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脉惊魂(1 / 1)

嘉靖年间,京城南边有个不大不小的药堂,叫“回春堂”。我是里头打下手的学徒,名叫秦佑。

堂主胡先生医术高明,尤其一手针灸,号称“鬼手”,专治各种疑难杂症。胡先生收徒严苛,我能留下,全靠手脚勤快,眼神也好,抓药从不出错。

那年开春,药堂来了个奇怪的病人。是个四十来岁的汉子,衣着体面,自称姓赵,是西城一家绸缎庄的账房。

他没什么大病,只说近来心神不宁,夜寐多梦,总觉心口空落落的。胡先生照例为他望闻问切。

切脉时,胡先生的手指搭在那赵账房腕上,忽然极轻微地顿了一顿,眉头也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那瞬间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先生,我这脉象……”赵账房有些紧张。

“无妨,思虑过甚,心脾稍虚。”胡先生收回手,神色如常,开了副安神养心的方子,“先吃三剂,若不见好,再来。”

赵账房千恩万谢地走了。胡先生却坐在诊案后,盯着自己刚才切脉的食指和中指,看了许久。我端茶过去时,他忽然低声自语:“奇了……寸关尺三部,独缺‘神门’脉韵……如屋有梁而无椽,空有其形……”

我没听懂,也不敢多问。

过了七八日,那赵账房又来了。这次他脸色更差,眼窝深陷,抓着胡先生袖子,声音发抖:“胡先生,药吃了,夜里睡是能睡,可……可梦更怪了!梦里总有个看不清脸的人,贴得极近,对着我心口吹气,凉飕飕的!醒来心口那块肉都发木,像不是自己的!”

胡先生让他伸手,再次搭脉。这次时间更久,胡先生闭着眼,指尖在赵账房腕上轻轻移动,仿佛在探寻极其细微的东西。半晌,他睁开眼,眼神里满是惊疑,对赵账房道:“你且宽衣,我看看你前胸。”

赵账房有些难为情,还是解开衣襟。胸膛平平无奇,只是心口窝那片皮肤,颜色似乎比周围略浅一点,像一块淡淡的、不规则的影子。胡先生伸出食指,轻轻按在那片浅色皮肤上,然后示意赵账房深吸气,憋住。

就在赵账房憋气的刹那,怪事发生了!那片浅色皮肤的中央,竟微微向内凹陷了一点点,形成一个极小的、几乎看不见的涡旋!仿佛底下少了点什么支撑!

胡先生猛地缩回手,脸色大变,厉声问道:“赵先生!你实话告诉我,你出生时可有何异状?幼时是否得过重病,尤其与心脉相关的?”

赵账房被胡先生的脸色吓住,结结巴巴:“没……没有啊!家母说怀我时顺当,出生也顺利,从小身子骨虽不强壮,也无大病。您……您看出什么了?”

胡先生却不答,只是死死盯着赵账房心口那处,喃喃道:“先天心缺一线……脉象空悬如钟……这……这难道是‘空窍’?不可能……那只是古书妄言……”

他忽地转向我,疾言厉色:“秦佑!关门!今日不再接诊!”又对赵账房说,“赵先生,你这症候非同小可,非寻常药石能医。你且回去,三日后晌午,独自一人再来,莫让旁人知晓!切记!”

赵账房惶惶不安地走了。药堂门关上,光线暗下来。胡先生背着手在堂内疾走数圈,猛地停在我面前,眼神灼灼:“佑儿,你去我书房,将最里面那个紫檀木匣取来。小心些,莫要磕碰。”

我从未见过胡先生如此紧张,心知事关重大,忙去取来那沉重的木匣。胡先生打开,里面并非金银,而是几卷用丝绳系着的、颜色陈旧的皮纸,还有几样奇形怪状、非金非玉的器具,其中一件像极了缩小的人形骨骼框架,泛着象牙白的光泽。

胡先生抽出一卷皮纸,就着窗外昏光展开。上面绘着复杂的人体经脉图,但与我平日所见迥异,许多线条旁标注着古怪的名词:“灵枢”、“空窍”、“脉傀”……在图中心脏位置,画着一个醒目的、中空的漩涡标记。

“果然……”胡先生手指点在那个漩涡上,声音发干,“《灵枢异脉志》残卷所言不虚……世上真有‘空窍’之人!此类人生来心脉不全,心脏与周身血脉间,有一线先天之缺,谓之‘窍’。此窍非肉眼能见,脉象上却显‘神门空悬’之象。寻常时日,与常人无异,只是体弱神乏。然则……”

他抬起头,眼中闪烁着一种混合了恐惧与狂热的光:“然则此‘空窍’,最易引来‘它物’觊觎!”

