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老少爷们儿端稳茶碗,听我乔五魁讲段民国十六年胶东半岛棺材铺的邪乎事!
我在“福寿材”当了八年漆匠,刷过上百口寿材,可那年谷雨收来的那口柏木棺,真他娘让我恨不能把手剁了喂驴——您先别撇嘴,等听完还敢躺棺材试尺寸,我把眼珠子抠出来给您当弹珠玩儿!
那天天刚擦黑,掌柜的胡老歪领来个穿缎子马褂的矮胖子。矮胖子指着门口牛车:“这棺木刷七道朱漆,子时必须完工!”我掀开苦布倒吸凉气,棺盖上天然长着张人脸纹路!胡老歪掂着赏钱嘿嘿笑:“乔五,这可是大户人家的急活儿!”
我调好朱砂漆刚刷第一刷子,棺木里突然传出指甲挠板的“刺啦”声!矮胖子眼皮都不抬:“新鲜柏木,热胀冷缩正常。”可第二刷子下去,棺盖缝隙里“滋滋”冒出带腥味的白沫,那沫子见风就凝固成血痂似的硬块!
刷到第五刷时出了大事。漆刷毛突然自己打卷儿,卷成个拇指大的小人形状!那小人从刷柄跳到我手背,“噗嗤”钻进皮肤里去了!我疼得直甩手,却看见手背上凸起个游走的小包,小包跑到哪儿,哪块皮肉就变得跟棺木一样硬!
矮胖子这才抬眼盯着我:“漆匠师傅,您这身子骨……比柏木还适合养漆呢。”他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满口黑牙。胡老歪吓得往柜台后缩,矮胖子却拍拍棺木:“子时我来取,少一道漆……就用您的人油补上!”
他们前脚刚走,棺木里传来婴儿啼哭!我壮胆推开条缝,里头哪有尸体,只有半棺黏稠的红漆在翻滚!漆面上浮着张女人脸,她眼皮突然睁开:“大哥……帮俺刮刮背……痒得慌……”说着从漆里伸出条泡烂的胳膊,胳膊上长满鱼鳞状的漆痂!
我连滚带爬逃回后院。胡老歪蹲在井边吐得昏天黑地,他手里攥着把带血的漆刀:“乔五……那矮胖子是‘漆仙会’的……专收活人炼‘人漆’……”话没说完,他喉咙里“噗”地喷出团朱漆,漆落地变成个满地乱爬的血蟑螂!
子时刚到,棺材铺所有灯烛同时变绿。矮胖子飘进铺子,没错,他是脚尖离地三寸飘进来的!他掀开棺盖满意地点头,突然掐住胡老歪脖子:“掌柜的,您二十年前欠的漆债,该清账啦!”胡老歪双脚乱蹬,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木纹状!
更骇人的是,变成木头的皮肤开始自动剥落,一片片掉进棺材漆里。每掉一片,漆面就亮一分,最后整口棺材亮得能照出人影!人影里那女人捂嘴娇笑:“夫君,还差个漆匠就凑够百人漆啦……”矮胖子转头看我,眼眶里滚出两团朱漆:“乔师傅,您刷的第七道漆……得用自己脊梁骨当刷子!”
我抄起板凳砸向棺材,板凳穿进漆面竟被吞了!矮胖子“咯咯”笑着朝我飘来,他身上缎子马褂开始融化,露出底下千疮百孔的身体——每个窟窿里都塞着半凝固的漆块,漆块中封着人脸!胡老歪突然暴起抱住矮胖子,他木头化的身体“咔嚓”裂开,裂缝里钻出无数漆红色的蜈蚣!
蜈蚣爬满矮胖子全身,他惨叫着想甩脱。棺材里的女人尖叫:“你敢伤俺夫君!”她整个从漆里站起来,哪是人啊,分明是具裹着厚漆的骷髅!骷髅每走一步,身上就掉下一块漆皮,漆皮落地变成巴掌大的漆孩儿,漆孩儿们“咿咿呀呀”扑向蜈蚣!
趁他们乱斗我撞开后门。刚跑进胡同,整条胡同墙壁开始往外渗朱漆!漆汁像活物似的顺着墙根追我,流到哪儿哪儿就长出柏木纹理!更恐怖的是,那些纹理渐渐组成人脸,全是棺材铺历代的客人!他们齐声呻吟:“乔五……回来刷完第七道……”
我逃到土地庙躲着,发现手背上的漆包已长到鸡蛋大。撕开表皮,里头竟是晶莹的朱漆膏,闻着有股子甜腥气。庙祝老拐子看见后脸色大变:“作孽!你中了‘漆蛊’!这是前清漆匠行的邪术,用横死人的骨髓调漆!”
