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浩在整理书房时，偶然翻出了一本陈旧的日记本。
日记本的扉页上，用工整的字迹写着一行字：“誓约之力，慎勿轻言。”
他好奇地翻开，里面记录着一些日常琐事，但最后一页却空白如新。
只有一行小字：“若违此誓，必遭天谴。”
他笑了笑，以为是谁的恶作剧，便随手将日记本丢进了垃圾桶。
第二天，他接到电话，得知一位久未联系的老友突然离世。
消息来得太突然，吴浩的心猛地一沉。
他依稀记得，去年聚会上，他曾对那位老友随口承诺：“下次一定去你家做客。”
然而工作繁忙，他早已将这句话忘得一干二净。
此刻，那句话却像针一样扎进他的心里。
他摇摇头，告诉自己这只是巧合。
几天后，公司在进行项目评估，吴浩与同事张磊发生了争执。
情急之下，他脱口而出：“我保证这个方案没问题，如果出错，我全权负责！”
张磊冷笑着离开，吴浩却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慌。
当晚，他熬夜修改方案，却在新闻上看到张磊因酒驾遭遇严重车祸，生命垂危。
吴浩的手开始发抖。
他想起了那本日记，匆匆从垃圾桶里翻找出来。
日记本依旧陈旧，但最后一页那行小字似乎变得更加清晰。
“若违此誓，必遭天谴。”
难道……难道这不是玩笑？
他的呼吸急促起来，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脑海中滋生。
为了验证，他找到了邻居王阿姨的电话。
王阿姨曾拜托他帮忙修理水管，他当时满口答应，却一直拖延。
他故意打电话给王阿姨，郑重其事地说：“王阿姨，我明天一定来修，我发誓！”
挂断电话后，他立刻将这件事抛诸脑后。
第二天，他果然没有去。
下午，社区群里传来消息，王阿姨在自家楼梯上摔倒，头部受伤，正在医院抢救。
吴浩瘫坐在椅子上，冷汗浸透了衬衫。
这不是巧合！
他真的拥有这种诡异的能力——只要他做出承诺并打破，对方就会遭遇不幸！
恐惧过后，一种扭曲的兴奋感涌上心头。
这么多年来，他在职场受尽排挤，在生活中屡遭挫折。
现在，他终于有了反击的力量！
他列了一个清单，上面写满了那些他厌恶的人的名字。
第一个是上司李主任，总是克扣他的奖金，还当众羞辱他。
在一次部门会议上，吴浩主动提出：“李主任，我承诺在下个季度将业绩提升百分之二十！”
李主任难得露出赞许的笑容。
然而，吴浩根本无心兑现。
他故意拖延工作，甚至暗中破坏了一些数据。
季度结束时，业绩不仅没有提升，反而大幅下滑。
李主任勃然大怒，但在批评吴浩的当晚，他因突发心脏病被送进医院，三天后不治身亡。
吴浩躲在办公室里，听着同事们的议论，嘴角忍不住上扬。
成功了！
他真的可以掌控生死！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名单上的人接连遭遇各种“意外”。
吴浩的生活似乎变得顺遂起来，那些障碍一一消失。
但他也开始注意到一些变化。
每当他打破一个承诺，他的记忆就会模糊一阵子。
起初只是忘记一些小事，比如钥匙放在哪里，或者某个电影的情节。
后来，他竟然忘了母亲的生日，甚至差点认不出常去的咖啡店老板。
更可怕的是，他的情感也在流失。
听到悲伤的消息，他流不出眼泪；看到喜悦的场景，他露不出笑容。
他就像一具空洞的躯壳，只剩下操纵命运的快感。
直到有一天，他照镜子时，发现自己眼角多了一道深深的皱纹。
而他才三十岁。
恐惧终于压倒兴奋，他意识到这种能力正在吞噬他！
他必须停止。
可是，如何停止？
日记本上没有答案。
他尝试不再做出任何承诺，但生活中总免不了随口应答。
一次，女友小雅问他：“你会永远爱我吗？”
他下意识地说：“当然，我发誓。”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他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他违背这个誓言，小雅会怎样。
不，他不能让她受到伤害！
他决定坦白一切，寻求帮助。
