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露生机丹”的推出,如同在沉寂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激起的涟漪迅速扩散至整个城北,甚至引起了郡城更高层面的关注。林家铺面门前,不再是被刻意营造出的冷清,而是多了一些目的明确、气息各异的访客。他们不再仅仅是底层散修,其中不乏衣着体面、修为精深的筑基修士,甚至偶尔有管家仆从模样的人低调前来。
每日三粒的限额,使得这丹药变得奇货可居。一百灵石的高价非但没有吓退真正的须求者,反而更增添了几分神秘与珍贵。服丹后效果显著的口碑,如同最有效的gg,在特定圈子里悄然流传。
“听说了吗?青石街那家新开的林家铺子,有种叫‘玉露生机丹’的灵药,对调理暗伤、温养根基有奇效!”
“真的假的?那么神?一百灵石一粒啊!”
“千真万确!西街的王老五,那老伤腿你知道吧?吃了半粒,这两天都能运转功法了!效果做不得假!”
“看来这林家,是真有几分本事,并非浪得虚名……”
坊间的议论风向开始转变。从最初对林家不自量力的嘲讽,到对“玉露生机丹”效果的好奇与惊叹,再到对林家那位神秘家主炼丹术的猜测。赵家试图营造的“林家丹药劣质、即将倒闭”的舆论,不攻自破。
对面百草堂的掌柜,脸色一日比一日难看。他眼睁睁看着一些原本是他们店中常客、家境殷实的修士,转而走向对面那家不起眼的小铺面,只为求购那限量供应的“玉露生机丹”。价格战带来的短暂客流优势,在真正的技术壁垒面前,显得苍白无力。
这一日傍晚,林家铺面刚售出今日最后一粒“玉露生机丹”,林永正准备打烊,一辆装饰朴素却不失雅致的马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铺面门口。车帘掀开,一位身着淡青色长袍、面容清癯、目光温和的老者缓步落车,其气息内敛,但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久居上位的雍容气度。他身后跟着一名气息沉稳、显然是护卫的壮汉。
林永心中一凛,连忙上前招呼:“这位老先生,小店今日丹药已售罄,还请明日早些。”
那老者微微一笑,声音平和:“老朽并非为购丹而来。听闻贵家主炼丹之术精湛,特来拜访,不知林家主可在铺中?”
林永见对方气度不凡,不敢怠慢,躬敬道:“家主平日多在住处清修。老先生若有要事,晚辈可代为通传。”
老者颔首,取出一张素雅名帖,递了过去:“有劳小哥将此帖转交林家主,便说孙家孙慕白,明日辰时,于‘清心茶轩’设茶相候,望林家主赏光。”
孙家?孙慕白?
林永心中剧震!这可是与赵家、钱家并列郡城三大家族之一的孙家!而孙慕白这个名字,他隐约听人提起过,似乎是孙家一位地位颇高的长老,主管家族部分产业,修为深不可测!
他强压住心中的惊涛骇浪,双手接过名帖,语气愈发躬敬:“晚辈定当亲手转交家主!”
老者微微点头,不再多言,转身上车离去,马车很快消失在暮色中。
林永握着那张看似轻飘飘、却重若千钧的名帖,呆立片刻,随即猛地转身,交代林雪看好铺面,自己则以最快速度返回榆林巷。
“家主!孙家……孙家长老孙慕白递来名帖,邀您明日茶叙!”林永气喘吁吁地将名帖呈上,脸上满是激动与难以置信。
正堂内,李老祖、林山等人闻讯皆是一惊,随即面露喜色。孙家!这可是能与赵家分庭抗礼的庞然大物!孙家长老主动相邀,这意味着什么?
林风接过名帖,指尖触及那上好的宣纸,感受着其上蕴含的一丝若有若无的温润灵气。他面色平静,并无太多意外之色。“玉露生机丹”的效果超出寻常,引起孙家这等势力的注意,是迟早的事。只是没想到,对方动作如此之快,且是以如此正式的、相对平等的“邀请”方式,而非居高临下的“召见”。
这本身,就是一种信号。
“孙慕白……”林风沉吟着这个名字。他对郡城各大势力做过功课,知道这位孙家长老风评不错,为人相对正派,主管的产业中也包括丹药相关。此次邀请,目的无非几种:或是好奇丹方,或是试探拉拢,或是寻求合作,甚至……可能是对赵家打压行为的一种间接表态。
“风儿,此乃良机!”李老祖抚须道,眼中精光闪铄,“若能得孙家些许支持,赵家的打压便不足为惧!”
