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发现自家两个亲传徒弟背着自己组成了“秘密小团体”,并且热烈讨论着如何“坑”外宗男弟子之后,洛衍仙尊那颗活了几千年、本该古井无波的心,就如同被投入了石子的湖面,彻底乱了。
一种名为“被排除在外”的失落感和“老父亲式醋意”交织在一起,让他坐立难安。他反复回味着叶辰风那句无心的“师尊在跟树交流?”,虽然是个误会,却像一根刺,隐隐扎在他心头——难道在徒弟们心中,他真的已经严肃古板到只能跟树木交流了吗?
不行!必须改变!必须拉近和徒儿们的距离!
可是,具体该怎么做?他洛衍一生,不是修炼就是处理宗门事务,与人交往向来是别人敬着他、怕着他,何曾需要他去主动“亲近”别人?尤其还是自己的徒弟?
纠结再三,洛衍想到了一个人——戒律长老。
虽然这位同门表面铁面无私,但洛衍知道(主要靠言思雨的心声爆料),其内心是个狂热的霸总话本爱好者,对各种“人际关系”(特指话本里的)理论颇有“研究”。或许……他能提供一些……建议?
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啊不,是在一个寻常的午后,洛衍屏退左右,以一种极其隐秘的方式,出现在了戒律长老处理事务的静室。
戒律长老见到宗主亲临,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偷偷在案卷下藏《霸仙》最新卷的事发了,内心一阵慌乱:【完了完了!宗主怎么突然来了!是我的《霸仙》暴露了?还是我昨天判的那个弟子罚轻了?】
“不必紧张。”洛衍挥挥手,示意他放松,脸上依旧是那副高深莫测的表情,但语气里罕见地带上了一丝……难以启齿?“本尊今日前来,是想请教你……嗯……关于如何与门下弟子,尤其是年轻弟子,进行……更为顺畅、亲近的交流?”
戒律长老:“???”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修炼出了岔子,产生了幻听。宗主?请教他?如何跟弟子……亲近交流?
表面上面色凝重,内心却瞬间被八卦和“专业对口”的兴奋填满:【宗主终于开窍了?!是想跟言师侄她们拉近关系?找我就对了!我熟啊!《霸仙》里这种桥段多了去了!】
他强压住内心的激动,轻咳一声,故作深沉地从储物袋里(避开了藏话本的那个角落)摸出了一本看起来颇有年头的线装书,封面赫然写着——《话本男主撩妹指南(人际交往通用版)》。
洛衍看着那书名,眼角几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
戒律长老翻到某一页,指着上面的“金句”,一本正经地传授经验:“宗主,您看这里。与年轻女子交流,关键在于‘温柔’与‘关怀’。比如,您可以这样开场——”他清了清嗓子,模仿着某种黏糊糊的语调,“‘徒儿,今天修炼累不累?为师给你煮了灵茶,歇息片刻可好?’”
洛衍:“……”
他感觉自己的鸡皮疙瘩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冒出来。
【徒……徒儿?还……煮灵茶?!】
【本尊的灵茶是千年雪顶云雾!是用来悟道的!不是用来……当糖水哄孩子的!】
【这语调……确定不会把思雨吓跑吗?】
戒律长老没注意到宗主僵硬的表情,继续热情推荐:“或者,您可以表示认可和鼓励。比如,‘徒儿,你今日的剑法又精进了,不愧是为师的好徒儿。’ 注意,语气要带着三分欣慰,三分骄傲,四分不易察觉的宠溺。”
洛衍:【……精进?她昨天用流云剑法砍柴给胖虎搭窝,这也算精进?宠溺?本尊的脸还要不要了?】
尽管内心疯狂吐槽,但为了(自认为的)师徒和谐,洛衍还是硬着头皮,带着那本《指南》回到了自己的云衍殿。
他挥退所有侍从,甚至罕见地在自己寝殿内设下结界。然后,他走到那面巨大的、光可鉴人的水镜前。
深吸一口气。
他看着镜中那个眉目清冷、自带寒气的自己,努力扯动嘴角,试图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镜子里的人嘴角僵硬地上扬了一个微小的弧度,眼神却依旧如同万年寒冰,组合在一起的效果……堪比雪山顶上强行开出一朵喇叭花,诡异至极。
洛衍:“……”
他放弃笑容,开始练习台词。对着镜子,用他那把清越但常年没什么起伏的嗓音,尝试着念出《指南》上的句子:
“徒……徒儿……”
刚吐出两个字,他就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别扭感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立刻改口,试图找到一个折中的方案:
“思雨,今日修炼……还行?”
语气干巴巴,带着一种审问功课般的生硬。说完他自己都闭上了眼,内心哀嚎:【太尬了!这比参悟无上剑道还难!本尊还是适合当高冷仙尊!】
他对着镜子反复尝试了数十次,从“徒儿”到“思雨”,从“累了就歇息”到“剑法尚可”,结果没有一句听起来是自然的,不是像在念经,就是像在发布宗门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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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洛衍仙尊,这位曾一剑荡平魔域裂隙的绝世强者,在自己寝殿内,被几句简单的“亲民话术”彻底击败。他颓然放弃,决定顺其自然(其实就是摆烂)。
然而,第二天,当他在云衍峰的小径上“偶遇”正叼着根草叶、琢磨着怎么给胖虎的尾巴编个小辫子的言思雨时,昨天练习了一晚上的失败成果,还是不受控制地、如同条件反射般冒了出来。
他看着言思雨,嘴唇动了动,想说点什么拉近关系的话,但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指南》上那句最简单的。
于是,在言思雨乖巧行礼喊了一声“师尊”后,洛衍硬着头皮,用他那试图模仿“温柔”却只显得更加僵硬和古怪的语调,憋出了一句:
“思雨,累…累了就歇会儿。”
言思雨:“???”
她叼着的草叶差点掉下来,抬起头,一脸茫然加惊悚地看着自家师尊。
【师尊怎么了?】
【这声音……怎么好像被人掐着脖子说出来的?调子还怪怪的……】
【累了就歇会儿?师尊以前不都是说‘修行之道,贵在坚持,不可懈怠’吗?】
【难道是昨天处理宗门事务太累,伤到嗓子了?】
她眨了眨眼,带着七分疑惑三分关切,小心翼翼地问道:“师尊,您……您是不是身体不适?比如……感冒了?声音听起来……怪怪的。”
洛衍:“!!!”
一股热血瞬间涌上头顶,让他那常年冰雪覆盖的耳根都隐隐泛起了红色。他几乎是立刻恢复了平时那清冷无波的声线,甚至比平时更冷了几分,以掩饰内心的窘迫:
“无妨。修行之人,岂会轻易染恙。”
说完,不等言思雨再开口,他立刻转身,步伐看似从容,实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仓促,迅速消失在了小径尽头。
留下言思雨一人站在原地,挠了挠头,看着师尊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更加确信了自己的判断:
【师尊肯定是不舒服了!都开始说胡话了!】
【唉,当宗主真不容易,累病了都硬撑着。】
【要不要让墨尘师兄熬点润喉的灵粥给师尊送去?】
而瞬间挪移回宗主大殿的洛衍,靠在冰冷的殿门上,内心充满了挫败感和一丝丝的绝望:
【亲民话术……太难了!】
【本尊还是……继续高冷吧!】
【至少……不会被认为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