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娘的,列位爷们儿,今儿这故事,说出来你们可能都不信!
可它就真真切切砸在老子头上了!
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屠,单名一个“彪”字!
听听,屠彪!多硬气的名号!
可老子干的营生,说出来有点晦气——老子是顺天府大牢里头,专管给死囚料理后事的“净身人”!
啥叫净身人?
嘿,可不是宫里那种净身!
是等秋决之后,咔嚓一刀,人头落地,老子带人上去,收拾尸首,该缝的缝,该埋的埋,有时候碰上罪大恶极的,还得按上头的吩咐,剥张人皮下来,硝制好了,留着“以儆效尤”!
这活儿,胆小的干不了,心软的不行,得老子这种心硬手黑,八字够重的才行!
可老子这百无禁忌的性子,愣是栽在一张人皮袈裟上了!
这话,得从头说起。
那是洪武二十年的秋天,比往年冷得早,大牢天井里那棵歪脖子老榆树,叶子掉得精光,看着就丧气。
那天晌午,日头白惨惨的,没什么热气。
牢头老钱,一张褶子脸拉得比驴还长,悄没声儿把老子扯到背阴的墙根底下。
“彪子,来大活儿了。”他声音压得极低,眼珠子四下乱瞟,好像怕被墙听见,“北镇抚司刚送来的,骨头硬,没撬开嘴,直接‘瘐毙’了。是个番僧,据说懂些邪法,上面有令,皮,得剥下来,制成‘法物’,镇在库里。”
番僧?邪法?镇在库里?
老子心里嘀咕,这他娘的不是寻常路数啊。
寻常剥皮,多是贪官污吏,皮硝好了挂城门口吓唬人。
这弄成“法物”镇着,听着就邪性。
“钱头儿,这……规矩好像不对啊。”我搓了搓手,那常年接触尸首的冰凉触感仿佛还粘在指头上。
老钱把眼一瞪,唾沫星子差点喷我脸上:“北镇抚司的令!你跟我讲规矩?不想干,滚蛋!有的是人想顶你这肥差!”
得,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是阎王爷般的北镇抚司。
肥差?呸!这他娘是催命符还差不多!
我心里骂娘,面上还得堆着笑:“干,干!钱头儿您吩咐,小的照办就是。”
“人就在‘寒字号’最里头那间,刚断气,身子还软和,好剥。”老钱塞给我一个小布包,沉甸甸的,“这是北镇抚司特赐的‘定魂钉’和‘辟邪朱砂’,规矩他们说了,剥皮之前,先用七寸长钉,钉住他两边琵琶骨下三寸,胸口膻中穴,还有……天灵盖!再用朱砂混着黑狗血,封住七窍!记住了,一步都不能错!”
我接过布包,那股子冰凉阴森的气息,隔着布都往骨头缝里钻。
定魂钉?辟邪朱砂?
这他娘是剥皮还是镇妖呢?
我心里那点不祥的预感,像泡发的海带,越涨越大。
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我叫上两个平时还算胆大的帮手,阿贵和癞子,带上全套剥皮的家什——柳叶刀、刮骨刃、钩子、盐桶、硝石粉,还有那个要命的小布包,硬着头皮往“寒字号”走去。
“寒字号”是大牢最阴冷潮湿的地段,关的都是重犯或等死的。
越往里走,那股子常年不见阳光的霉味、尿臊味、还有隐隐的血腥味就越浓。
走到最深处那间单独的石牢门前,守门的狱卒脸色发青,眼神躲闪,匆匆把钥匙塞给我,像躲瘟疫一样溜了。
打开沉重的铁门,一股更加古怪的气味扑面而来。
那不是单纯的尸臭。
里面掺杂着一股子……像是无数种昂贵香料被一齐点燃,又猛地用陈年雨水浇灭后,剩下的那种浓烈到发腻、又带着焦糊和潮湿的复杂气味。
细细一辨,似乎还有一丝极淡的、类似檀香混着某种动物腺体分泌物的腥臊。
香味、焦味、潮味、腥味,拧成一股绳,直往人天灵盖里冲,呛得老子鼻子发酸,脑仁儿一跳一跳地疼。
牢房里没窗,只有墙上一盏油灯,豆大的火苗有气无力地跳着。
地上铺着薄薄一层干草,上面躺着一具尸体。
看身形,确实是个胡人,骨架宽大,穿着一身脏得看不出本色的破烂僧袍,光着头。
脸朝上,眼睛还没合上,直勾勾地盯着黑黢黢的屋顶。
那眼神……
他娘的,那不是死人该有的空洞!