林风点了点头,又缓缓摇头:“是机遇,亦是考验。孙家势大,与之交往,需把握分寸。过近,恐成附庸,受其掣肘;过远,则可能错失庇护,独木难支。”
他看向手中名帖,目光深邃:“明日之会,需不卑不亢,探明其真实意图。我林家可以借势,但绝不能沦为棋子。”
他吩咐林永:“回复孙家来人,便说林某准时赴约。”
“是!”林永兴奋应下。
当晚,林风并未过多准备,依旧如常修炼、研读丹经。只是心中,对明日之会已有了初步的盘算。孙家的橄榄枝,或许能帮林家暂时缓解赵家的压力,但家族的真正立足,终究要靠自身的实力与价值。
次日辰时,林风独自一人,准时来到位于城西一处清静地段的“清心茶轩”。茶轩环境优雅,客人稀少,显然是专为高阶修士谈事准备的场所。在侍者的引领下,他走进一间临水的雅间。
孙慕白早已在此等侯,见到林风,起身相迎,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林家主,果然是年轻有为,气度不凡。老朽孙慕白,冒昧相邀,还请勿怪。”
“孙长老言重了,晚辈林风,能得长老相邀,是晚辈的荣幸。”林风拱手还礼,态度躬敬却不失分寸。
双方落座,香茗奉上。孙慕白并未直接切入正题,而是与林风闲聊起郡城风物、修行心得,言语间见识广博,态度平易近人,让人如沐春风。林风应对得体,既不显拘谨,也不刻意卖弄,偶尔谈及炼丹之道,也能言之有物,显露出扎实的功底。
一番寒喧过后,孙慕白才看似随意地提起:“近日听闻林家主炼制出一种名为‘玉露生机丹’的灵药,效果非凡,在城北传为美谈。我孙家亦有丹药生意,对此等良药,自是见猎心喜,不知林家主可否赐教一二?”
真正的试探,开始了。林风心知肚明,对方意在丹方。他微微一笑,从容答道:“孙长老过奖了。此丹乃晚辈偶得残方,结合一些粗浅心得改良而成,炼制不易,成丹率低,实难登大雅之堂。不过是些取巧之物,勉强糊口罢了。”
他既承认了丹药的效果,又点明了其独特性与炼制难度,委婉地拒绝了直接探讨丹方的可能,同时姿态放得很低。
孙慕白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他自然听出了林风的弦外之音,却并不着恼,反而笑道:“林家主过谦了。能改良丹方,已是难得。我孙家向来爱惜人才,尤其似林家主这般于丹道有天赋者。如今郡城丹药市场,几家独大,格局僵化,若有新鲜血液注入,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有些意味深长:“只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林家初来乍到,便显露出如此潜力,难免会引来一些……不必要的关注和麻烦。”
林风心中一动,知道对方开始切入内核了。他神色不变,平静道:“晚辈深知创业维艰,守成不易。林家小门小户,只求一安稳立足之地,潜心经营,不敢有非分之想。奈何树欲静而风不止,些许麻烦,也只能尽力周旋。”
孙慕白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慢条斯理地道:“有时,独木难支,若能寻得可倚仗的相邻之木,共抗风雨,或许能生长得更为拙壮。”
这话已经说得相当直白了。林风沉吟片刻,抬头看向孙慕白,目光清澈而坚定:“多谢孙长老指点。相邻之木,若能彼此尊重,互利互惠,自是幸事。林家虽小,却也知恩图报。只是,林家更希望能凭自身之力,扎根于这片土地,而非成为依附于大树的藤蔓。”
他没有直接拒绝,也没有立刻答应,而是表明了希望平等合作、保持独立性的立场。
孙慕白闻言,非但没有不悦,眼中赞赏之色更浓。他放下茶杯,哈哈一笑:“好!林家主志气可嘉!年轻人,就当有此锐气!今日相谈甚欢。日后林家若在经营上遇到什么难处,或许,我孙家可以提供一些渠道上的便利。至于合作之事,来日方长,可从长计议。”
他没有强求,而是释放了善意,留下了未来合作的空间。这正是林风所期望的结果。
茶叙在友好的气氛中结束。孙慕白亲自将林风送至茶轩门口,方才离去。
走在返回榆林巷的路上,林风心中思绪翻涌。孙家的橄榄枝,意味着林家真正进入了郡城某些大人物的视野。前方的路,看似多了一条可能的助力,但也必然更加错综复杂。与孙家的关系需要小心维系,赵家的敌意不会因此消减,反而可能因为孙家的关注而变得更加隐晦和危险。
但他并无畏惧。危机中蕴藏着机遇,压力能催生成长。经此一会,他更加确信,唯有不断提升自身和家族的实力,才是应对一切风云变幻的根本。
“名望是一把双刃剑。”林风望着郡城繁华的街景,心中暗道,“如今,剑已出鞘,就看如何舞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