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名士兵,手持弯刀盾牌,将赵信团团围在狭窄的街道中央。
阳光毒辣地炙烤着大地,热浪在空气中扭曲视线。士兵们的额头上满是汗水,顺着深色的皮肤滑落,浸湿了粗亚麻制成的皮甲内衬。
他们紧握武器的手心也在冒汗,但没有人敢放松——眼前这个外乡人,刚刚只挥了一刀,就斩断了二十多柄精钢弯刀。
刀疤军官站在队伍后方,嘶声喊道:“拿下!死活不论!”
命令下达,前排的士兵硬着头皮冲了上来。
赵信站在包围圈中心,神色平静,他单手握着重达四百斤的青龙偃月刀,刀尖垂地,在沙土上划出一道浅浅的沟痕。
第一柄长矛刺来。
赵信甚至没有抬眼,只是手腕微转。
青龙刀如黑色的蛟龙抬头,刀锋划过一道弧线。
“铛!”
长矛应声而断。持矛的士兵虎口崩裂,惨叫着倒退。刀势未减,刀背顺势拍在他的胸甲上。
“噗——”士兵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倒飞出去,撞翻了身后三人。
第二柄、第三柄、第四柄……
长矛如林刺来。
赵信终于动了。
他没有用任何精妙的招式,只是最简单的横扫、竖劈、斜斩。四百斤的重刀在他手中轻若无物,每一次挥舞都带起凄厉的风声。刀光所过之处,矛断盾裂,人仰马翻。
金属断裂声、骨骼碎裂声、惨叫声混成一片。
一名士兵试图从侧面偷袭,弯刀劈向赵信脖颈。赵信甚至没有回头,反手一刀背拍出。
“嘭!”
士兵如破麻袋般横飞出去,撞在土墙上,墙面龟裂,整个人软软滑落。
又一名士兵高举战斧跃起。赵信抬眼,青龙刀向上轻轻一挑。
斧头飞上半空,士兵被刀背击中腹部,蜷缩如虾,倒地抽搐。
战斗——如果这能称为战斗的话——只持续了不到半炷香的时间。
当最后一名还能站立的士兵被刀背拍晕在地时,整条街道已经躺满了呻吟的人体。断矛残盾散落一地,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
赵信收刀而立,青袍在热风中微微飘动,竟连一丝褶皱都没有。
他确实没有下死手。若真想杀人,只需刀刃转向,这百人早已成了百具尸体。但即使如此,这些士兵也至少要在床上躺上一年半载——断几根骨头,内脏震伤,是免不了的。
街道两头,原本躲藏观望的市民们探出头来。
死寂。
然后,窃窃私语如潮水般蔓延。
“天神……这是天神下凡……”
“太阳神啊,他一个人打败了整支卫队……”
“亵渎……这是对法老的亵渎……”
刀疤军官是少数还能站着的人之一。他站在街尾,脸色惨白如纸,握剑的手在剧烈颤抖。他看着满地呻吟的部下,又看看街道中央那个如魔神般的身影,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
“大、大胆的外来人!”
军官的声音在发抖,却强撑着喊道。
“这里是底比斯!是伟大的太阳圣城!你竟敢在这里行凶,伟大的法老王不会宽恕你!”
赵信转身,看向他。
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军官如坠冰窟。
“滚一边去。”
赵信的声音很淡。
“什么狗屁法老王,老子不知道。老子耐心有限,再来招惹我——”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
“就不客气了。”
说罢,他不再理会军官,走到街角。黑风从巷子里踱步出来,亲昵地用头蹭了蹭他的肩膀。
赵信翻身上马,策马缓步离去。
他决定先熟悉一下这座城市,然后想办法出城,寻找返回中原的路。至于那个什么“法老王”——说句不客气的话,他还真不怕。有能耐就继续派人来,大不了大开杀戒。他赵信的名声,指不定还能在这异国他乡响彻千年呢。
“大胆!法老王是太阳神的化身!你这是在亵渎神灵!”
军官在身后嘶喊,声音里带着恐惧和愤怒。
赵信头也不回。
路人听了赵信的话,窃窃私语声更大了。但赵信注意到,他们害怕的并不是自己刚刚展现的武力,而是“法老王”这三个字。
许多人听到他贬低法老时,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有些人甚至跪了下来,朝着某个方向叩拜,口中念念有词。
太阳神的化身?