“它物?师父,是什么东西?”我听得心惊肉跳。

“‘脉傀’!”胡先生吐出两个字,寒意森森,“据这残卷所述,乃是一种非生非死、依托脉息而存的诡异之物!无形无质,却能感知‘空窍’所在,如同水银泻地,无孔不入。一旦寻得,便会悄然潜入,以其自身填补那‘空窍’,逐渐与宿主血脉相连,最终……雀巢鸠占,将宿主一身精气血脉,化为己有!宿主原本的心神意识,则如灯油耗尽,慢慢熄灭,或沦为‘脉傀’操控的傀儡,或彻底消散!”

我倒退一步,撞在药柜上:“那……那赵账房他……”

“他心口皮肤异样,憋气时现涡旋,正是‘空窍’已被侵入、宿主本体开始被排斥的征兆!”胡先生脸色铁青,“那‘脉傀’已然入体,正在窃取他的生机!梦中有人吹气,便是‘脉傀’在汲食他的心神元气!等到心口那浅痕完全消失,变得与周围皮肤无异,便是‘脉傀’彻底扎根、赵账房魂飞魄散之时!”

“可有救法?”我急问。

胡先生指着皮卷上一段密密麻麻的小字和那几件古怪器具,眉头拧成疙瘩:“残卷记载一法,曰‘金针锁脉,抽丝剥傀’。需以特制‘定魂针’封住宿主心脉要害,阻止‘脉傀’进一步侵蚀与逃逸,再以‘引灵丝’探入‘空窍’,缠住‘脉傀’本体,缓缓将其抽出。凶险万分,稍有差池,宿主立毙,‘脉傀’亦可能反噬施术者!”

他合上皮卷,深吸一口气:“此法我从未试过,只在心中推演。但赵账房已显败象,不出七日,必被彻底取代。医者仁心,见死不救,有违天道。佑儿,三日后,你为我护法,成败……在此一举!”

接下来三日,药堂闭门谢客。胡先生废寝忘食,研究皮卷,用猪羊心脏反复演练那些古怪器具的手法。我则按吩咐,准备大量热水、烈酒、灯烛,以及胡先生指定的一些气味辛辣冲鼻的药草。

第三日晌午,赵账房准时来了,比上次更加憔悴,走路都有些发飘。胡先生将他引入早已布置好的后院静室。室内门窗紧闭,帘幕低垂,只点了一盏光线集中的油灯。正中铺了草席,设一矮榻。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药草味和一种莫名的、让人心神紧绷的气息。

胡先生让赵账房仰卧榻上,解开上衣。他先取出一包银针,长短粗细不一,在灯焰上细细炙烤。然后,他拿起那件象牙白的人形框架,框架内部有许多细微的凹槽与孔洞。胡先生将其轻轻悬在赵账房心口上方,框架的胸腔位置,正好对准那片浅痕。

“赵先生,稍后施针,无论多痛多麻,务必保持清醒,心中默念自己姓名籍贯,父母妻儿!绝不可昏睡过去!明白吗?”胡先生语气前所未有的凝重。

赵账房紧张得牙齿打颤,连连点头。

胡先生对我使了个眼色。我端过一盏特制的药油灯,灯火碧绿,光晕稳定。胡先生开始下针。他手法极快,第一针扎在赵账房眉心,第二针喉头,第三针膻中……转眼间,赵账房胸前要穴扎了七根明晃晃的银针,排列成北斗形状。赵账房身体微微颤抖,额头见汗,却咬牙忍着。

接着,胡先生拿起一根细如牛毛、半透明的“引灵丝”,一端系在象牙框架心口位置的钩子上,另一端,竟对准赵账房心口那片浅痕的中心,缓缓刺了下去!那丝线看似柔软,却轻易刺入皮肤,没有流血!

赵账房猛地一颤,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胡先生全神贯注,手指极其稳定地操控着丝线,一点点向内探入。他的眼睛紧紧盯着那象牙框架。奇妙的是,随着丝线深入,框架内对应心脏位置的一些细小凹槽,竟开始隐隐泛起极淡的、血红色的微光!仿佛真的映照出了体内情形。

时间一点点过去,胡先生额头也布满汗珠,我不断为他擦拭。室内静得可怕,只有灯花偶尔的噼啪声和赵账房粗重的喘息。

突然,那象牙框架心口的红光剧烈闪烁起来!胡先生脸色一变,低喝:“抓住了!这东西在挣扎!”

话音刚落,赵账房猛地睁大双眼,眼珠上翻,几乎只见眼白!他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想要挣脱银针!矮榻被他摇得嘎吱作响!