里头好像还残留着一点什么东西,像是极深的怨毒,又像是某种……冰冷的讥诮。
看得老子后脊梁“嗖”地窜起一股凉气。
阿贵和癞子也吓得够呛,腿肚子直转筋。
“彪……彪哥,这……这主儿看着不善啊。”癞子声音发颤。
“闭嘴!死人有什么好怕的!怕就别吃这碗饭!”我低声呵斥,给自己也给他们壮胆。
按照吩咐,我先拿出那所谓的“定魂钉”。
钉子乌黑乌黑的,非铁非铜,摸着透骨冰寒,上面似乎还刻着极细的扭曲纹路。
我让阿贵按住尸体的肩膀,咬咬牙,对准左边琵琶骨下三寸的位置,抡起锤子。
“铛!”
第一根钉子砸进去,声音闷哑。
尸体似乎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
我以为眼花了。
“铛!”
右边琵琶骨下三寸,第二根。
这次我看清了,尸体的右手手指,真的弯曲了一下!
“彪哥!手……手动了!”癞子吓得魂飞魄散,差点坐地上。
我头皮发麻,强撑着骂:“放你娘的屁!死人筋挛,没见过啊!按住!”
第三根钉子,膻中穴。
锤子落下的瞬间,尸体那张胡人脸上,嘴角好像……极其诡异地往上勾了勾!
像是在笑!
一个死人,在被钉钉子的时候,笑了!
我浑身的血都快凉了,握着锤子的手心里全是冷汗。
最后一根,天灵盖。
我手抖得厉害,几乎砸偏。
钉子入肉的触感,异常滞涩,不像钉进骨头,更像钉进一块浸透了油的硬木头。
“噗嗤。”
一声轻响,钉子彻底没入。
尸体的眼睛,终于缓缓地、极其不甘地闭上了。
但那抹讥诮,似乎凝固在了脸上。
接着是朱砂混黑狗血,糊住眼耳口鼻七窍。
暗红粘稠的浆体糊上去,那股香料混合的怪味里,又强行掺入一股血腥和矿物的腥气,变得更加令人作呕。
准备工作做完,我们三个都出了一身冷汗,牢房里那气味熏得人头晕眼花。
“开……开始吧。”我哑着嗓子说。
剥皮是个技术活,要完整,不能破。
尤其是这种“制做法物”的,要求更高。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拿起最锋利的柳叶刀。
刀锋沿着尸体的脊椎中线,从后颈窝开始,轻轻划下。
皮肤裂开,露出下面淡黄色的皮下脂肪。
一切似乎还算顺利。
可当我试图用钩子和手指,将皮肤从肌肉上小心翼翼分离时,怪事发生了。
指尖传来的触感,完全不对!
寻常死人的皮肤,冷却后是僵硬的,分离时有明显的阻力,带着一种生涩的、纤维撕裂的感觉。
可这番僧的皮……
它太软了!
软得不像话,像一层浸透了温热油脂的、极其柔韧的丝绸!
而且,异常滑腻!
我的手指按上去,几乎抓不住,使不上力,那皮肤像是活的、有自己意识一样,微微蠕动着,想要从我的指尖滑开!
更可怕的是,随着剥离,皮肤下层暴露出来的,不是鲜红的肌肉纹理。
而是一种暗淡的、泛着一种类似金属光泽的暗红色,肌肉的纹路模糊不清,紧紧黏连着下方的皮肤,中间还布满了一丝丝同样暗红色的、像是根须又像是细小血管的网状物!
这些网状物极其坚韧,刀割不断,只能用巧劲慢慢扯开。
每扯断一根,就有一股极其微弱的、如同某种 油脂被挤压 的“啵”声,同时,那香料混合的怪味里,就会猛地迸发出一股更加浓烈、更加甜腻的焦糊香气,直冲鼻腔,熏得人阵阵反胃。
“彪……彪哥,这……这他娘是什么东西?”阿贵脸都绿了,指着那些网状物。
“我哪知道!别废话,赶紧干活!”我心里也毛得厉害,只能硬着头皮继续。
剥离到胸口时,麻烦大了。
那些暗红的网状物在这里异常密集,几乎织成了一张膜,紧紧贴在胸骨和皮肤之间。
我用刀尖小心翼翼地挑,用钩子轻轻拉。
突然,钩子尖似乎碰到了一个硬物。
不是骨头,是嵌在那些网状物深处的一个东西。
我让癞子举灯凑近。
灯光下,只见那暗红网膜深处,紧贴着胸骨的位置,隐约露出一个 不到指甲盖大小、颜色深黑、非金非石 的 东西,形状不规则,表面似乎有极其繁复的刻痕。
像是……某种微缩的、邪恶的 法器 或 符印,长在了 他的身体里面!