他约小雅在咖啡馆见面，准备将日记本和盘托出。
小雅准时到来，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
吴浩深吸一口气，将日记本推到她面前。
“小雅，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这很重要——”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见小雅从包里拿出一本一模一样的日记本！
封面上，那行“誓约之力，慎勿轻言”的字迹如出一辙！
小雅的笑容变得诡异，她轻声说：“浩，你也发现了这个秘密，对吗？”
吴浩的脑子一片空白。
小雅翻开日记本，里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各种承诺和后果。
“我一直在用这个能力，”她继续说，“就像你一样，清除那些讨厌的人。”
“但我和你不同，我从不打破承诺。”
“我只对一个人发过誓，那就是你。”
“我说过，我会永远爱你。”
“所以，我绝不会违背这个誓言。”
“而你，刚才对我发誓了，对吧？”
吴浩浑身冰凉，他想逃跑，但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小雅凑近他，声音如同耳语：“你知道为什么我们的记忆会消失吗？”
“因为每打破一个承诺，我们就会失去一部分自我，直到完全变成誓约的奴隶。”
“但如果你永远不打破承诺，誓约就会赋予你力量。”
“我一直在等，等你对我发誓。”
“现在，你发誓永远爱我，那么只要你永远不离开我，你就不会受到惩罚。”
“可是，如果你违背了……”
她没有说下去，但吴浩已经明白了。
他颤抖着问：“你……你用了这个能力多久了？”
小雅笑了，那笑容让他毛骨悚然。
“从我们相遇的那天起。”
“我发誓要得到你，所以清除了所有可能接近你的人。”
“那些你的前任，你的红颜知己，甚至你的好朋友……”
“他们都因为你的‘打破承诺’而消失了。”
“其实，你从未对他们承诺过什么，是我修改了他们的记忆，让他们‘认为’你发过誓。”
“然后，我引导你打破它。”
“这一切，都是为了让你属于我一个人。”
吴浩崩溃了，他捂住耳朵，不想再听下去。
但小雅的声音如同魔咒，钻入他的脑海。
“现在，你对我发誓了。”
“如果你离开我，你就会死。”
“而如果你不离开，你就会慢慢失去所有记忆，最后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只能依赖我。”
“多么完美的结局，不是吗？”
吴浩尖叫着站起来，打翻了咖啡杯。
咖啡馆里的人投来诧异的目光，但小雅依然坐着，平静地看着他。
“逃不掉的，浩。”
“誓约已经生效了。”
吴浩连滚带爬地冲出咖啡馆，街头阳光明媚，他却觉得如坠冰窟。
他不知道该去哪里，也不知道能信任谁。
回家后，他锁上门，蜷缩在角落里。
夜晚降临，他做了一个梦。
梦中，无数面孔围绕着他，都是那些因他而死的人。
他们无声地呐喊，伸出手想要抓住他。
吴浩惊醒，浑身冷汗。
他打开灯，看见那本日记本静静地躺在桌上。
仿佛有魔力一般，他走过去，翻开最后一页。
原本空白的地方，渐渐浮现出新的字迹：
“誓约之终，即为伊始。”
“汝之所为，皆映己身。”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像是刚刚写上去的：
“小雅，我爱你，我永远不会离开你。——吴浩”
吴浩瞪大眼睛，他根本不记得自己写过这些话！
但笔迹确确实实是他的！
他疯狂地撕扯日记本，却发现纸张坚韧无比，根本无法破坏。
突然，电话响了。
是小雅。
他不想接，但手却不听使唤地按下了接听键。
小雅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温柔得可怕：
“浩，我想你了。”
“明天，我们去约会吧，就像以前一样。”
“你答应过我的，对吧？”
吴浩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因为他想起，昨天他的确随口答应过小雅，明天陪她去看电影。