“按住他肩膀!”胡先生急道。

我慌忙扑上去,用尽力气按住赵账房。触手处,他皮肤冰凉,肌肉紧绷如铁,力气大得异乎寻常!这绝不是虚弱的赵账房该有的力气!

胡先生咬破自己舌尖,一口血雾喷在手中的“引灵丝”上!丝线顿时绷得笔直,发出细微的嗡鸣!他双手青筋暴起,开始缓慢地、一寸一寸地向外抽拉丝线!

随着丝线抽出,赵账房的抽搐更加疯狂,嘴里开始冒出白沫,发出不似人声的、尖细的嘶叫!而更恐怖的是,随着丝线末端渐渐露出皮肤,那上面竟然缠绕着一缕缕极淡的、灰白色的、如同烟雾又好似活物般扭动的东西!这东西一接触空气,便发出“滋滋”的轻响,试图缩回去,却被丝线死死缠住!

这就是“脉傀”?!

眼看那灰白雾丝就要被完全拉出赵账房心口,异变陡生!赵账房心口那片浅痕,骤然变得漆黑如墨!一股冰冷的、充满恶意的吸力从中爆发,不仅拽着“引灵丝”往回收,甚至开始反向拉扯胡先生手中的丝线,要将他整个人拖过去!

“不好!这东西要反噬!”胡先生惊怒交加,脚下生根,死死抵住。

就在这时,原本剧烈挣扎的赵账房,动作突然停滞了。他翻白的眼珠缓缓转动,竟然恢复了清明,直直看向正在与“脉傀”角力的胡先生。然后,他脸上露出一个极其诡异、完全不属于赵账房的、充满讥诮和贪婪的笑容。

他开口了,声音却是重叠的,既有赵账房本音的虚弱,又混着一个尖锐阴冷的陌生声音:“嘻嘻……老医师……好精纯的血气……比这个病痨鬼……美味多了……”

赵账房(或者说控制他身体的东西)猛地抬手,一把拔掉了自己膻中穴那根至关重要的银针!

“噗!”胡先生如受重击,脸色一白,手中“引灵丝”骤然松脱!那缕被拉出一半的灰白雾丝“嗖”地缩回赵账房心口,黑色浅痕迅速变淡,几近消失!

“哈哈哈!凭这点微末伎俩,也想剥离本尊?”赵账房从榻上一跃而起,动作矫健得可怕,与他之前判若两人。他扭了扭脖子,看向胡先生的眼神,如同看着砧板上的肉,“本想慢慢享用这具皮囊,既然你等找死,便先拿你这身精血,补补元气!”

他五指成爪,带着一股阴风,直抓胡先生心口!

胡先生毕竟年老,又遭反噬,踉跄后退。我情急之下,抓起旁边准备好的、一整盆气味刺鼻的药汤,劈头盖脸朝那被附身的赵账房泼去!

“滋啦!”药汤泼在他身上,竟冒起一阵白烟!赵账房发出痛苦的尖啸,抓向胡先生的手也偏了方向,只在胡先生肩上留下几道血痕。他猛地转头,灰白色的瞳孔死死盯住我,那眼神中的恶毒与饥饿,让我血液都冻结了!

“小虫子……你也想找死?!”他舍弃胡先生,朝我扑来!

我连滚带爬躲开,撞翻了灯架。油灯落地,火苗舔上帘幕,瞬间燃起!火光与烟雾弥漫开来。

那被附身的赵账房似乎对火焰有些忌惮,动作一缓。胡先生趁机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瓷瓶,咬开塞子,将里面一些腥臭的黑色粉末,猛地洒向赵账房!

粉末沾身,赵账房惨嚎更甚,身上冒出更多白烟,皮肤下似乎有无数细小东西在窜动!他疯狂抓挠自己心口,那处皮肤剧烈起伏,仿佛有什么要破体而出!

“趁现在!刺他‘神藏穴’!”胡先生对我嘶吼,自己却因伤势和反噬,委顿在地,一时爬不起来。

神藏穴?在胸口!我瞥见地上散落的一根较长银针,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捡起来,对着翻滚哀嚎的赵账房胸口,那剧烈起伏的中心,狠狠刺了下去!

“噗嗤!”

银针没入大半!赵账房身体骤然僵直,所有的动作和声音都停止了。他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胸口那根颤巍巍的银针。然后,他缓缓抬头,脸上的诡异表情褪去,恢复了赵账房原本惊恐茫然的神色,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涌出一口黑血。

紧接着,他心口处,那根银针周围,皮肤猛地破裂!没有鲜血流出,只有一股浓稠的、灰白色的雾气,如同溃堤的洪水,汹涌喷出!雾气在空中扭曲凝聚,依稀形成一个没有固定形状、不断蠕动变化的可怖轮廓,发出无声却直刺灵魂的尖啸!