就在我盯着那东西看的时候,它忽然 极其轻微地 闪烁了一下!
发出一种暗沉沉的、仿佛吸收了所有光线的 乌光!
与此同时,我耳边“嗡”地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炸开!
无数破碎的、混乱的、充满极端情绪的画面和声音,毫无征兆地 冲进 我的意识!
有狰狞的佛像在血海中狂笑!
有无数人匍匐在地,念诵着扭曲的经文!
有烈火焚烧村庄的噼啪声和凄厉惨叫!
有金属切割骨头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还有一股庞大、混乱、充斥着贪婪、怨毒与某种扭曲愉悦的 “意念”,蛮横地 想要挤占 我的脑子!
“呃啊——!”
我惨叫一声,像是被烙铁烫了脑袋,猛地向后仰倒,手里的钩子“当啷”掉在地上。
眼前发黑,耳朵里全是混乱的轰鸣,那股甜腻焦糊的香气仿佛变成了实质,从我的七窍往里钻!
“彪哥!你怎么了!”阿贵和癞子慌忙扶住我。
我大口喘着气,冷汗瞬间湿透了衣服,心脏狂跳得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刚才那一瞬间的感觉……像是掉进了一个由无数罪孽和疯狂记忆组成的 油锅!
“没……没事!”我挣扎着站起来,心脏还在狂跳,不敢再看那黑色的东西,“快!别管别的了,赶紧把皮剥下来!这地方不能待了!”
我们三个几乎是连滚爬爬,用上了吃奶的力气,不顾那皮肤的诡异滑腻和网膜的坚韧,像撕一块浸油的厚布一样,硬生生将那整张人皮,从番僧的尸体上扯了下来!
分离的最后一刻,发出一种令人极度不适的、如同撕开 浸透了胶的厚皮革 的 “嗤啦” 巨响。
人皮离体的瞬间,那具暗红网膜覆盖的尸体,突然 剧烈地 、 如同 抽搐般 地 蜷缩了一下,随即彻底瘫软,迅速 失去了所有光泽,变得 如同 一具 被抽干了 的 灰败 空壳。
而我们手里那张完整的人皮,却 仿佛 还 残留着 一丝 诡异的 “活性”,触手 温软 滑腻,微微 地 、 有节奏地 起伏 着,像是 还在 呼吸!
上面那些暗红色的网状纹路,在 油灯 下 清晰 可见,构成 一幅 难以 言喻 的 、 令人 头晕 目眩 的 诡异 图案。
那甜腻 焦糊 的 香气,此刻 完全 从 人皮 上 散发 出来,浓烈 得 化 不 开!
我们三个魂都吓飞了半截,用最快的速度,将人皮卷起,胡乱塞进准备好的硝桶,撒上厚厚一层硝石粉和盐,盖上盖子,抬着就往外跑。
仿佛身后那间石牢,是通往地狱的入口。
接下来的硝制过程,按照北镇抚司的特殊要求,是在大牢后面一个单独、封闭的地窖里进行的。
不用寻常的石灰水浸泡,而是用一种他们提供的、气味辛辣刺鼻 的 黑褐色 药液。
人皮在里面浸泡了七七四十九天。
每天,我都要战战兢兢地去查看。
那药液的味道,勉强 压住 了 人皮 本身的 甜腻 焦糊 气,混合 成 一种 更 加 难闻 的 、 仿佛 腐败 草药 混合 了 动物 油脂 的 怪味。
浸泡过后的人皮,颜色 变成了 一种 更加 晦暗 的 、 接近 古铜 又 泛着 点 暗红 的 色泽,质地 也 变得 坚韧 异常,摸上去 冰冷 滑 硬,再 也 没有 最初 那种 滑腻 的 “ 活 ” 感。
但每次靠近它,那股 甜腻 气 总会 顽强 地 从 药味 底下 钻 出来,往 鼻子 里 飘。
而且,我 总觉得,那张 被 硝制 后 的 人皮 上,那些 暗红 的 网 状 纹路,似乎 …… 比 刚 剥 下来 时,更 清晰 了 一些。
像是 在 生长,又 像是 在 慢慢 地 “ 显影 ”。
看得 久了,眼睛 会 发花,脑子里 又会 隐隐 泛起 那些 混乱 血腥 的 画面 碎片。
四十九天 后,北镇抚司 来人 取走 了 这张 成品 的 “ 人皮 袈裟 ”。
据说,要 送到 某个 秘密 的 库房 深处 “ 镇 压 ” 起来。
来人 是个 脸色 惨白 、 眼神 阴鸷 的 年轻 番子,他 检查 得 极其 仔细,尤其 是 那些 暗红 纹路。
最后,他 什么 也 没 说,只是 用 一种 混合 着 审视 和 一丝 不易 察觉 的 …… 忌惮 ? 的 眼神,深深 地 看了 我 一眼,便 将 人皮 装入 一个 贴满 符纸 的 黑漆 木匣,匆匆 离去。
我 以为,这事 就 算 了结了。
可 我 他娘的 大错 特错 了!
