成灵力第一招？这叫留情面？这叫温柔？”
“哈哈哈哈工具人！言师姐总结得太精辟了！”
“所以他根本不是来比武的，是来自导自演偶像剧的吧？！”
“怪不得出手那么怪，又想狠又想装……精神分裂啊这是！”
评委席上，洛衍再次抬手扶额。戒律长老憋笑憋得胡子一翘一翘。其他宗门高层表情各异，但看向楚霄的目光，都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同情？或者说是看奇葩的探究。
楚霄站在台上，只觉得天旋地转，耳边是轰鸣的嘲笑声，眼前是言思雨那张写满“控诉”的脸，还有台下苏淼淼那冰冷中带着讥诮的眼神……
他所有的谋划，所有内心的戏码，所有试图维持的形象，在这一刻，被言思雨毫不留情地、赤裸裸地摊开在阳光下，供万人嘲笑！
“我……我没有……你胡说！” 楚霄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想反驳，却发现言语如此苍白。因为言思雨说的……几乎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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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怎么知道的？！她怎么可能知道得这么清楚？！
难道……她真的会读心术？！
这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窜入楚霄的脑海，让他浑身冰凉。
裁判长老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看了看“委屈巴巴”的言思雨，又看了看摇摇欲坠、仿佛遭受了巨大打击的楚霄，眉头紧锁。
这事儿……还真是头一回遇见！举报对手“内心戏”太多，算精神侮辱？
但看楚霄那反应……好像……并非空穴来风？
而且，若真如言思雨所言，楚霄赛前存了这等心思，确实有违公平竞技、尊重对手的原则，更显得……心思不正。
裁判长老沉吟片刻，在满场哄笑和注视下，终于沉声开口：
“肃静！”
待声浪稍平，他看向楚霄，目光严肃：“楚霄，言思雨所言，你可有辩解？”
楚霄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辩解？怎么辩？说“我不是那么想的”？可对方连他内心具体的招式和灵力分配都说出来了！否认只会更可笑！
他最终只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无、无稽之谈！”
但这苍白无力的否认，在众人看来，无异于默认。
裁判长老心中有了判断，他看向言思雨：“言思雨，你所言之事，颇为特殊。然擂台比试，终究以实力和规则为准。楚霄之心绪，难以实证，亦不能直接判罚。”
言思雨眨了眨眼，似乎早有预料。
裁判长老继续道：“不过，若其确存轻视对手、心思旁骛之实，于比试亦有影响。此战……”
他顿了顿，看向状态明显不对、心神大乱的楚霄，又看看虽然狼狈但眼神清亮、逻辑清晰的言思雨，做出了一个折中的决定：
“此战暂停半柱香！楚霄，给你时间平复心绪，端正态度！半柱香后，重新开始！若再有心不在焉、或出手有违切磋之道之举，本裁判定不轻饶！”
说完，他大手一挥，一道柔和的光芒暂时隔开了擂台上的两人。
这个判决，看似各打五十大板，实则对楚霄极为不利。等于当众坐实了他“心思不正”、“需要端正态度”，而且给了他巨大的心理压力。
楚霄呆立原地，握着剑，看着光幕对面开始拍打身上灰尘、甚至还从储物袋里摸出个水囊喝了一口的言思雨，只觉得胸口一阵翻腾，喉头一甜，竟硬生生被他压了下去。
耻辱！
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
而台下，苏淼淼的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清浅的、满意的弧度。
胖虎不知何时溜达到了擂台边，蹲在言思雨的专属小凳旁，舔了舔爪子，金色的猫眼看了看台上僵硬的楚霄，内心闪过一个模糊的念头：
【两脚兽，好吵。】
【还是小鱼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