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哭峡一役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去,胜利的喜悦还萦绕在参与联合清剿的青云宗与天剑宗弟子心头,但更高层面的博弈与收获,已然紧锣密鼓地展开。
那两名被铁山打断四肢、生擒活捉的幽冥道内核人员,被分别秘密押解至青云宗执法堂和天剑宗砺剑堂最森严的审讯密室内。他们身上被布下了重重禁制,连自爆神魂都成为奢望。
在青云宗这边,主持审讯的是执法堂堂主刑铁。他没有使用那些残酷的肉体刑罚,而是采用了更具“科学”色彩的手段。一间布满各种监测灵纹的审讯室内,那名面容枯槁、眼神怨毒的幽冥道修士被固定在特制的拘灵椅上。
“姓名,在幽冥道中司职,鬼哭峡据点具体任务。”刑铁的声音冰冷,不带丝毫感情。
那修士嗤笑一声,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要杀便杀,休想从老子口中得到半个字!”
刑铁面无表情,对身旁的执事微微颔首。那执事立刻激活了几个监测法阵,灵析板上开始跳动着代表其神魂波动、灵力流转、乃至细微生理反应的数据曲线。
“根据你的灵力残留特征和据点内发现的功法玉简比对,你主修的是《九幽噬魂诀》,偏向于精魄提炼与操控。”刑铁看着数据,平静地陈述,“你在据点内的权限不低,能接触内核祭坛,负责‘空冥石’精炼过程中的能量稳定,对吗?”
那修士瞳孔微不可察地一缩,虽然嘴上依旧强硬,但其神魂波动图上出现了一个细微的峰值,被监测法阵精准捕捉。
“你在恐惧。”刑铁指向那个峰值,“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对任务失败的恐惧。你在担心,无法按时交付‘精粹’,会影响上头的‘大计’。”
接着,刑铁不再直接逼问,而是开始结合现有情报,进行逻辑推导和细节轰炸。
“你们通过‘金缕阁’收购空冥石,中转点在黑水城‘地火溶炉’,最终汇集到鬼哭峡。负责与你们对接的守明派系外门长老,名叫赵千山,没错吧?”
“你们提炼出的‘精粹’,并非全部送往中州,有一部分会经由东海‘三蛟岛’的散修走私出去,那条线是你们私自开辟的,想从中牟利,对吗?”
“上次送往葬古天渊方向的‘精粹’,数量似乎比约定的少了一成,你们截留了?”
刑铁每说一句,都紧紧盯着监测数据。有些信息是已知的,有些是推测的,有些甚至是故意说错的陷阱。那修士起初还能强装镇定,但随着刑铁抛出越来越多、越来越细节的信息,其中甚至包括一些他们自以为隐秘的勾当,他的心理防线开始出现裂痕。数据图上,代表震惊、慌乱、确认的波动越来越频繁。
最终,在刑铁这种结合了数据监测、心理压迫和信息轰炸的“科学审讯”下,这名幽冥道修士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他不仅交代了自己所知的一切——包括幽冥道在东荒的几条隐秘连络线、几个尚未暴露的小型据点、以及他们与守明派系赵千山长老交易的具体方式和部分暗语——更在崩溃中,无意间透露了一个关键信息:幽冥道近期似乎在加紧搜集一种名为“血魂晶”的邪门材料,此物需以特定方式折磨生灵,在其极致痛苦中抽取魂力与血气凝结而成,是某些极端邪恶阵法的内核燃料。
在天剑宗那边,玄玑真人主持的审讯则更显剑修的凌厉风格。虽未动用太多花哨手段,但其化神期的剑意威压,配合着砺剑堂特有的、能放大受审者痛苦感知的“炼心剑狱”,也让另一名俘虏吐露了大量情报,与青云宗这边获取的相互印证,并补充了一些关于幽冥道内部人员结构和功法特点的细节。
两份经过交叉验证的、详实无比的口供,连同从鬼哭峡缴获的、带有守明派系赵千山长老独特印记的信物和帐册,构成了指向守明派系与幽冥道勾结的铁证!
…
青云峰顶,林枫仔细阅读着由刑铁和百花夫人共同呈上的审讯报告与证据清单。他眼中寒光闪铄,这些证据,足以让守明派系在东荒的爪牙无所遁形,更能给璇玑老人清理门户提供最有力的武器。
他没有迟疑,立刻激活了与璇玑老人约定的、最高级别的单向加密传讯信道。他将鬼哭峡的成果、审讯得到的关键情报、以及那些铁证,全部记录成玉简,通过这隐秘信道,发送给了远在中州的璇玑老人。
信息的末尾,他附上了一段简短的留言:“铁证已至,时机稍纵。东荒爪牙暂清,然中州根基犹在,望前辈善用此刃,斩断祸根。”
他相信,以璇玑老人的智慧和政治手腕,得到这些确凿证据后,必然能在天机院内部掀起一场针对守明派系的清洗风暴,极大削弱幽冥道的助力。
…
就在林枫将情报送出后不久,一股强大的、带着煌煌天威般气势的威压,毫无征兆地降临在天剑城上空!