那 张 皮,或者 说 那 皮 里 封着 的 东西,好像 …… 认 上 我 了!
自 那 以后,我 身上 就 总 带着 一股 淡淡的、怎么也 洗 不掉 的 甜腻 焦糊 气。
开始 还 很淡,只有 我 自己 能 闻到。
后来,连 睡 我 旁边 的 婆娘 都 抱怨,说 我 身上 有 股 怪味,像 庙里 烧 坏 了 的 香,熏 得 她 睡不着。
更 邪门 的 是 我的 梦。
几乎 夜夜 不得 安宁。
梦里 总 是 那 间 石牢,那 张 讥诮 的 脸,那些 暗红 的 网 状 物,还有 那个 黑色 的 、 会 闪光 的 小 东西。
混乱 的 画面 和 声音 变本加厉 地 涌 进来。
有时 是 番僧 用 我听 不懂 的 语言 低声 念咒,声音 直接 响 在 我 脑子里,冰冷 又 粘稠。
有时 是 感觉 自己 的 皮肤 也 变得 滑腻 柔软,底下 有 东西 在 蠕动,想要 钻 出来。
最 可怕 的 一次,我 梦见 自己 站 在 一个 巨大 的、贴满 符纸 的 库房 里,周围 堆满 了 各种 各样 的 “ 法物 ”——扭曲 的 佛像、刻满 咒文 的 骨头、浸泡 在 药水 里 的 器官……
而 那张 我 亲手 硝制 的 人皮 袈裟,就 挂在 库房 正中 的 架子 上。
它 上面 的 暗红 纹路,此刻 竟然 在 缓缓 流动,像 活 过来 的 血管!
一股 庞大 的、饥饿 的 意念,从 那 袈裟 上 散发 出来,笼罩 着 整个 库房,也 死死 地 锁 定 了 梦 中 的 我。
它 在 “ 品鉴 ”。
品鉴 那些 “ 法物 ” 上 残留 的 恐惧、痛苦 和 罪孽。
也 在 “ 品鉴 ” 我 这个 接触 过 它、亲手 “ 料理 ” 过 它 的 人 …… 灵魂 里 的 味道。
“ 嗬 …… 熟悉 的 …… 手艺 人 …… ”
一个 模糊 的、非男 非女 、 直接 在 意识 深处 响起 的 声音,带着 黏腻 的 笑意,“ 你 的 恐惧 …… 很 醇厚 …… 你 的 记忆 里 …… 有 很多 …… 不错 的 ‘ 料 ’ …… ”
我 在 梦中 吓得 肝胆 俱裂,想 逃,却 动弹 不得。
只能 眼睁睁 看着 那 袈裟 上 的 纹路 光芒 流转,仿佛 一张 巨大 的、贪婪 的 嘴,即将 把我 连同 整个 梦境 一起 吞噬 进去!
