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士!您的发质真是完美!”
她刚踏进理发店,一个瘦高的男人就迎了上来。
他的手指轻轻撩起她的一缕长发,凑到鼻尖深深吸气。
她被这举动吓了一跳,后退半步。
男人的眼睛却死死盯着她的头发,瞳孔里闪烁着异样的光。
“这样的光泽,这样的韧性……”
他喃喃自语,仿佛在鉴赏珍宝。
“让我为您打理吧,免费,只要让我碰碰它。”
她尴尬地摇头,转身想走。
男人的手却像铁钳般扣住她的手腕。
“别走!”他的声音突然尖锐。
“您的头发在呼唤我!它需要我的修剪!”
她用力甩开他,冲出理发店。
玻璃门上倒映出男人扭曲的脸,他的嘴唇无声地张合。
本以为事情到此为止。
可第二天傍晚,她又在公寓楼下看见了他。
男人站在路灯阴影里,手里握着一把银色剪刀。
“我在等您。”他微笑着,“头发又长了一点点呢。”
她连滚带爬地跑进电梯。
电梯门闭合前,她看见男人正缓步走来,脚步轻得像猫。
从此他无处不在。
公司窗外,地铁对面,超市货架的缝隙间。
他总是保持着恰当的距离,只是眼睛从未离开她的头发。
“您看,分叉了。”
第七天夜里,手机突然亮起陌生号码的短信。
附带一张她枕边睡颜的特写——镜头聚焦在她的长发上。
她尖叫着报警。
警察在公寓内外搜查,什么也没找到。
“可能是恶作剧。”年轻警察这样安慰她。
但第二天清晨,她在枕头上发现了一缕断发。
整整齐齐的三厘米,切口平滑得不可思议。
旁边放着一枚小小的、银色的剪刀吊坠。
她崩溃地请假,决定搬到另一座城市。
打包行李时,窗外传来轻微的咔嚓声。
窗帘缝隙里,一只眼睛正贴在那里,贪婪地注视着飘动的发丝。
搬家那天暴雨倾盆。
出租车驶向火车站,后视镜里一直有辆黑色自行车不远不近地跟着。
骑车的人穿着雨衣,头颅却昂着,任雨水打在脸上。
“快点,再快点!”她催促司机。
车轮碾过积水,溅起浑浊的水花。
突然一声巨响!
出租车急刹,她撞在前座椅背上。
扭头看去,那辆自行车被一辆失控的卡车撞飞!
骑车人像破布娃娃般摔在路边护栏上。
雨衣帽子滑落,正是那个。
他的手里还紧紧攥着银剪刀,眼睛睁着,望向出租车的方向。
她松了口气,却又止不住颤抖。
终于结束了。
新城市,新公寓,第三个月。
她渐渐能睡整夜觉,不再频繁回头张望。
甚至考虑留长发——原来一直保持的齐肩发,也许可以再长一些。
周一早晨,她去新公司附近的理发店修剪发梢。
“稍微修一点就好。”她对着镜子说。
年轻笑着点头,手指温柔地梳理她的头发。
剪刀轻声开合,碎发飘落。
“您的发质真好。”忽然说。
声音里有一种奇怪的熟悉感。
她抬眼看向镜子。
镜中正盯着她的头发,眼神炽热得发烫。
他的左手小拇指上,有一道明显的旧伤疤——像被剪刀深深割过。
“我们……见过吗?”她声音发干。
笑了,牙齿白得晃眼。
“所有美好的头发,我都觉得见过。”
他的剪刀沿着她后颈缓缓上移,冰凉的金属贴住皮肤。
她猛地站起!围布还挂在身上就往外冲。
推门时回望一眼,仍站在原地,轻轻嗅着剪刀上残留的发丝。
那天夜里,她梦见头发自行生长。
长得缠住手脚,长得堵住口鼻。
发梢处开出一朵朵银色的小剪刀花。
惊醒时满头大汗。
手指下意识梳理头发,却在后脑勺摸到一处异样。
那里被修剪出一个极小的、完美的字母“”。
她冲进浴室,对着镜子用手机拍照查看。
真的是个“”,像某种烙印,某种签名。
第二天,她请假去了五家理发店。
每家店的看见那个“”,都露出同样的表情:先是惊讶,然后是近乎虔诚的敬畏。
“这是大师的作品。”最后一位老低声说。
“他不收徒,只找‘配得上’的头发。被标记的,就永远是他的。”
