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药领域的风波,以青云宗凭借无可辩驳的数据与极具冲击力的价格策略大获全胜而暂告段落。药王谷灰头土脸,其坚守的“丹师灵韵”在冰冷的现实数据与庞大的底层市场需求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然而,东荒传统势力的反扑并未就此停止,战火很快便蔓延至另一个至关重要的领域——法器。
千锻宗,作为东荒炼器界的传统豪强,自然无法坐视青云宗凭借那所谓的“标准化”、“复合材料”法器,不断蚕食原本属于他们的市场份额。在丹药舆论战受挫后,他们放弃了炼器的舆论战,转变策略选择了一个更为“直观”的方式来展示自身的底蕴,并试图将青云宗法器打入“匠气”、“死物”的冷宫。
机会很快到来。在天剑城举办的一场由多家商会联合组织的“东荒百艺交流会”上,各方炼器师、材料商、以及有采购须求的势力代表济济一堂。当交流进行到法器鉴赏环节时,千锻宗的一位姓李的长老,捋着胡须,面带倨傲之色,越众而出。
他先是环视全场,目光尤其在青云宗参会代表(由墨渊与金铮带队)的方向停留片刻,这才清了清嗓子,朗声道:“诸位道友,近日坊间关于法器优劣之争,沸沸扬扬。有那什么宗门,鼓吹什么‘材料复合’、‘结构优化’,炼制出的器物,看似规整,实则死气沉沉,毫无灵性可言,与我辈炼器师千锤百炼、心意相融所成之法器,简直云泥之别!”
他刻意拔高音量,确保全场都能听见:“炼器之道,重在‘炼’字!乃是炼器师以自身灵力为炉火,以心神为锤砧,与灵材沟通,引导其灵性觉醒,最终成就可与主人心神相连、伴随成长之宝!此中玄妙,岂是那等依靠固定模具、死板流程所能企及?”
说着,他珍而重之地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柄连鞘长剑。剑鞘古朴,隐有暗纹,虽未出鞘,却已有一股淡淡的、若有若无的灵压散发开来,引得周围众人侧目。
“此乃我李家祖传之宝——‘青霜剑’!”李长老脸上带着自豪,“虽只是中阶法器品级,却是由我祖上一位金丹期的炼器大师,耗时七七四十九日,采北海寒铁之精,引地脉火髓淬炼,期间更是融入其一丝本命剑意方成!此剑不仅锋锐无匹,更自带一丝冰寒剑意,与修习冰系、水系功法的修士堪称绝配!其内蕴灵性,虽历经百年,依旧能与李某心意隐隐相通!”
他“沧啷”一声将剑拔出半尺,一道清冷如秋水般的剑光闪过,空气中温度似乎都下降了几分,剑身隐有霜纹流转,确实卖相极佳,灵韵逼人。
李长老手持青霜剑,斜睨着墨渊等人所在的方向,语带嘲讽道:“此等传承之宝,方显我辈炼器正道!不知那所谓的‘青云系列’,可能寻出一柄,有此等灵动之意,可承祖辈之志,可与后人共鸣?”
这番话,配合那柄确实颇具特色的家传古宝,极具煽动性。场内许多思想传统的炼器师和修士纷纷点头,看向青云宗代表的目光中充满了质疑与不屑。他们认同李长老的观点,法器,尤其是好的法器,就应该是独一无二、充满炼器师个人印记与灵性的艺术品,而非流水在线出来的“制式产品”。
面对这近乎指着鼻子的挑衅,炼器堂堂主墨渊,那古板严肃的脸上,没有丝毫动容。他甚至没有去看那柄青霜剑,只是对身旁的金铮微微颔首。
金铮会意,迈步上前。他并未取出什么光华四射的宝物,只是拿出了三柄看起来一模一样、形制简洁流畅、通体呈现出青纹铁与风铜融合特有光泽的“青云-ii型”剑胚(商用版)。与那灵光盎然的青霜剑相比,这三柄剑胚显得朴实无华,甚至有些……过于标准化了。
“李长老家传之宝,确有不凡之处。”金铮开口,声音如同金铁交鸣,不带丝毫情绪,“然我青云宗炼器,所求不同。我等不求法器通灵,伴主成长之缥缈机缘——此乃可遇不可求之事。我等所求,乃是让每一位修士,无论出身、无论修为高低,皆能以合理之价格,获得一柄足够坚固、足够锋利、灵力传导足够顺畅可靠的法器!”
他话语一顿,目光扫过全场那些更多是抱着实用主义心态的中小势力代表和散修,继续道:“至于灵性相通,心意相连……此等境界,或许存在于传说之中,或许依赖于特殊机缘。但对于绝大多数需要法器来护道、探险、猎妖的道友而言,一柄不会在关键时刻崩断、不会因灵力阻滞而施法慢上一分、价格又在其承受范围之内的法器,恐怕比一柄仅有微弱‘灵性’却价格高昂、性能未必稳定的‘古宝’,更为实在!”
这番话,可谓针锋相对,直接将争论从虚无的“灵性”拉回到了实实在在的“性能”与“价格”上。
“哼,巧舌如簧!”韩长老冷笑,“性能?你如何证明你那铁片,性能优于我之青霜?”
“证明?很简单。”墨渊此时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充满自信,“不比较虚无缥缈之感官,只比较实实在在之数据。”
他示意金铮开始演示。
第一项,强度与轫性。
金铮没有动用任何复杂的仪器,只是让人抬上来两块标准厚度的“玄铁试剑石”。他先请李长老用青霜剑,全力劈砍其中一块。韩长老傲然运起灵力,青霜剑寒光大盛,一剑劈下!火星四溅,试剑石上留下了一道深约半寸的剑痕,剑身嗡鸣,完好无损。
紧接着,金铮拿起一柄“青云-ii型”商用版剑胚,同样运起与韩长老相近的灵力,朴实无华地一剑劈向另一块试剑石!