这就是“脉傀”的本体!

它似乎受了重创,极其虚弱,在空中盘旋一圈,猛地扑向倒在地上的胡先生!显然,它急需补充!

胡先生挣扎着举起那象牙框架,挡在身前。灰白雾气撞在框架上,发出“嗤嗤”声响,被挡了回去。但它并未放弃,转而扑向离它更近的我!

我吓得魂飞魄散,手脚冰凉,眼见那团充满恶意的雾气扑面而来,脑中一片空白!

千钧一发之际,地上原本奄奄一息的赵账房,不知哪来的最后力气,猛地扑起,用身体挡在了我前面!

灰白雾气尽数没入赵账房背心!赵账房发出一声短促至极的惨叫,身体剧烈颤抖,然后软软倒下,再无声息。这一次,他是真的死了。而他心口被我刺入银针的地方,缓缓渗出一滩暗红发黑、毫无生气的淤血。

那灰白雾气没有再出来。似乎与赵账房残存的生机,同归于尽了。

静室里,只剩下越来越大的火势噼啪声,我和胡先生粗重的喘息,以及赵账房逐渐冰冷的尸体。

火最终被闻讯赶来的邻居扑灭。赵账房的死,被当作急病突发,医治无效。胡先生肩上的伤和静室的混乱,则解释为救治时的意外。官府来看过,没发现什么凶杀迹象,也就结了案。

胡先生伤愈后,苍老了许多,眼神也时常恍惚。他遣散了药堂的伙计,只留我在身边。他将那紫檀木匣,连同里面的皮卷器具,付之一炬。火光中,他幽幽叹气:“有些东西,知道了,未必是福。‘空窍’之人万中无一,‘脉傀’更是缥缈传说……但愿,这真是唯一一次。”

药堂重新开门,生意却淡了。胡先生不再接诊疑难杂症,只看看寻常风寒。我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直到三个月后的一个雨夜。

我起夜经过胡先生房外,听见里面传来压抑的、痛苦的咳嗽声,还有低低的、胡先生的自语:“……怎会又现‘空悬’之象……是我自己?不可能……那日明明没有……”

我心中咯噔一下,屏息凑近门缝。只见胡先生坐在灯下,正为自己切脉。他脸上血色全无,手指搭在自己腕上,微微颤抖。昏黄的灯光照在他侧脸,投下深深的阴影。

他似乎察觉门外有人,猛地转头看来!目光如电,充满惊疑与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

“谁?!”

我慌忙应声,推门进去,借口送热水。

胡先生迅速放下袖子,掩饰住手腕。但他那份惶惑与惊惧,却深深印在了我眼里。

那夜之后,胡先生身体似乎真的开始不适,日渐消瘦,常独自发呆。有时我为他递东西,无意碰到他的手,只觉得冰凉异常。

更让我不安的是,我发现自己偶尔也会莫名心悸,夜里做梦,梦见一片灰白的、蠕动的雾,雾中似乎有许多细小的声音在低语,听不真切,却让人心烦意乱。

一天清晨,我对着水盆洗脸,忽然发现,自己左手手腕内侧,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条极淡的、浅白色的细线,从腕横纹延伸向掌心,不痛不痒,像一道褪不去的掌纹。

我盯着那道细线,想起胡先生说过的话,想起赵账房心口的浅痕,想起那灰白雾气钻入赵账房背心的画面……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我慢慢卷起自己的袖子,看向手臂,看向胸口。

皮肤光洁,暂无他异。

但我不知道,这究竟是真的暂无他异,还是……时候未到?

那日静室里,赵账房扑向我,挡住了“脉傀”。可那团雾气,真的尽数进入他身体了吗?有没有那么一丝……最细微的、看不见的……溅到了我身上?或者,当胡先生被“脉傀”反噬、受伤流血时,有没有什么东西,顺着那无形的联系,沾染到了离他最近的我?

“空窍”之人万中无一。那“脉傀”呢?它被消灭了吗?还是说,那种东西,本就难以彻底消灭,只会转移、潜伏、等待?

我看向胡先生紧闭的房门,又低头看看自己手腕上那道浅白的细线。

药堂里弥漫着熟悉的草药味,此刻闻起来,却像极了那天静室中,灰白雾气散开时的、淡淡的腐朽气息。

也许,有些脉,一旦搭上,就再也甩不脱了。

而有些东西,正在看不见的地方,静静生长,等待下一次“问脉”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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