两道流光如同陨星般落下,现出身形。左边一人,身着绣有雷霆纹路的金色法袍,面容威严,周身隐有电光流转,正是昊天神宗的化神初期修士——雷震子。右边一人,则是一身玄黑龙纹官袍,头戴进贤冠,气度雍容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乃大衍王朝的化神初期亲王——镇渊王。
两位化神修士联袂而至,其意不言自明。他们直接落在了天剑宗的山门之前,强大的气息毫不掩饰,瞬间惊动了整个天剑城!
天剑宗主天无痕感知到后,带着一众长老匆忙迎出,神色凝重。
雷震子声若洪钟,率先开口,语气带着一丝上位者的倨傲:“天剑宗主,中州幽冥道为祸,想必尔等已有耳闻。本座奉昊天神宗宗主之命,前来东荒,清剿幽冥道残馀势力,维护此域安宁。尔天剑宗既为东荒魁首,当全力配合我等行动!”
镇渊王亦淡淡道:“大衍王朝律法森严,不容邪魔肆虐。东荒亦在王朝关注之下,本王此来,亦为助尔等扫清妖氛,还望天剑宗行个方便,提供幽冥道在此地的巢穴情报,并调派弟子,听候调遣。”
两人的话语虽然客气,但那颐指气使的态度,以及那毫不收敛的化神威压,分明是将天剑宗当成了可以随意驱使的下属势力。在他们看来,东荒这等“穷乡僻壤”,能有天剑宗这样一个拥有元婴后期坐镇的宗门已属不易,如今两位中州上宗的化神亲临,天剑宗除了俯首听命,还能有何选择?
天无痕脸色微沉,正欲开口周旋。他深知宗门底蕴,更知晓太上长老的存在,但此刻并非暴露底牌的最佳时机。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苍老、平淡,却仿佛蕴含着无尽剑意、直接响彻在所有人神魂深处的声音,幽幽响起:
“哦?昊天神宗,大衍王朝……好大的威风。”
声音不高,却让雷震子和镇渊王脸色骤变!他们骇然发现,自己散发出的化神威压,在这声音响起的瞬间,竟如同冰雪遇阳般悄然消融,被一股更加浩瀚、更加深邃、仿佛与整个天剑宗群山融为一体的无形剑意所取代!
一道模糊的青色身影,不知何时,已悄然出现在天剑宗最高那座剑形山峰的顶端,负手而立,衣袂在风中微微飘动。他站在那里,仿佛已站了千年万年,与山同存,与剑同息。
“我天剑宗虽偏居东荒,却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那身影缓缓说道,目光如同两道无形的剑光,扫过雷震子和镇渊王,“清理幽冥道,乃分内之事,不劳二位费心指挥。若欲合作,当以平等为基。若欲逞威……”
他顿了顿,整个天剑宗的万千长剑,在这一刻同时发出细微的、却清淅可闻的嗡鸣,一股凌厉至极、仿佛能斩断天地的剑意冲天而起!
“……老夫这柄沉寂多年的老剑,倒也不介意再活动活动筋骨。”
化神后期!
而且是剑修中的化神后期!
雷震子和镇渊王脸上的傲慢与从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震惊与凝重!他们万万没想到,在这被视为“蛮荒”的东荒,竟然隐藏着如此一尊恐怖的大能!
两人的气势瞬间矮了半截,态度发生了翻天复地的变化。
雷震子干笑一声,拱手道:“原来是天剑宗的前辈在此清修,晚辈失敬!我等并无冒犯之意,实是因幽冥道事关重大,心急了些。合作,自然是平等合作!”
镇渊王也立刻接口,语气客气了无数倍:“前辈所言极是。剿灭幽冥道,乃天下正道共同之责,自当同心协力。我大衍王朝愿与天剑宗、以及东荒各位道友,互通有无,共御邪魔。”
一场潜在的冲突,因天剑宗这位隐藏的化神后期太上长老的现身而消弭于无形。中州来客不得不收起那份居高临下的姿态,开始真正以平等的眼光,审视东荒这片土地,以及这片土地上的强者。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传回青云宗。林枫闻之,只是淡淡一笑。他早已隐约感知到天剑宗内蕴藏的强大气息,如今证实,并不意外。这对于东荒联盟而言,无疑是又一针强心剂。东荒,并非任人宰割的鱼肉,它拥有着自己的底蕴与锋芒。
潜龙在渊,终有腾空之日。而经此一事,中州与东荒的对话,将不得不创建在一种全新的、更加平等的基础之上。这对于即将到来的、与幽冥道的最终对决,或许会产生意想不到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