“铿!”
一声更为沉闷的响声过后,试剑石上留下的剑痕,深度赫然达到了近七分!而且剑胚本身,没有丝毫形变或损伤!
“这……”台下顿时响起一阵低呼。同样的灵力输入,造成的破坏深度不同,直观地反映了剑胚本身的硬度和承载灵力爆发力的能力。
第二项,灵力导通性与稳定性。
金铮取出一块常见的“测灵石”,这种石头对灵力波动敏感,注入灵力后会根据导通效率和稳定性显示出不同亮度与稳定性的光芒。他先让李长老向青霜剑注入一股平稳的灵力,然后剑尖轻触测灵石。测灵石亮起,光芒明亮,但仔细看去,光芒边缘有细微的、如同呼吸般的波动。
随后,金铮同样向“青云-ii型”商用版剑胚注入一股强度完全一致的灵力,剑尖触石。测灵石瞬间亮起,光芒的强度与青霜剑激发时不相上下,但关键在于——这光芒极其稳定,如同凝固的月光,没有丝毫颤动!
“灵力导通效率相近,但我宗剑胚,灵力流转更为平稳,几无损耗与波动。”墨渊平静地陈述,“这意味着,施展同样法术,通过我宗剑胚引导,更为省力,且法术结构更不易因灵力波动而崩溃。”
第三项,结构稳固。
金铮做了一个更直观的演示。他让人将两柄剑(青霜剑与“青云-ii型”商用版)的剑尖和剑柄分别固定在两个特制的架子上,形成一条悬空的直线。然后,他分别在两柄剑的剑身正中,悬挂上标准重量的“玄铁重块”。
起初,两者皆能承受。但当重量增加到某个临界点时,青霜剑的剑身开始出现肉眼可见的、轻微的弯曲弧度,并发出了细微的“铮铮”声,仿佛不堪重负。而“青云-ii型”商用版剑胚,依旧笔直如初,直至悬挂上更重一分的铁块,才出现极其微小的形变!
“此乃结构力学与材料复合之功。”墨渊再次提及这两个陌生词汇,虽未深入解释,但结合那直观的对比,已让许多人明白,青云宗的剑胚在“结实”和“扛造”方面,确实有着独特优势。
这一系列对比演示,没有华丽的光影,没有玄奥的解说,只有硬邦邦的结果和肉眼可见的差异。那些原本被“灵性”说辞影响的务实派修士,眼神彻底变了。他们或许不懂什么结构力学,但他们看得懂哪个更锋利、哪个更稳定、哪个更结实!
而就在金铮近距离观察李长老演示青霜剑时,他炼器师的本能和经过科学训练的眼光,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细节:在李长老全力劈砍试剑石后,收剑回鞘的某个瞬间,他注意到青霜剑靠近剑格处的一道装饰性冰纹灵络,似乎有极其微不可察的灵光闪铄失衡,虽然瞬间恢复正常,但那一丝不谐的波动,未能逃过金铮的眼睛。
“此处结构……似乎是为了追求美观与灵韵波动,牺牲了部分基础灵路稳定性?长此以往,或成隐患……”金铮心中暗忖,将这个发现默默记下,准备回去后与墨渊师兄仔细研讨,这或许对理解传统炼器法的优缺点,以及优化自家产品有所启发。
就在台下议论纷纷,对“青云-ii型”商用版剑胚的性能有了直观认识之际,外事堂堂主刘明,适时地站了出来,他脸上带着精明的笑容,向全场公布了这款即将发布“青云-ii型”商用版剑胚的正式售价。
当那个数字被报出时,会场内再次响起一片倒吸冷气之声!
其价格,仅相当于千锻宗同档次、性能却明显逊色的主力法器“黑铁重剑”的八成!甚至比一些小型炼器坊出产的、质量参差不齐的同类型法器,还要便宜一些!
性能更优,价格更低!
还有什么比这更具说服力?
一时间,许多中小势力的代表眼睛都亮了。他们可没有大宗门那般深厚的底蕴去追求虚无的“灵性”和传承,他们更需要的是能快速提升门下弟子实战能力、且性价比极高的装备!青云宗的剑胚,完美符合了他们的须求!
“墨堂主!金副堂主!不知贵宗这ii型剑胚,何时可以供货?我流云阁想先订一百柄!”
“我韩家也想订购五十柄!”
“还有我们……”
顿时,便有数家势力的代表围了上去,急切地询问起来。场面之热烈,与之前韩长老展示青霜剑时的冷清赞赏形成了鲜明对比。
李长老脸色铁青,握着青霜剑的手微微发抖。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本想借家传古宝打压对方气焰,却反而成了衬托对方“实用性”的垫脚石!对方根本不接“灵性”的话茬,只凭实实在在的性能和价格,便轻易赢得了市场的认可。
他看着被众人围住的墨渊和金铮,又看了看手中这柄曾被寄予厚望的青霜剑,第一次对自家坚守的炼器之道,产生了一丝动摇。难道……炼器,真的可以不走“通灵”之路,而专注于“极致实用”吗?
这场器道之争,青云宗同样未在口舌上占据多少上风,甚至未能说服那些顽固的传统炼器师。但是,他们用无可挑剔的性能数据和极具竞争力的价格,成功地赢得了最广大的“务实派”修士的认可。
科学炼器的“实用性”理念,伴随着“青云-ii型”商用版剑胚的正式亮相,如同一股无法阻挡的洪流,开始在东荒的法器市场上,冲刷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坚实阵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