我 惨叫着 惊醒,浑身 冷汗 如雨,那 甜腻 的 焦糊 气 充斥 着 整个 房间,浓烈 得 让 我 窒息。
婆娘 早就 被 我 吓得 搬到 别屋 去 睡 了。
我 知道,我 完了。
那 东西 没 被 “ 镇 ” 住。
至少,它 的 一部分 …… 或者说 它 的 某种 “ 印记 ” 或 “ 食欲 ”,通过 那次 剥皮,已经 像 跗骨 之蛆 一样,粘 上 我 了。
它 在 通过 我 的 恐惧、我 的 记忆、甚至 可能 是 我 身上 那 洗 不掉 的 气味,慢慢 地 侵蚀 我,品尝 我。
我 去找 过 牢头 老钱,想 讨 个 说法,或者 求 他 找 北镇抚司 的 人 想想 办法。
老钱 一听 我 提 那 番僧 和 人皮 袈裟,脸 “ 唰 ” 地 就 白了,像 见了 鬼 一样,连连 摆手:“彪子!你 可 别 害 我!那 件事 …… 上头 早就 下 了 封口 令!全 当 没 发生 过!你 身上 有 味儿?做 噩梦?那 是 你 自己 心神 不宁!去 庙里 拜 拜 , 少 他娘 的 胡思乱想!”
他 眼神 里 的 恐惧 和 躲闪,比 我 还 厉害。
我 又 偷偷 去 找了 几个 据说 懂 点 门道 的 江湖 术士,花 了 不少 冤枉钱。
他们 有的 装模作样 做 法,有 的 给 我 符水 喝,可 屁 用 没有!
身上 那 股 味儿 依旧,噩梦 照做不误,而且 一次 比 一次 清晰,一次 比 一次 漫长。
我 甚至 开始 在 白天 也 出现 幻觉。
有时 看 着 墙上 的 影子,会 觉得 那 影子 的 边缘 在 微微 蠕动,泛起 暗红 的 光。
有时 听 到 水 滴 声,会 突然 变成 那种 粘稠 的 、 油脂 被 挤压 的 “ 啵 ” 声。
我 快 被 逼 疯 了!
这 顺天府 大牢 的 差事,我 是 再也 干 不下去 了。
每天 看着 那些 死囚,我 就 会 想起 那 张 讥诮 的 脸,想起 剥皮 时 的 触感,想起 梦里 那 库房 中 无穷 无尽 的 “ 法物 ” 和 那 贪婪 的 注视。
我 他娘 的 到底 是 剥 了 一张 皮,还是 …… 打开 了 一个 装着 无数 罪孽 与 邪念 的 “ 盒子 ”?放 出 了 一个 以 痛苦 和 恐惧 为 食 的 “ 东西 ”?
而 北镇抚司 那些 王八蛋,他们 把 这 “ 盒子 ” 收回 去,真的 是 为了 “ 镇 压 ” 吗?
还是 说 …… 他们 本就 在 收集 、 圈养 着 这些 “ 东西 ”,用 它们 来 达成 某些 不可告人 的 目的?
我 不敢 再 想 下去。
最后,我 辞了 差事,带着 那 一身 洗 不掉 的 甜腻 焦糊 气 和 夜夜 不休 的 噩梦,逃离 了 顺天府,逃 到 了 这 千里 之外 的 江南 小镇。
我 以为 逃 得 够远,就 能 摆脱。
可 我 太 天真 了。
那 气味 如影随形。
那 梦境 无远弗届。
它 根本 不 在乎 我 在 哪里。
它 只 在乎 我 这个 “ 手艺 人 ”,这 道 它 尝 过 的 “ 点心 ”,还 能 提供 多少 “ 滋味 ”。
如今,我 就 像个 活 着 的 “ 香料 盒 ”,浑身 散发 着 为 那 邪物 指引 方向 的 甜腻 腐 臭。
也 像 个 随时 可能 被 彻底 “ 品尝 ” 殆尽 的 祭品。
列位,故事 到 这,算 是 讲 完 了。
您 全 当 是 个 疯 子 的 胡言乱语。
不过 ……
往后 您 要是 路过 那些 深宅 大院,官府 重地,闻 到 什么 奇特 的、浓烈 的 香料 或 药材 气味,可 千万 别 好奇 多 闻。
赶紧 走!
那 说不准 啊,就 是 在 遮掩 什么 更 可怕 的 东西 散发 出 的 “ 味 儿 ”。
或者 ……
就是 在 引诱 像 我 这样 的 “ 手艺 人 ”,去 打开 下一个 “ 盒子 ” 呢。
得,散 了 吧!
我 …… 我 得 回去 看看,今晚 那 “ 东西 ”,又 想 品 点 我 记忆 里 的 什么 “ 料 ” 了。
真 他 娘 的 …… 造孽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