而这一次，他不敢再打破了。
挂断电话，吴浩瘫倒在地，泪水终于流了下来。
但就连这泪水，也感觉不到丝毫温度。
窗外，夜色深沉，仿佛一只巨兽，吞噬了所有的光。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小雅合上日记本，露出满意的微笑。
她的书架上，整齐地排列着十几本同样的日记本。
每一本，都代表着一个被她掌控的人生。
她拿起最新的一本，在上面写道：
“吴浩，誓约成立。”
“下一个，会是谁呢？”
几个月后，吴浩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
他记忆支离破碎，甚至忘了自己的职业和住址。
唯一清晰的，就是小雅的脸，和那句“永远不离开”的誓言。
他像影子一样跟在小雅身边，沉默而顺从。
小雅对他很好，照顾他的起居，但眼神里总是带着一种冰冷的审视。
一天，小雅带他去参加一个聚会。
聚会上都是陌生人，他们谈笑风生，吴浩却躲在角落，瑟瑟发抖。
一个中年男人走过来，拍了拍吴浩的肩膀。
“你就是吴浩？小雅经常提起你。”
吴浩茫然地点头。
男人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
“你知道吗？小雅以前是我的女友。”
“她也对我发过誓，说永远爱我。”
“但我离开了她，因为我发现她在用誓约控制别人。”
“我侥幸活了下来，但失去了所有亲人。”
“现在，我来警告你：逃！趁你还记得自己是谁！”
吴浩的瞳孔骤然收缩，一段被遗忘的记忆碎片突然闪现。
他想起来了，这个男人曾是他的大学同学，后来全家死于火灾。
难道……这也是小雅做的？
男人说完就匆匆离开，小雅却走了过来。
她挽住吴浩的手臂，笑眯眯地问：“你们在聊什么？”
吴浩结结巴巴地说：“没……没什么。”
小雅的眼神闪过一丝寒光，但很快恢复温柔。
回家路上，吴浩一直心神不宁。
那个男人的话像种子一样在他心里生根发芽。
当晚，小雅入睡后，吴浩偷偷爬起来，翻找她的书房。
在书架最顶层，他发现了更多日记本，还有一些旧照片和信件。
其中一封信，是小雅的笔迹，写给一个叫“赵先生”的人。
信上写道：“感谢您传授誓约之术，我已掌握精髓，必让所有负我之人付出代价。”
信的日期是十年前。
吴浩的手颤抖起来，继续翻找。
他又找到一本厚厚的名册，上面列满了名字，每个名字后面都标注着日期和死因。
而他的名字，就在最后一页，后面写着：“进行中，预计完全侵蚀还有三个月。”
三个月后，他会彻底变成行尸走肉！
吴浩的心脏狂跳，他必须做点什么。
他想起日记本上的字：“誓约之终，即为伊始。”
也许，要终结誓约，必须从源头入手。
他决定去找那个“赵先生”。
根据信件碎片，赵先生住在城郊的一座老宅里。
第二天，吴浩借口散步，溜出了家门。
他按照地址找到老宅，那是一座破旧的四合院，门廊上挂满了风铃，随风发出清脆的响声。
吴浩鼓起勇气敲门。
门开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站在门口，眼神锐利如鹰。
“你来了，吴浩。”老人淡淡地说，仿佛早已预料。
吴浩惊呆了：“您……您认识我？”
老人点点头，示意他进屋。
屋内陈设简单，但墙上挂满了各种奇怪的符号和图表。
老人坐下，缓缓开口：“小雅是我的徒弟，她学走了誓约之术，却用在了邪路上。”
“誓约之力，本是一种古老的平衡之术，用于惩戒背信弃义之人。”
“但若滥用，便会反噬己身，你也感受到了吧？”
吴浩急切地问：“我该怎么摆脱？我不想变成傀儡！”
老人叹了口气：“唯一的方法，是让施术者自愿解除誓约，或者……杀死施术者。”
吴浩如遭雷击。
杀死小雅？他做不到，不仅因为誓约约束，还因为他残存的感情。
老人看穿了他的心思，摇摇头：“你若不忍，就只能等死了。”
“不过，还有另一个办法。”
“誓约之力源于‘言灵’，只要你能找到最初的誓约之源，就能覆盖现在的誓约。”
“小雅的誓约之源，是她母亲临终前对她发下的诅咒：永远得不到真爱。”
“她为了反抗这个诅咒，才学习了誓约之术，试图掌控一切。”