“怎么除掉这个标记?”她几乎在哭喊。
老摇头:“除非剃光。但只要再长出来,他还会找到,还是会刻上。”
她买了推子,颤抖着手举到头顶。
却怎么也按不下去。
最终她买了顶假发,把真发紧紧盘起藏住。
生活似乎重回正轨。
三个月后,同事聚会。
ktv包厢里灯光摇曳,有人玩闹着抢走她的假发。
哄笑声中,她狼狈地追抢。
假发被抛来抛去,最后落在包厢角落一个人的手里。
那是个沉默的男同事,平时几乎不说话。
他握着假发,慢慢抬起头。
“原来您在这里。”他说。
声音和雨夜那个骑车人一模一样。
他站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银色小剪刀。
包厢里突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三个月,我一直在等您露出真发。”
他一步步走近,眼睛在昏暗灯光下亮得骇人。
“让我完成我的作品吧,只差最后一点点了。”
她瘫软在地,看着剪刀越来越近。
这时包厢门被撞开,冲进来三个警察!
“举起手来!”
警察迅速制服了持剪刀的男人。
原来老报了警——他认出她后,担心那位“大师”的疯狂。
男人被押走时一直回头看她,温柔地笑着。
“我会回来的,我的作品还没签名呢……”
警方调查后告知,此人真名叫马源,曾是顶尖发型师。
三年前,他痴迷于收集“完美头发”,开始跟踪顾客,最终刺伤一人。
被强制治疗出院后,便消失了。
她以为自己安全了。
法院判了马源长期监禁,精神病院监管。
三年后的婚礼日。
她披着洁白头纱,对着镜子做最后整理。
母亲站在身后,泪眼婆娑。
“我女儿真美。”母亲轻轻抚摸她的长发。
“尤其是头发,多好看啊。”
她忽然僵住。
镜子里,母亲的手指正以一种极其专业的手法梳理她的头发——和马源的手法一模一样。
“妈……你怎么会这样梳头?”
母亲笑了,笑容里有种从未见过的陌生神情。
“马源教我的呀。他在信里写得很详细,怎么照顾你的头发。”
她从椅子上跌下来,头纱扯落在地。
母亲从口袋里掏出一沓信,信封上都是马源工整的字迹。
“每个月都寄呢。他说等你结婚这天,要我帮你按他设计的样式梳头。”
母亲的眼神渐渐狂热起来,“他说这是他为最完美头发设计的终极造型,叫‘永恒的新娘’。”
她看见梳妆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银色剪刀。
剪刀旁放着一张卡片,上面写着:
“作品即将完成。
签名处,我会亲自来取。
——永远欣赏您的马源”
窗外响起警笛声,越来越近。
母亲突然抓住她的头发,剪刀高高举起!
“就差一点点了!他说要在婚礼钟声响起时剪下最后一缕!”
门被踹开,警察涌入。
母亲被制服时,剪刀离她的头皮只有半寸。
然而所有人都没注意到——
窗外对面的楼顶,一个望远镜的反光闪了闪。
马源穿着病号服,微笑着放下望远镜,在本子上勾掉一项。
本子封面上写着一行小字:
“完美头发培育计划:第7号样本,即将成熟。”
他翻到最后一页,那里贴着七张照片。
每张都是长发女性,每张的发梢都刻着小小的“”。
前六张被打上了红叉。
只有第七张——她的照片——下面写着一句话:
“最好的,总要留到最后收割。等她以为彻底安全时,头发会达到最完美的状态。”
屋顶门被推开,医护人员冲上来。
马源顺从地伸出手腕,任由他们铐上束缚带。
只是被带下楼前,他回头望向婚礼现场的方向。
嘴唇无声地动了动:
“我还会回来的。
我的头发,永远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