赵信心中冷笑。
中原皇帝还自称天子呢,不都是一个意思?都是为了方便统治,神化自己而已。他说的话,放在中原就相当于当街辱骂皇帝,后果所有人都清楚——诛九族。
赵信在中原都无所顾忌,何况这里?他不在乎。
赵信继续在城中游走。
底比斯确实是一座宏伟的城市。街道纵横,人流如织,建筑大多由巨大的石块砌成,风格方正厚重。
他看到了更多神庙——有的门前矗立着高耸的石柱,柱身刻满奇异的图画文字;有的入口处蹲伏着巨大的石像,那是胡狼头人身的神只;有的庙墙上绘制着绚丽的壁画,描绘着王者征战、神明赐福的场景。
宗教的气息无处不在。
街角有小型的神龛,行人经过时会驻足祈祷;市场里有贩卖护身符和神像的小贩;甚至有些建筑的门楣上,都雕刻着那个鸟首人身的神明标志。
赵信牵着马,慢慢走着,观察着。
同样是四大文明古国,这里的文明确实发达。城市规模宏大,建筑技艺精湛,商业繁荣,艺术也有独到之处。
但审美风格与中原截然不同——中原讲究飞檐翘角、曲径通幽、含蓄雅致;这里却是直线方正、宏大直接、色彩艳丽。
远处,几座金字塔的轮廓在热浪中若隐若现。那是法老的陵墓,确实壮观,高耸入云,体现着这个文明对死亡和永恒的执着追求。
但赵信总觉得,少了一点什么。
少了一点中原建筑的雄浑之气,少了一点“天人合一”的哲学意境,少了一点历经千年风雨后的沧桑厚重。
说到底,他还是更喜欢中原。
正思索间——
“呜——呜——呜——”
低沉的号角声从城市各处响起。
赵信停步,抬眼望去。
街道尽头,烟尘滚滚。
更多的士兵来了。
这次不是百人,而是上千人。他们从各个街口涌出,如黑色的潮水,迅速填满了整条主街。
弯刀如林,盾牌如墙,弓箭手登上两侧屋顶,箭镞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队伍分开,刀疤军官骑马走出。他换了一身更精致的盔甲,脸上那道疤在阳光下显得更加狰狞。
“外来人!”
他嘶声喊道:“你亵渎了法老,等待制裁吧!”
赵信看着这上千人的阵仗,忽然笑了。
“就这么点人?”
他问。
军官一愣。
“我给过你们忠告了。”
赵信的笑容渐渐变冷。
“既然不识抬举——”
他翻身上马,单手提起青龙偃月刀:
“那就别怪我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赵信动了。
黑风如黑色闪电射出,马蹄踏在石板路上,发出雷鸣般的巨响。赵信伏低身形,青龙刀拖在身侧,刀锋在地面划出一串火星。
“放箭!”
军官嘶吼。
屋顶的弓箭手松弦。
箭如飞蝗。
赵信甚至没有抬眼。青龙刀在身前舞成一片青光,叮叮当当的撞击声如暴雨打芭蕉。所有射向他的箭,或被斩断,或被挑飞,无一近身。
三十丈。
二十丈。
十丈。
距离迅速缩短。
“弯刀阵!抵住!”
军官的声音已经变调。
前排士兵竖起弯刀,后排举起盾牌,组成一道钢铁防线。
赵信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五丈。
他猛然勒马。
黑风人立而起,前蹄高扬。就在这刹那,赵信从马背上一跃而起,如大鹏展翅,竟越过前排弯刀,落入军阵之中。
青龙刀横扫。
刀光如月。
血光迸溅。
前排十余名士兵,连人带甲被斩为两段。惨叫声、惊呼声、金属断裂声混成一片。军阵瞬间大乱。
赵信落地,毫不停留。他如虎入羊群,青龙刀每一次挥舞,都带走数条性命。不是斩断,就是拍飞。这一次,他没有再留情。
既然你们非要找死——
那就死吧。
战斗——或者说屠杀——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
当赵信浑身浴血,提着滴血的青龙刀站在尸堆中央时,整条街道已经变成了人间地狱。残肢断臂随处可见,鲜血染红了石板,汇成小溪,流入路边的排水沟。
上千士兵,能站着的不足百人。
刀疤军官坐在地上,盔甲破碎,胸口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鲜血汩汩涌出。他瞪大眼睛,看着那个魔神般的身影,眼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赵信甩了甩刀上的血,目光冰冷地扫过幸存者。
无人敢与他对视。
消息如野火般传开。
底比斯城,震动。
“大祭司到——!”