“如果你能找到她母亲的墓地，在那里发下新的誓约，或许能扭转局面。”
吴浩看到了希望，连忙问：“墓地在哪里？”
老人写下地址，递给他：“但你要小心，墓地有守护灵，而且小雅可能已经察觉了。”
吴浩接过纸条，道谢后匆匆离开。
他没有回家，直接赶往墓地。
那是一座荒凉的郊外坟场，小雅母亲的墓碑很不起眼，淹没在杂草中。
吴浩跪在墓碑前，按照老人的指示，割破手指，将血滴在墓碑上。
然后，他郑重地说：“我以血为誓，愿解除小雅身上的诅咒，还她真爱自由。”
话音刚落，墓碑突然裂开一道缝，一股黑气涌出，凝聚成一个模糊的女人身影。
女人发出凄厉的哭声：“你……你是来帮她的？”
吴浩吓得后退，但坚持说：“是，我想让她解脱。”
女人沉默片刻，声音变得柔和：“好，如果你能承受我的痛苦，我就解除诅咒。”
瞬间，吴浩被拉入幻境。
他体验到了小雅母亲的一生：被丈夫抛弃，独自抚养女儿，最终病重而死，临终前诅咒女儿永世孤独。
那绝望和怨恨，如同潮水般淹没吴浩。
他惨叫起来，感觉灵魂都要被撕碎。
不知过了多久，幻境消失，吴浩浑身湿透，瘫倒在地。
女人的声音响起：“你通过了，诅咒解除。”
“但小雅的誓约之术不会消失，她依然能控制你。”
“除非……你让她自己放弃。”
墓碑恢复原样，黑气消散。
吴浩挣扎着爬起来，返回城市。
他回到家，小雅正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
“你去哪里了？”她冷冷地问。
吴浩深吸一口气，决定冒险一试。
他走过去，握住小雅的手，真诚地说：“小雅，我看到了你母亲的记忆，我理解你的痛苦。”
“但我想告诉你，我愿意真心爱你，不需要誓约约束。”
“请解除我们的誓约，让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小雅的眼神动摇了一下，但很快变得凌厉。
“你去找了赵先生？你知道了真相？”
“可惜，太晚了。”
“我已经不需要真爱了，我只需要控制。”
她甩开吴浩的手，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
“既然你都想起来了，那就不能留你了。”
“但杀你会违背誓约，所以……”
她突然将匕首刺向自己的胸口！
吴浩惊呼：“不要！”
但匕首停在了半空，小雅露出诡异的笑容。
“骗你的，我只是测试你。”
“看来，你真的在乎我。”
“但越是在乎，就越容易控制。”
她放下匕首，轻轻抱住吴浩。
“浩，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吴浩闭上眼，感到无尽的疲惫。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小雅皱眉去开门，门外站着那个中年男人，还有几名警察。
男人指着小雅说：“就是她，用邪术害死了这么多人！”
警察出示搜查令，进屋调查。
小雅冷静地应对，但当她看到警察从书房搬出那些日记本和名册时，脸色终于变了。
吴浩趁机对警察说：“她控制了我，请救救我！”
一名女警走过来，给吴浩戴上一个奇怪的护腕。
“这是抑灵器，能暂时阻断誓约之力。”
瞬间，吴浩感到一阵轻松，仿佛枷锁被解开。
小雅尖叫起来：“不！你们不能这样！”
她被警察带走，挣扎中回头瞪了吴浩一眼，那眼神充满怨毒。
吴浩以为一切都结束了。
几天后，他收到通知，小雅在拘留所里自杀了。
死前，她用血在墙上写下一行字：“誓约不死，轮回不止。”
吴浩感到不安，但强迫自己忘记。
他搬了新家，开始了新生活。
抑灵器一直戴着，记忆慢慢恢复，情感也逐渐回归。
他以为噩梦终于醒了。
直到一个雨夜，他收到一个包裹。
包裹里是一本崭新的日记本，扉页上写着：“誓约之力，慎勿轻言。”
还有一张纸条，是小雅的笔迹：
“浩，我回来了。”
“这次，换你对我发誓了。”
吴浩惊恐地扔掉日记本，但日记本自动翻开，最后一页浮现出字迹：
“我发誓，永远陪伴小雅。——吴浩”
笔迹是他的，但他根本不记得写过！
窗外的雨声中，隐隐传来女人的笑声。
吴浩捂住耳朵，缩在墙角。
而楼下，一个穿着白裙的身影缓缓走过，抬头看向他的窗户。
嘴角，挂着熟悉的微笑。