老拐子说必须找到“漆母”烧掉。我哭丧着脸问漆母是啥,他扒开自己衣襟——胸口有个碗大的漆疤:“五十年前我师傅就是漆母,他把自己炼成了那口‘百人棺’!”漆疤突然蠕动,从里头挤出个米粒大的漆婴,漆婴尖叫着化成一滩脓水!
当夜我梦回棺材铺。那口柏木棺自己立起来了,棺盖打开走出个穿戏服的女人。她袅袅婷婷走到我面前,掀开凤冠露出脸——竟是我死去十年的娘!娘泪流满面:“儿啊,娘当年就是第七十三个漆料……”她扯开衣襟,胸腔里装满还在冒泡的朱漆!
惊醒时发现躺在自家炕上。媳妇哭成泪人:“你昏在土地庙,是个矮胖子送回来的。”我头皮炸开,跳起来撞开屋门。院子中央赫然立着那口柏木棺,棺盖大开,里头铺着崭新被褥!矮胖子坐在门槛上嗑瓜子:“乔师傅,回家啦?您家这炕……可没棺材舒服!”
我想拼命却浑身僵硬,皮肤完全木化了。矮胖子走过来敲敲我胳膊,发出“咚咚”的空响:“好料子!再刷道漆就能当棺椁了!”他把我拖向棺材,我媳妇扑上来咬他手背,他反手一甩——媳妇竟直接飞进棺材,棺盖“砰”地合拢!
棺材里传来闷闷的挠板声和哭喊。矮胖子笑眯眯拍拍棺盖:“第七十四料齐啦!”他掏出一把古怪的漆刷,刷毛全是人的睫毛。沾着棺材里的漆就往我脸上刷,第一刷下去,我眼睛就睁不开了,眼皮被漆死死粘住!
第二刷刷在嘴上,嘴唇瞬间失去知觉。第三刷抹向耳朵时,土地庙方向突然传来钟声!老拐子带着七八个老汉冲进院子,每人手里举着火把。矮胖子尖叫:“老东西!你毁我五十漆料还不够!”老拐子把火把砸向棺材:“当年那七十三个乡亲的债,今日该还了!”
火把沾棺即燃,绿火冲天而起!棺材里爆出凄厉的男女混声惨叫,棺板“噼啪”裂开,涌出瀑布般的朱漆!那些漆见风就凝固,变成无数个挣扎的人形漆像!矮胖子暴怒地扑向老拐子,却被老汉们用渔网罩住。渔网沾身就冒烟,他皮肉“滋滋”融化,露出底下森森白骨!
最骇人的是,白骨胸腔里有盏漆灯,灯芯是团蜷缩的婴儿!婴儿睁眼啼哭,哭声让所有漆像开始融化。老拐子颤巍巍走近,从怀里掏出个瓷瓶,把里头白色粉末倒在漆灯上——那是他磨了五十年的自己骨灰!
漆灯“噗”地熄灭,矮胖子白骨散架。棺材绿火转红,烧出冲天黑烟。烟尘落地后,院中只剩那口焦黑的空棺。我媳妇从废墟里爬出来,她浑身沾满漆渍,但还活着。老拐子却瘫倒在地,他胸口漆疤彻底裂开,里头滚出七十三个芝麻大的漆珠!
我扶起老拐子,他气若游丝:“漆母已灭……但这些漆珠……”话没说完就断气了。漆珠突然跳起来,一颗接一颗钻进我媳妇的七窍!她眼睛瞬间变成漆黑色,喉咙里滚出矮胖子的声音:“乔师傅……咱们从头再来……”
我抡起斧头砍向媳妇,却在最后一刻手软了。她突然恢复神智哭求:“当家的,俺肚里有娃了!”我低头看去,她小腹已微微隆起,皮肤下隐隐透出朱漆光泽。当晚媳妇生下团血肉模糊的东西,那东西见风就凝固,变成个漆黑色的棺材形肉块!
我把肉块埋在后山,可第二天坟头长出了柏树苗。如今那树已三人合抱,树身天然长着人脸纹。每年谷雨树皮就往外渗朱漆,漆汁流到哪,哪的活物就木化。昨天我孙子爬树耍,下来后后背多了个漆手印。
现在您该明白我为啥见不得红漆了吧?但我劝诸位也小心——您家新刷的家具,说不定掺了啥料呢!
哎,您茶杯沿上怎么有点红渍?别舔啊,万一是……得,明儿我还来讲新段子,但愿您明儿个……还能囫囵个儿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