一声长喝从街尾传来。
幸存士兵如蒙大赦,纷纷跪倒在地。
赵信抬眼望去。
一辆装饰华丽的黄金马车缓缓驶来。拉车的不是马,而是四头健壮的公羊,羊角镀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马车由整块黑木雕成,车身上镶嵌着宝石和象牙,绘制着太阳图案。
车上坐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光头男子,约莫三十多岁年纪,面容瘦削,颧骨高耸,眼窝深陷。他穿着一身纯白长袍,袍边用金线绣着繁复的符文。脖子上挂着一串由黑色昆虫雕像串成的项链,手中握着一根顶端镶嵌着巨大红宝石的权杖。
他的眼睛很特别——瞳孔是罕见的琥珀色,看人时仿佛能穿透皮肉,直视灵魂。
马车在尸堆前停下。
大祭司缓缓站起,目光落在赵信身上。那目光平静,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仿佛在看一只蝼蚁。
“外来人。”
大祭司开口,声音沙哑如沙砾摩擦。
“你的行为亵渎了法老,亵渎了太阳神。你将受到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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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信笑了。
“惩罚?”
他指了指对方身后。
“就凭这些人?”
大祭司没有回答。
他抬起权杖,轻轻一挥。
身后,两名身穿黑袍的祭司走上前来。他们手中各捧着一个黑色的陶罐,罐口用蜡封死,罐身上绘制着扭曲的符文。
“亵渎法老的外来人。”
大祭司的声音陡然提高,在死寂的街道上回荡。
“让圣甲虫吞噬你的血肉,作为你亵渎神明的惩罚!”
两名黑袍祭司同时将陶罐掷出。
陶罐在空中划出弧线,飞向赵信。
赵信眉头一皱。他本想挥刀击碎陶罐,但就在刀锋即将触及的刹那——
“啪!啪!”
两个陶罐在半空中自行炸裂。
无数黑色甲虫如潮水般涌出,哗啦啦倾泻而下。这些甲虫竟然有婴儿拳头般大小,通体乌黑发亮,背甲上有着金色的圣甲虫纹路。它们发出“吱吱”的尖鸣,声音密集刺耳,听得人头皮发麻。
虫潮如黑云压顶,朝着赵信扑来。
赵信眼神一凝。
这些所谓的“圣甲虫”,竟然让他感到了危险的气息——不是武力上的威胁,而是一种诡异的、阴冷的不祥之感。
他果断弃刀,右手闪电般拔出腰间青釭剑。
剑光如银蛇乱舞。
“唰唰唰唰——!”
剑刃划破空气的声音连成一片。扑向赵信的甲虫纷纷被斩成两半,黑色的汁液溅射,散发出一股腐臭的气味。
赵信常年厮杀,武艺非比寻常,就算是军中弓弩近距离齐射,都未必能伤他分毫,更何况这些虫子?剑光笼罩周身三尺,水泼不进,虫群根本无法近身。
然而——
一只甲虫从虫群边缘漏过,没有扑向赵信,而是落在了地上。
它落地后,六足快速爬动,速度快得惊人,如一道黑色闪电,直扑赵信身后的黑风。
黑风正不安地踏着蹄子,见甲虫扑来,本能地想要躲避。但它的速度,竟快不过这只小小的甲虫!
“噗嗤!”
轻微的声音。
甲虫的口器如剪刀般锋利,轻易撕开了黑风腿部的表皮,然后——钻了进去。
“希律律——!”
黑风发出凄厉的嘶鸣,人立而起,疯狂挣扎。可以看到,它腿部皮肤下,一个凸起的鼓包正以惊人的速度向上移动,直奔心脏!
赵信脸色大变。
他毫不犹豫,青釭剑闪电般刺出。
剑尖精准地刺入黑风腿部,穿透皮肉,贯穿了那只正在血肉中钻行的甲虫。
“吱——!”
甲虫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停止了移动。
赵信抽剑,剑尖上挑出一只还在抽搐的黑色甲虫。他将虫尸甩在地上,一脚踩碎。
黑风疼得浑身颤抖,但总算保住了性命。
赵信低头看着地上那只被踩碎的甲虫,又抬头看向远处的大祭司,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杀意。
只是一只虫子,竟如此诡异,差点让黑风毙命。
怪不得他感到危险。
若是落在人身上……
“你他妈的。”
赵信的声音冰冷如万载寒冰。
“找死。”
他提起青龙偃月刀,刀锋指向大祭司。
下一秒,黑风如离弦之箭射出。
赵信眼中,只剩下那个光头祭司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